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叔叔,那年轻女子可是我的……母亲?”
赖冠煌神色一动,目光中闪烁着温柔的波光,他似乎想要说什么,却终于还是没能说出口,只是默默点了点头。
屠门幽兰两眼直直望着赖冠煌,渐渐湿润的眼眸中,不觉露出一丝苦涩之意。她已知道,原来这一切都是真的,柳易风并没有骗他,可是这不仅没有打消她心里的疑问,反而让她的疑心更重了,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何一对恋人最后劳燕分飞,母亲又为何选择嫁给了父亲,她虽然年轻,处在春心荡漾的年华,还不明白真正的爱情是什么,但对于两情相悦、暗许终身的两人,移情别恋也绝非一件简单的事。
“赖叔叔,你能告诉我当年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我母亲她……”
看着平日里威风凛凛的屠门大小姐,此刻却是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赖冠煌也是心存不忍,他又怎能将那尘封多年的恩怨往事全盘告诉她呢?无论对她还是对自己,这也只会徒增烦恼罢了,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这本来也不应该由她一个后辈去承受的。
“其实我知道的也不多……”
长叹了口气,赖冠煌抬眼望着从偏殿射入的一缕天光,呆呆出神,他眉眼深锁,目光深邃,仿佛看见了那些过去的时光一样,但他却没有看见,此时正在偏殿的一角,正有一抹身影俏然潜伏,偷听着他们说话。
“只记得当年我离开圣魂村以后,就去江湖中闯荡了一段时光,直到后来有一天,我就听到了一件江湖秘闻,说是红枫谷招惹了仇家,一夜之间,惨遭灭门,开始我还不相信,但越听越邪乎,心里就动摇了,我再也坐不住,便急着赶去红枫谷察看情况,结果……”
宛如流动的河水突然被冻住,赖冠煌再也说不下去,颤动的眼眸中流露出一种令人窒息的森然恐怖之意。
红枫谷惨遭灭门一事,姜小白和屠门幽兰两人已从柳易风口中得知,但他们并不准备打断赖冠煌,他们依然静静站着,没有说话,两眼凝望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他拨开自己心中的迷雾。
过了半晌,赖冠煌依然一动不动,静静望着那一缕微弱的天光,但突然之间,他硕大的眼眸竟是死死闭上了,像是要极力掩盖住那呼之欲出的恐怖之意。
“我实在没有想到,圣魂村那悲惨的一幕,居然会在红枫谷再次上演,没有了,什么都没有了,那些精巧绝伦的林间雅舍,那些温暖熟悉的可爱面孔,还有那一眼望不到头的漫天红枫叶,全都化为了灰烬,开始我以为他们两人也在此次灭门之祸中丧生,并为此还悲痛了好些日子,但在后来的某一天,我突然听说他们并没有死,当时柳易风正在外游历,逃过一劫,而红英……”他说到这名字时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屠门幽兰,连说话的口吻也变了,立时变得郑重了些,续道:“也就是你的母亲,当时她虽身在红枫谷,亲历了这样一场惨绝人寰的灭门之祸,但好在关键时刻,她被一神秘人救走了,后来又被带到了龟蛇山庄,当然这个神秘人我不说,你们也应猜到了,他就是龟蛇山庄当时的少庄主屠门沧海。”
姜小白微耸肩头,隐隐一笑道:“这屠门庄主还真是神人,居然不早不晚地正赶着人家惨遭灭门之时把人给救了,这时机把握得当真是好呀!”
他话中有话,显然是意有所指,但屠门幽兰此刻的心思全在母亲赖红英的身上,自然没有注意姜小白说了什么,只见她满脸哀容,眼中泪光闪闪地道:“那后来呢?母亲为何会嫁给父亲,难道她忘了……”尽管她不愿意接受,但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她忘了早已和她暗许终身的柳易风了吗?”
赖冠煌摇头叹息道:“当时我也找了柳易风好一阵子,可是他神龙见首不见尾,江湖中虽然久传他的侠名,却难得见到其真人,后来我想红枫谷惨遭灭门一事,他早晚也会知晓,也必然会亲赴龟蛇山庄找寻红英,我何不如先去龟蛇山庄,一来可以看看红英的近况,二来也可以静等柳易风前来,但当我赶到龟蛇山庄见到红英时,她已似变了个人,整日里郁郁寡欢,默默垂泪,我想她应该是还没有从灭门之祸中恢复过来,便想方设法逗她开心,直到后来,我才知道,她永远也变不回从前那个天真烂漫的样子了,因为她已做出了一个惊人决定,她决意要嫁给少庄主,我当时也很不解,想要劝她,可她却说:“女人总是要嫁人的,嫁谁还不都一样。我知道她心已死了,她人虽还活着,却只剩下了一副躯壳。”
“母亲她好苦……”屠门幽兰再也忍不住,豆粒大的泪珠从眼中连珠滴落。
看着如此伤心的屠门幽兰,姜小白本想上前安抚,但是刚刚伸出的手又缩了回去,转而走向赖冠煌,微微笑道:“我猜柳前辈还是来了,对吧?”
赖冠煌点了点头,道:“不错,他的确来了,不过……已经太迟了!”
姜小白不解道:“太迟了?”
赖冠煌道:“当时红英已经嫁给少庄主,成了名正言顺的庄主夫人,少庄主又怎么可能允许他们相见。”
姜小白轻哼一声,道:“我猜柳前辈一定不肯罢休。”
赖冠煌苦笑道:“不肯罢休又如何,龟蛇山庄陷阱重重,也不是好闯的,更何况还有连神仙都害怕的万仙剑阵!”
姜小白目光闪动,略一沉吟道:“所以后来柳前辈陷入万仙剑阵中,你为了报恩,暗中出手救了他。”
赖冠煌点头道:“不错。”
姜小白没再说话,但从他目光里,赖冠煌看出了他心中疑问,说道:“当时我已委身于龟蛇山庄,少庄主很信任我,山庄大小机密也不对我隐瞒,所以我才有机会救他出阵,只是后来他怎么会……”
赖冠煌话未说完,就听姜小白怒哼一声道:“还不是因为那些魔教妖人,就连那屠门沧海也不是什么好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