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岚珠还想着这事儿能瞒一瞒,哪料赵景尧这么快就瞧见了!念及淑妃的警示,她终是没敢说实话,扯了个谎,“丢了。”
“丢了?”赵景尧目露诧色,“你就没回去找?”
“找了,找不到。”
她说话的语气十分平淡,面上并无一丝愧疚和着急,仿佛对此事一点儿都不上心,单就这幅态度便是火上浇油,惹得赵景尧心火渐盛,厉声呵责,
“你可知弄丢御赐之物是什么后果?”
宋岚珠暗叹倒霉,就此跪下,“臣女知错。”
知错有何用?他要的是结果!赵景尧当即吩咐宫人去找,要求他们务必找到那朵绒花。
宋岚珠是想着随便扯个理由便可揭过去,谁曾想赵景尧竟追根究底,还派人去找?
找一朵根本不可能找到的花,岂不是连累宫人?她曾被萧贵人为难过,将心比心,她也就不愿去为难这些宫人,让他们白白受累。
宋岚珠心头一软,急忙拦阻,“不用找了,找不到的。”
“你怎就确定找不到?”她的态度诡异又矛盾,赵景尧疑心更甚,“到底是怎么回事?如实交代!”
究竟该不该说呢?说出来会是什么后果?她能承担得起吗?
宋岚珠犹豫不决,没有回话,赵景尧为探知真相,遂将小原子给叫了进来,命他交代实情。
小原子看了宋小主一眼,但见宋小主一脸为难,方才两人并未对过口供,这会子小原子也不晓得该如何解释绒花之事。
这一幕落在赵景尧眼中,惹得他龙颜大怒,“朕让你复述实情,你看她作甚?还想与她串供?”
帝王之怒吓得小原子肝胆直颤,他再不敢犹豫,伏在地上一股脑儿的将凤仪宫所发生之事一五一十的道了出来,
“那会子淑妃娘娘要看宋小主的绒花,欣赏了片刻,一时手滑,绒花便掉进了茶盏之中,被烫坏了。”
绒花掉进了热茶里?淑妃这手滑得未免太巧合了些,且小原子这话与宋岚珠所言大不相同,小原子肯定不敢说假话,那么扯谎的便是宋岚珠。
赵景尧的视线移向宋岚珠,眸光似利刃泛着寒光,“方才朕问你,为何要撒谎?你该知晓朕最讨厌欺骗!”
若是有的选择,谁不想说实话?宋岚珠只觉自个儿活得很窝囊,明明受了欺,还不敢说出来,还要编谎话去隐瞒,被拆穿之后又被斥责,哪哪儿都是错。
她心里难受,一时顾不得回话,小原子以为她不敢说,便大着胆子帮她说了出来,“因为淑妃娘娘将绒花收走了,还威胁宋小主,不许她跟皇上告状。”
居然是淑妃的意思?饶是如此,赵景尧仍旧恼火,“她不让你说,你便不说,究竟谁才是你的主子?”
轻叹了一声,宋岚珠才道:“臣女担心若是说出来,被淑妃娘娘知晓,会被她针对报复。”
“你怕被她针对,就不怕被朕处罚?”
她怕,她每日都活得战战兢兢,每到一个地儿都是非不断,每一个人的身份都比她高太多,她谁都不敢得罪,
“淑妃说她不是故意的,只是手滑而已,她还把赏给灵秀的珍珠耳坠转给臣女,说是聊表歉意。淑妃已经给了补偿,臣女也就不好意思再追究。”
“赏给宫人的东西,再转手给你,这哪里是道歉?明摆着是在埋汰人,意在告诉大伙儿,你宋岚珠只配拥有宫女打下来的东西。”扫了她手中的耳坠一眼,赵景尧只觉寒酸至极,
“宫女戴过的东西,你也稀罕?这么一颗小小的珍珠,抵得过绒花?”
宋岚珠当然明白淑妃对她的羞辱,左右小原子已经说了出来,那她就再顺水推舟的多透露几句,好让赵景尧知道,淑妃在凤仪宫,当着皇后的面儿是如何的嚣张,
“那自是比不上皇上您赏的绒花,但淑妃娘娘说了,臣妾若是不收,便是还在置气,所以臣妾没敢拒绝。”
回想起她先前的所作所为,再对比她今日的怯懦模样,赵景尧恨声数落道:“平日里在朕面前嚣张跋扈,到了外头却任人欺压,朕看你就是窝里横,窝外怂!丢尽了朕的颜面!”
他这指责莫名其妙,“若真论起来,那也是丢臣女自个儿的脸,怎就丢皇上的颜面了?”
“你是从明华殿出去的,是替朕办差,淑妃损毁的是朕赐给你的绒花,你这般唯唯诺诺,丢的便是朕的人!”
都来指责她,事又不是她惹出来的,宋岚珠只觉冤枉,“皇上若是觉得颜面有损,大可去质问淑妃娘娘,又不是臣女弄坏了绒花,您冲臣女发火算怎么回事?”
有些事,一鼓作气好处理,一旦表了态,再想反悔,那就输了理,“当时你就该向她讨说法,你不追究,朕又有什么理由追究?”
“臣女一个宫女,怎么敢跟淑妃娘娘对抗?上回萧贵人与淑妃娘娘起了冲突,便被禁足了,臣女可没那个胆子惹您的宠妃。”
前世他真正的宠妃只有宋岚珠一个人,其余的皆是为了朝堂利益,今日宋岚珠竟说淑妃是他的宠妃,她又何曾真正懂过他?
“那是因为萧贵人违规折取御衣黄,又推搡导致淑妃崴脚。萧贵人有错在先,朕才罚她,此次的事你并无过错,朕又怎会无缘无故罚你?难道在你心中,朕就是这般是非不分之人?”
宋岚珠忍不住小声嘀咕道:“您罚臣女的次数也不少啊!”
“那都是因为你说错话,生了不该有的念头,朕才会罚你。朕一向赏罚分明,不会冤枉你。”
他总有他的大道理,歪理也是理,“是,都是臣女的错,臣女无知,愚钝,莽撞,怯懦,丢了皇上的颜面,惹您生气,臣女罪该万死。”
宋岚珠已经懒得去辩解,干脆主动揽下所有的罪责,她以为这样就不会再挨训,孰料赵景尧还是不满意,
“是你的错你就认,不是你的错你就硬杠到底,损坏御赐之物,岂是一句手滑就能抵赖的?你越是软弱,越是容易被人欺负,唯有强硬一些,旁人才不敢小瞧了你。”
强硬的前提是有背景,有后台,可不是谁都有资格逞强,“皇上说得轻巧,那可是淑妃娘娘,若是惹急了她,她找借口处罚,臣女还不是得受着?到时候倒霉的还是臣女。”
她瞻前顾后,惹得赵景尧声调渐扬,“有朕给你撑腰,你怂什么?她要处罚,你就告诉她,她处置不了你,让她找朕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