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不甘心被人比下去,立时申明,“皇上再忙也会抽空来看望我,昨儿个晌午皇上还在我那儿用午膳呢!”
娴妃一点儿都不羡慕,“只是晌午,又不是晚上,这有什么值得炫耀的?”
昨儿个淑妃的确挽留过,希望皇帝能留下来陪她,可他却说还有事需要处理,得回明华殿去,她撒了好一会儿的娇也不顶用,只能由他去了。
但这些事淑妃不好意思说出来,怕被人取笑,遂借口道:“那是因为我脚上的伤还没好,皇上心疼我,不让我侍奉,皇上说了,待我伤好之后再来。”
她可真会找借口,娴妃可不会惯着她,“是吗?可我怎么听说昨儿个你在校场跟皇上一起骑马,那你的脚伤应该早就愈合了吧?究竟是你不能侍奉皇上,还是皇上不需要你侍奉?”
被拆穿的淑妃涨红了脸,她很想反驳,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只因她那番话的确前后矛盾,但她又不甘落下风,凤目微瞥,不屑轻嗤,
“我和皇上之间的私事,你就甭管了,帐中的那些悄言密语,哪能往外传?”
这两人你一言我一语的,总是针锋相对,陈如霜也瞧得出来,娴妃和淑妃不对付,她一个新入宫的,也不掺和,只管坐山观虎斗。
乔紫苏也不在意她们在争些什么,她只想着今儿个总算能见到岚珠了。
自从岚珠去了明华殿之后,两人很难再见面,上回相遇还是在戏楼里,后来岚珠就去了永寿宫,听说她遭遇了很多磨难,又被皇上带回了明华殿,乔紫苏很想问问岚珠过得如何,怎奈她身份低微,没资格去明华殿,今儿个在凤仪宫遇见,也算是巧合。
皇后懒听她们斗嘴,遂命宫人将宋岚珠请进来。
事实证明,她们都猜错了,宋岚珠并不是来给皇后敬茶的,她来此是皇帝授意,
“臣女参见皇后娘娘,皇上听说娘娘昨夜咳嗽,身子不适,很是担忧,只可惜他正在与臣子们商议政事,尚不得空,便吩咐臣女给娘娘送些梨汤。皇上说,待他忙完政事就来看望您,还请娘娘注意休养,不要太过操劳。”
皇后心道宋岚珠来得正是时候,众妃嫔皆在,正好也让她们瞧瞧,皇上对她的关怀,哪怕这关怀不一定是真,但至少给足了她颜面。
陈如霜满目欣羡,“皇上对娘娘关怀备至,虽忙着政务,却还是念着娘娘的,如此体贴的夫君还真是少见呐!”
淑妃心道:恭维皇后可是娴妃的活儿,如今竟被陈如霜给抢去了,看来皇后又多了个拍马屁的人呐!
娴妃不甘示弱,亦称赞道:“皇上与皇后可是结发夫妻,鹣鲽情深,可不是咱们能比的,别想着皇上陪着吃顿饭便是独宠,便能越过皇后娘娘去。”
拿皇后压人,淑妃心下不屑,面上还是得装一装的,“皇后乃六宫之主,谁也越不过,咱们这些做妃嫔的,能陪皇上用膳,的确不是什么大事,但也是一种福分,这种福分可不是谁都有的,姐姐你已经很久没见过皇上了吧?”
被嘲讽的娴妃面色通红,只因皇上的确很久没来她的宫中,可她不愿在淑妃面前落下风,佯装无谓地反噎道:
“见不着也无妨,至少我还有女儿作伴,不至于太寂寥。”
提及孩子,淑妃面色瞬僵,她跟了皇帝这么久,却没个一子半女,这始终是她心底的痛,深宫的女人,没有孩子做倚仗,终究是不安稳的。
她其实很在意,但却假装不在乎,“皇上说了,我年纪尚轻,孩子的事不着急,早晚会有的。”
宋岚珠才说了一句话,她们就争论了那么多,还真是联想丰富啊!
她默立在一旁不说话,皇后也不想听淑妃炫耀,只对宋岚珠道:“皇上有心了,回头替本宫谢过皇上。”
小原子将食盒奉上,宋岚珠将梨盅端出来,呈于皇后,皇后接过,吃了几口,而后才放置在一旁。
淑妃打量着宋岚珠,不经意看到她的鬓间戴着绣球绒花,登时坐直了身子,像是发现了什么了不得的事,
“宋岚珠,你这绒花哪来的?你一个宫女,哪有资格戴绒花?”
此言一出,众人的目光皆落在了宋岚珠身上。绒花是用蚕丝所制,材料珍贵,乃是身份的象征,后宫只有娘娘主子才能佩戴,宋岚珠一个宫女,居然敢佩戴绒花,好生大胆!
宋岚珠本不想戴这个,赵景尧偏要求她每日都戴着,今儿个一戴就被人指点,她没奈何,只得说实话,“这绒花是皇上所赏。”
居然是皇上赏的?区区一个宫女,皇上居然赏她绒花?这是什么意思?安王不是喜欢宋岚珠吗?皇上又为何对她这么好?淑妃实在看不懂皇上的心思,怡嫔提醒道:
“即便是皇上所赏,你这身份也不该佩戴绒花,理应收藏才是。”
“臣女也是这么想的,但皇上要求臣女每日佩戴,臣女不敢违背圣意。”
这就怪了!皇上赏绒花是常事,但却没有要求哪位妃嫔必须佩戴,为何偏要求宋岚珠戴着?这是什么道理?
众人面面相觑,不懂皇帝的意思,怡嫔瞥了一旁的乔美人一眼,轻叹道:
“这绒花本就不够分,有些新来的妹妹未曾分到,乔美人好像也没份儿吧!皇上居然给了一个小宫女,乔美人,你这有位分的,还不如你那没位分的好姐妹呢!”
怡嫔这话分明是在挑拨宋岚珠和乔紫苏的关系,宋岚珠也怕乔紫苏心里不舒服,好在乔紫苏是个明白人,一眼便看透了怡嫔的把戏,她微微一笑,面上并无嫉妒,
“岚珠侍奉皇上很辛苦,皇上定是看她勤劳细心,这才赏她绒花,这是岚珠应得的,她能得皇上青睐,臣妾只会替她高兴,不会拈酸吃醋。”
未能挑起争端,怡嫔心下失望,皇后看了乔美人一眼,满意的点了点头,心道她还算个机灵的,没着了怡嫔的道儿,
“既然是皇上所赏,那就戴着吧!后宫之中最忌讳争风吃醋,大家都是服侍皇上的,有姐妹被皇上宠着,咱们应该替她高兴,而不是出言嘲讽。”
说这话时,皇后还特地看了淑妃和怡嫔一眼,淑妃浑当没听到,怡嫔心里不服气,“其他妃嫔得赏也就罢了,可她只是个宫女,难免让人觉得奇怪。”
“那也是皇上的意思,皇上乐意赏妃嫔,还是赏宫女,可不是咱们能做得了主的,你还能管制皇上的心意不成?”
皇后语气严肃,道罢还咳了两声,怡嫔不愿落得个管制皇上的罪名,遂又缓了语气解释道:“臣妾不敢质疑皇上,也就是随口跟姐妹们闲聊而已,没有别的意思。”
淑妃最喜欢紫色的东西,皇上应该是知道的,可这回皇上居然没有把绣球绒花送给她,而是赏了她一只粉色的绒花,原本她还觉着挺好看的,一对比宋岚珠的绒花,她便不喜欢自个儿收到的那支了。
这么漂亮的紫色绒花,她不能拥有,那旁人也不该拥有,淑妃紧盯着她,语气温柔,目光却是不善,
“你这绣球花瞧着不错,拿下来,让我欣赏一番。”
淑妃惯见好物,怎会对一支绒花感兴致?宋岚珠总感觉她没安什么好心,可她说要看,宋岚珠有什么理由拒绝呢?似乎并没有。
身份的落差令她必须听从淑妃的意思,于是宋岚珠将绒花取了下来,递给淑妃。
淑妃随手接过,垂目打量着,幽幽开口,“这绣球花的颜色的确很美,最难做的便是它的渐变晕染色彩,皇上能把这么好的东西赏给你,看来你很得圣心啊!”
淑妃心高气傲,一向不服输,怎么会平白无故的夸赞旁人呢?宋岚珠总觉得不对劲,随口恭维道:“这绒花终究比不上娘娘您的首饰贵重,皇上赏娘娘的才是最好的。”
“皇上给淑妃姐姐的自然是最好的,这还用得着你来说?你一个新来的宫女,也配跟淑妃相提并论?”
怡嫔这话分明是在找茬儿,宋岚珠今日来此是给皇后送东西的,她可不想在这儿得罪那几位妃嫔,她也不辩解,顺着怡嫔的话音道:
“臣女身份卑微,不及娘娘万一,不敢与淑妃娘娘相比。”
“后宫女子的身份不重要,只要能尽心侍奉皇上,得皇上欢心,便有升位分的机会,所以宋妹妹不必妄自菲薄。”
娴妃看似是在帮她说话,实则是在把她往风口浪尖上推,宋岚珠了解娴妃的为人,也就不会信她的话,
“娘娘高看臣女了,臣女曾因言语有失,得罪了皇上。皇上说过,臣女太过愚笨,不配做他的妃嫔,只配做宫女,是以臣女不敢有任何妄念。”
若说宋岚珠得罪皇上,那应该就是选秀那日,她戴了红牡丹一事吧!
尽管宋岚珠表明自己没有争宠之心,但淑妃看着这朵绒花便觉不顺眼,她往圈椅上一靠,斜倚在一旁的小桌边,捏着绒花的左手顺势一松,绒花不偏不倚,正好掉落在热气腾腾的茶盏之中!
淑妃讶然惊呼,“哎呀---怎的掉水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