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岚珠本不愿在夜里麻烦宫人,可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到了她,她六神无主,慌忙呼唤着添香。
按理说,晚间应该有人守夜的,但宋岚珠不想让她们值夜,便让她们都去休息。
添香和雪茶都听到了动静,主子的声音好像很急切,估摸着是出什么事了,两人匆匆穿衣起身,来到主子的寝房,
“小主,我在呢!”
二人一进来,就听见主子的声音夹杂着一丝哭腔,“你们快看,我的脸!还有我身上,这是怎么了?”
雪茶和添香定睛一看,一眼便看到主子身上赫然出现的片片红痕!
宋岚珠慌了神,难以置信,“我这是在做噩梦吗?还是真的?”
女子大都在乎自己的容颜,突然看到这样的情形,她实在难以承受,不愿相信这是真的。添香能理解主子的心情,但她不能撒谎啊!
“小主,这不是梦,你的身上确实有红斑,但您别着急,应该不是什么大毛病,奴婢这就找人去请太医。”
雪茶留下来陪着宋才人,添香则出去找人办事。
半夜里要请太医并不方便,还得让小太监们先去找侍卫,侍卫再去申请,领班同意之后,这小太监才能去太医院。
眼瞧着宋才人坐立不安,似乎很惶恐,雪茶忍不住问了句,“小主,要不奴婢去跟皇上说一声?”
“大半夜的,他已经歇了,唤他作甚?他又不是太医,不会瞧病,再说明儿个他还要上早朝呢!莫去打搅他。先等太医过来,看看是怎么回事再说。”
这红斑来得突然,宋岚珠的确很惶恐,但也不至于失去理智,她这身份本就低微,一点儿小事,不该在夜里打搅太多的人,是以她不许雪茶去明华殿。
雪茶不敢违逆主子的意思,便留在这儿陪着她。因着待会儿要见太医,雪茶便先为她更衣,穿戴整齐。
面上有红斑的宋岚珠不愿见人,便让雪茶找了顶帷帽戴着。
两刻钟后,宫人这才带着太医过来。
隔着帷帽,宋岚珠看不真切,只听到宫人唤他许太医。单听他的声音,似乎很年轻,大约是年长的太医们在休息,今晚留他值守吧!
添香将大致情形讲述了一遍,许太医便请她将红斑显露出来,宋岚珠不愿露脸,她手臂上也有,便将衣袖往上拉了一截,让他看手臂上的红斑。
许太医看了一眼,而后坐在桌前为她把脉,“小主的脉象有些虚热,除此之外并无问题,单手臂这一处,微臣看不出红斑分布的规律,烦请小主掀开面纱,容微臣细观一番。”
许太医言之有理,不看清楚如何诊治呢?于是宋岚珠抬指将帽檐前的面纱掀开一侧。
映入许太医眼帘的,是一张娇丽的芙蓉面,似玉的容颜却生出几片红斑,她的面上共有四片,额前一片,眉尾一片,右颊一片,耳边还有一片,分布得并不规律,每一处红痕大约指甲盖大小,边缘也不规整。
当许太医仔细观察时,恍惚觉得她的眉眼竟有些熟悉之感。
与此同时,宋岚珠也发现他的眉心逐渐蹙起,打量她的眼神似是带着几分疑惑。
他好像不是在看她的病情,而是在看她这张脸,可她这张脸很丑,没什么可看的啊!
难不成,他认得她?
宋岚珠盯着他的五官,这许太医相貌俊秀,剑眉星目,鼻尖有颗小痣,约摸二十左右,她努力的从回忆中搜索着,心下蓦地一窒,只因她的记忆中还真有一张类似的容颜。
只不过那是她十二岁左右时的记忆,如今已然过去那么多年,她不确定这人到底是不是她年少时所见过的那个人。
心虚的她不敢再与他对视,佯装镇定的放下了帷帽,不敢再让他继续观察,“许太医你已经看过了,我现在的模样有些吓人,还请见谅。”
宋岚珠的感觉没错,许太医的确觉得她面善,所以才会冒昧的盯着她的五官看。
看到宋才人的相貌时,他的脑海中不自觉的回想起六年前认识的一位姑娘。他只觉这位宋才人与他所认识的那位苏姑娘的眉眼有些相似,但那毕竟是六年前了,如今那位苏姑娘的相貌会否有变化,他不得而知。
正在他愣神之际,添香焦急询问,“许太医,小主她这是怎么了?昨儿个还好好的,怎的半夜里突然浑身起红斑呢?”
许太医这才回过神来,询问她可有什么忌食之物。
宋岚珠并无忌食,除了不愿吃桃酥之外,其他的她都能吃,吃完也不会出现不适。
于是许太医又问她昨日都吃过些什么,雪茶一一报了一遍,“小主最近风寒,并未吃鱼虾之类的食物,都是些寻常的猪肉、羊肉、鸡肉,以及果蔬青菜豆腐之类的。”
单听食物,似乎并无问题,那些都是昨日的吃食,早就已经被人清扫,无从查证。
许太医又问她们昨日去过何处,添香只道去了小花园,许太医便怀疑她这是花藓,“小主是否摘戴过花朵?”
宋岚珠如实道:“昨儿个折了支牡丹,但我时常戴花,牡丹芍药月季全都戴过,打小戴到大,从未有过花藓的症状。”
没有忌食,也没有花藓,那这红斑又是因何而来?找不出因由,他不便随意用药。
谨慎起见,许太医决定查个清楚,在得到宋才人的许可后,他去往妆台前,检查她的胭脂水粉。
这些都没有发现异常,宋岚珠想起前世曾被人谋害之事,不禁怀疑是药有问题,遂请许太医去看一看药渣。
剩饭昨儿个就清理了,但药渣是不能随意清理的,妃嫔们用药时,宫人得将药渣统一收进一个罐子里,由太医院那边统一回收,是以这几日的药渣都还在。
许太医做事十分仔细,他将药渣来回翻看,放在鼻间轻嗅,他一直没吭声,凝神仔细辨认着,宋岚珠也不敢多问,生怕打搅他。
众人摒气凝神,都在等着许太医的结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