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身法!”逍遥子暗暗吃惊,看这身形步法似曾相识,竟跟二师兄云中子的轻身绝技“穿云电”如出一辙,莫非……
逍遥子正自思忖,忽听得茅不二嘎嘎一笑,啧啧赞叹:“飞莽公子好手段,咱们庄主多年的心血总算没有白费呀!”他唇上的两撇小胡子翘了翘,就像两条正在蠕动的毛毛虫,看上去很是滑稽。
听了这话,屠门沧海神色缓和了些,长长舒了一口气,叹道:“倒是我这一双儿女,还是不能让我省心呀!”他似乎又想起了体弱多病的小儿子屠门少,闪烁不定的目光里露着几分凄凉之意。
此刻他不是威震一方、杀人如麻的龟蛇山庄庄主,而是一个普普通通的父亲。
“贫道也要走了,诸位就此别过!”
屠门沧海见逍遥子正要下山,忙上前拱手相送道:“道仙一路好走,恕不远送。”却见逍遥子一脸踌躇,不曾移步,诧异道:“道仙还有事?”
逍遥子略一沉吟,问道:“不知我昆仑墟的云中子道长可曾到过龟蛇山庄?”
屠门沧海先是一愣,看了看左右,一脸不解道:“道仙说笑了,云中子道长何许人也,昆仑墟紫阳真人的得意门生,逍遥真人的师兄,又怎会轻易屈尊下顾我这个小小的龟蛇山庄?”
逍遥子心下犹疑,话刚到嘴边又咽了回去,叹了口气,说道:“也罢,贫道这就下山去了,临行之前贫道想提醒庄主一句话。”
屠门沧海道:“道仙请说,沧海洗耳恭听。”
逍遥子望了一眼群山环抱的龟蛇山庄,神色一凛,正言道:“千百年来,龟蛇山庄能够昌盛至今,贫道以为,依靠的绝非单单龟蛇山这处占尽地利的绝好之地,还有历代庄主的独善其身、苦心经营,虽然有时手段残暴了些,但大多行的是天道、正道之事,杀的也是奸诈恶毒的小人,他们也绝不与奸邪之辈同流合污,党豺为虐。常言道:一念天堂,一念地狱。屠门庄主日后务要洁身自好,好自为之!”
屠门沧海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揖手作别道:“沧海记下了!”抬眼再看,逍遥子已不见踪影,远远望去,山前白影一闪而过,如鬼如魅,比之屠门飞莽,手段又要高明得多了。
太阳已升得老高,散发着万道金光,辉耀整个龟蛇山。
山风习习,吹散了山间飘浮的云雾,吹淡了空气中刺鼻的腥臭味,却吹不去屠门沧海一脸的愁容!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屠门沧海反复思索着逍遥子所说的这句话,隐隐约约觉着,逍遥子话里有话,意有所指。
这或许也是所谓得道高人的通病,好好的话不好好说,非得转着弯地告诉你,似乎只有这样才能体现出他们的高深和神秘。
屠门沧海思来想去,却始终琢磨不透,突然心中一凛,脸色瞬间惨白如灰,喃喃自语道:“莫非他已发现我跟混沌魔域有所接触……”转念一想,随即打消了自己这个可怕的猜测,“不会的,不会的,我每次跟圣使见面的地点都在九幽阁,九幽阁是龟蛇山庄的禁地,只有历代庄主可以进入,我选在九幽阁里见圣使,可以说是极为隐蔽了,莫说一个外来的道士,就是庄内的人,除了我之外,也绝没第二个人知道。”
屠门沧海心里还在挂念女儿,只见他远远望着下山的方向,山道上空荡荡的,除了山道两边的守卫,再也看不到半个人影。
他凝目而望,试图将目光送到更远的地方,直到视线被一个凸出的山头挡住。
他显然还没有放弃的意思,他望眼欲穿,似乎想要看看山头后面的山道。
也许兰儿就在山道上奔跑,飞莽就在后面紧追不舍;也许他们已经开开心心地回来了,就像他们以前每次偷偷下山一样。
一直守在一旁的赖冠煌看出了他的心思,忙上前安慰道:“庄主不必着急,大小姐很快就会安然无恙地回来,况且还有飞莽公子跟着,不会有事的。”
旁边的茅不二向赖冠煌瞪了一眼,似是在怪他抢了本该自己说的话,轻哼一声,拿着嗓子道:“大小姐是巾帼不让须眉,红颜更胜儿郎,有事的只能是别人,大小姐当然不会有事。”他这话听着似是在跟赖冠煌说,其实是有意说给屠门沧海听的。
赖冠煌看也不看他一眼,只是一脸默然地站着。
屠门沧海声色未动,心情却如山一般沉重,他长长叹了口气,沉声道:“你们在这儿等着,我先回去了。”刚一转身,突然一道幽光射进眼帘,一闪而过,就像一把锋利的尖刀,刺得双眼生疼。
屠门沧海心下一惊,随即四处张望,察看幽光的来处,很快他的目光就锁定在了那滩乌血旁边不远处的一块草丛中,不知是什么东西,明晃晃的,炫的人眼睁不开来。
他向着幽光的来处走去,渐渐的,幽光变弱,隐没了,再走近两步一看,草丛中赫然露出一支锋利的短箭出来。
原来刚才那幽光就是这短箭在阳光下生出的反光。
这分明就是刚才射向姜小白的短箭!
“这短箭……”
屠门沧海将短箭拿在手中,细细察看,直觉似曾相识,不知不觉,脸上的颜色渐渐起了变化,同时两颗眸子越睁越大,几乎就要夺眶而出,似是看出了这短箭的来历。
曾记得三年前一个盛夏的午后,屠门沧海轻车简从,会友归来,喝的醉醺醺的,正斜卧在马车里小憩。
车子晃晃悠悠的,一路缓缓前行,滚动的车轮发着吱呀吱呀的声响。
驾车的随从眼睛半张着,没精打采的,也不加鞭驱赶,只懒懒地看着拉车的老马。
还好老马识途,倒是一直循着去往龟蛇山的方向徐徐而行。
不知过了多久,马车来到了龟蛇山麓的一片密林中,烈日如炎,灼热的阳光透过密密麻麻的枝叶倾洒下来,落在一条曲曲折折的山道上,留下一片片斑驳的树影,看上去有种说不出的诡异和恐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