小白见状,马上解释道:“老人家不用担心,幸而刚才有道长在,喂了你丹药,看你现在的样子,应该已无大碍。”
四九和八喜也在一旁热言热语地安慰:“是的,老爷爷你已经好了,别担心……”
老管家听得云里雾里,不知是真是假,既听姜小白说道长相救自己,还是转头看向逍遥子,面色一和,有气无力地道:“多谢道长……”
这时逍遥子踏上一步,问道:“你还记得自己刚才说了什么吗?”
老管家一脸茫然:“我……我说了什么?”
逍遥子道:“刚才你整个人处在惊吓之中,嘴里却不断在说‘小姐不要伤害老爷夫人’这句话,这小姐自然是花姑娘,她怎么可能伤害自己的父母,只不知老管家为何会有此一说?”
谁知一听这话,老管家马上矢口否认道:“不会的,我不会这么说的,你肯定是听错了……”
可刚才有四个人,八只耳朵都听到了,断然不会听错,逍遥子神色诧异地看了看见姜小白他们,脸上都是疑云密布。
“老爷爷,你的确是这么说了!”
看着八喜一副信誓旦旦的样子,老管家眉眼一缩,眼里闪过一丝不易发现的微妙变化,尽管神色间还存留着几分回避之意,但很快像是破防了一样,缓缓垂下了他写满了岁月的颓唐的额头。
不知过去多久,他像是想起了什么,突然站起身来,径直朝着东面那堵墙快步走去,两眼直直望着墙上挂着的那个铁八卦。
一时间,他脸色苍白如土,神色惊慌莫名,两片早已干裂的嘴唇哆哆嗦嗦,颤声道:“难道真是大小姐……”他声音极小,几不可闻,竟没有引起任何人的察觉。
此时残阳西垂,就要坠落,却回光返照地迸出最后一抹光亮,如血喷一样射进窗户,正正打在了东面墙上的铁八卦上。
铁八卦在血光映照下泛起一种诡异的幽光,远远看去,恍若一张狰狞的鬼脸,看得人心里七上八下,不觉后脊梁骨发凉。
老管家伸展着长长的脖颈,如雕像般望着铁八卦怔怔出神,闪烁的目光竟跟铁八卦泛着的幽光一样,诡异而神秘!
“老……”姜小白心底纳罕,正欲说话,却被旁边逍遥子拦住了,并示意他不要打扰老管家。
又不知过了多久,太阳早已坠下去了,天光褪去,一片昏暗,姜小白他们已在厅里厅外掌了灯,倒也给这死气沉沉的竹林酒坊增了一点生气。
夜幕之下,竹林酒坊还如往常一样亮堂,却没了往日熙来攘往的热闹场面。
院子里静悄悄的,如死一般的沉寂,除了窸窸窣窣的草丛里,偶尔传来几声零零星星的虫鸣,再无其他任何声息。
这微弱的虫鸣竟似人间冤魂的呻吟,一样的凄厉惨怖,一样的夺人心魄,听着很是瘆人!
也许是等得太久了,在昏黄的灯光下,在周围死气沉沉的气氛里,除了逍遥子还瞪着一双炯炯有神的滚圆眸子,姜小白三人都如秋后的黄叶,耷拉着脑袋,靠在一起打盹,似乎一丝微风也能吹得他们摇摇欲坠。
突然,老管家长叹一息,高昂的头颅如山一样倒塌,黯然神伤道:“唉,这劫数是早已注定了的,逃不掉的,天意难违……”
大概是因为竹林酒坊太过沉寂,突然听到老管家开口说话,竟似晴天起了一个霹雳,本来心慵意懒的姜小白被惊得全身一震,猛然抬头,瞪起一双诺大的眼睛。
四九和八喜却还是一副无精打采的样子,两人相互倚靠在一起,直愣愣望着梁上昏黄的灯,还有灯下正自长吁短叹的老管家。
尽管不知道他在说什么,却也似跟这竹林酒坊的灭门灾祸有着莫大的关联。
一旁的逍遥子却不慌不忙,神色自若,两颗霍然放大的瞳孔里分明地散发着闪电一样的光芒。
他终于还是向前踏上一步,眼里的电光扫过墙上的铁八卦,说道:“这铁八卦本是寻常可见之物,很多人喜欢挂在家里避阴驱邪,倒也没什么稀奇,何以老管家如此重视,莫非是想到了什么?”
老管家叹了口气,幽幽道:“是……是小姐……这都是大小姐带来的劫数,那个黑衣人就是前来索命的恶鬼,就像当年那样……”
一听这话,莫说是姜小白,连昏昏欲睡的四九和八喜也是吃了一惊,他们眼中都透着一种莫名的诧异,一脸不敢相信地望着老管家。
逍遥子似乎早有意料,神色看去要淡定一些,却依然是一脸凝重地问道:“请老管家细细说来。”
昏黄的灯光下,老管家的脸显得愈加昏暗了,佝偻的后背在地上隆起一团黑影,就像一座衰颓的老坟。
他缓缓走到窗前,抬头望天,却见一片苍凉的夜幕中,不见月亮,更无半点星光,到处都是黑洞洞的,恍若一滩死水就要淹没整个世界。
突然,他身子晃了一下,叹了口气道:“唉,我都老糊涂了,今夕是何年何月何日何时?”
“今夕?”逍遥子一怔,随即掐指一算,回道:“今日是丁酉年八月十八,刚刚过了酉时,不知……”
逍遥子还未说完,老管家突然打断了,口中一叠声道:“这就对了,常言道‘十七十八,夜里摸瞎’,小姐出生的那天夜里也如今夜这般漆黑吧!”
逍遥子茫然不解道:“此话是何意?”
便在此时,姜小白三人也听得一头浆糊,大皱眉头道:“什么就对了?老人家你说得清楚些。”
“咱们还是商量下如何去救花姑娘比较靠谱,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做什么?”
“老人家你想到什么了,就赶快说吧。”
“吱喽”一声,老管家关了窗子,又转身走到那两具尸体前跪下来,长叹一息道:“算下来有十六年了,这秘密也埋藏了十六年,时间久得已经让我忘记了曾经发生过的那些离奇之事,却终究还是没能逃过这劫数……”说话间,他一个劲地摇头叹息,悲戚之情难以抑制。
四人也不去打断他,只管竖起耳朵去听,不知为何,越往下听,眼睛便也瞪得越来越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