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景尧步伐稍顿,回首交代,“你就在这儿,替朕品尝晚膳。”道了句传膳,赵景尧这才负手离开。
宋岚珠愣怔当场,不知所措,她虽然喜欢美食,但她不明白的是,皇上都去玉翠宫了,为何还不让她离开呢?为何让她在这儿用膳?用罢膳食之后呢?她还能走吗?
早知如此,就不该如此委婉,以致于她还是没能得到想要的答案。
得了令的宫人不免犯愁,皇上走了,却让他们传膳,这膳食该怎么传?若按才人的膳食标准,可这是明华殿啊!若按皇上的标准,可皇上不在这儿啊!
庖长问道:“皇上的原话是怎么说的?”
宫人如实道:“皇上对宋才人说:你就在这儿,替朕品尝膳食。”
替朕品尝?庖长暗自琢磨着皇上的话,当即做了决断,“按皇上的排场传膳!”
左右庖长已然发话,真出事有人顶着,宫人也就不再多问,照规矩去办。
宋岚珠落座后,看着他们一道又一道的上菜,不免惶恐,小声提醒道:“皇上今晚不在这儿,他们没必要上这么多菜吧?”
小原子回道:“皇上发了话,您是替他品尝御膳,所以还是得按原来的标准上菜。您安心用膳,想吃什么,奴才给您布菜。”
既是这么说,那宋岚珠就不客气了,赵景尧不在这儿更好,她无所顾忌,可以放松的享用美食。
小原子照例要给她斟酒,宋岚珠连忙摆手,“晌午喝醉了,晚上可不敢再饮酒。”
赵景尧所说的那些她竟然都没什么印象,可见她醉得厉害,她很担心自己醉酒后会说些不该说的话,还是尽量保持清醒吧!以免惹祸。
虽然美酒可口,但比起小命而言,还是小命更重要,她独自品尝着美食,只觉十分惬意。
话分两头,玉翠宫那边,赵景尧一到,淑妃便让人上菜,“这道淮山玉竹母鸡汤是臣妾亲自下厨为皇上炖的,还请皇上品尝。”
她亲自盛了碗鸡汤,端至皇上面前,赵景尧拿起汤勺尝了一口,容色淡淡地道:“辛苦你了。”
这句回应太过客套,淑妃并不满意,又特地笑问了句,“皇上,这菜味道如何?”
这菜的味道,一尝就是老嬷嬷的手艺,并非淑妃亲自烹饪,她应该是在老嬷嬷的指点下加了几味调料,搅动了几下而已。
赵景尧心知肚明,也不拆穿。他不喜欢奉承夸赞,偏偏淑妃最喜欢听好话,赵景尧敷衍点头,“味道不错。”
“皇上喜欢就好,下回臣妾还给您做。”
这虚假的心意,赵景尧并不稀罕,“灶房油烟重,你还是少去为好,想吃什么让宫人做即可。”
感受到皇上的关怀,淑妃心中甜丝丝的,嫣然一笑,“无妨,只要皇上喜欢,臣妾愿意为您下厨。”
实则他不怎么喜欢,但却碍于她兄长的颜面,没有出言打击。
淑妃不让宫人侍奉,殷勤的给他斟酒,赵景尧没什么兴致,便道不想喝,淑妃却坚持斟了一杯,“皇上白日里要忙政事,臣妾不敢打搅您,但这是晚上,晚上总不需要办什么政务吧?小酌一杯不打紧。”
说话间,淑妃还亲自来喂他,赵景尧身子后挒,明显有些防备,抬手接住了酒盅,兀自饮下一口。
待他饮下几杯之后,淑妃看他心情似乎不错,这才大着胆子问出心中的疑惑,
“皇上,今儿个宋岚珠去给皇后敬茶,一到凤仪宫她便故意在人前炫耀她的南珠耳坠,还说是皇上所赏,是您要求她每日都戴着。您是没瞧见她那得意洋洋的模样,还真是小人得志呐!”
淑妃的性子,赵景尧再了解不过,前世她就与宋岚珠不对付,时常诋毁诬陷宋岚珠。
宋岚珠骗他是真,但她对那些妃嫔,还真没什么谋害的心思,只因她把所有的精力都花在了他身上,没工夫去对付其他女人。
当时他送南珠的时候,宋岚珠就不乐意收,今儿个还把南珠抵押给了他,可见她并未把南珠当回事,又怎会在淑妃面前炫耀?
“是你先问她,她才说的吧?”
被戳中的淑妃恼羞成怒,“又是宋才人跟您告的状吧?臣妾也就随口一问而已,她就在那儿炫耀,还警告臣妾不要碰她的耳坠,说得好似臣妾没见过南珠一般。皇上您也给臣妾赏过很多南珠,比她的更大更圆更珍贵,臣妾才不稀罕她的南珠呢!”
果不其然,还真就被他猜中了,由此可见,淑妃的话是信不得的,
“她并未告状,但你那要强的性子,朕是知道的。你有南珠,就不稀罕她的,那你也有绒花,为何还要看她的?还将她的绒花丢在热水中?你敢摸着良心说,你不是故意的?”
迎上赵景尧那肃然质问的眼神,淑妃难免心虚,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
“不就是一朵绒花嘛!也值得皇上您跟臣妾计较?难道在皇上心中,臣妾还不如一朵绒花重要吗?”
“你到现在都不明白,这不只是绒花的问题,而是你的所作所为会给人留下话柄。宋岚珠初入宫,胆小怯懦,没敢计较,若换做其他人,不依不饶,请皇后做主,皇后治你个损毁御赐之物的罪名,朕又有什么理由驳斥皇后的决定?
治你的罪,朕于心不忍,不治罪,萧贵人的例子摆在前头,你犯错在先,朕又有什么理由包庇你?没得让人说朕处事不公偏向你。朕整日为政事忧心,你却还要闹出这些事端,让朕烦扰,可曾想过朕的处境?”
赵景尧将她好一顿训斥,训责之余又着重表达了自己的难处,淑妃全程只听清了一句话---皇上说,若治她的罪,他于心不忍,可见皇上还是很在乎她的。
淑妃心生自责,再也不好意思辩解,“是臣妾失误,一时手滑,给皇上添麻烦了,臣妾定会引以为戒,绝不会再犯那样的错,还请皇上息怒,不要跟臣妾计较。”
“切记!在这后宫之后不要总是使性子,宫规在上,便是朕也得按规矩办事。”赵景尧点到即止,并不打算罚她,毕竟不看僧面看佛面,他还是得给她兄长颜面的,然而淑妃却心下不服,红唇微撇,小声嘀咕道:
“皇上您若真在乎宫规,那就不该给宋岚珠赏赐南珠,她身份低微,一个才人哪里配戴南珠?”
赵景尧那才消减的怒火,在听到这句话后,蓦地升腾至胸腔,“朕给谁赐什么,还得经过你的允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