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神情难掩戾气,持簪的手加重了力道,尖锐的金簪逐渐陷进她的肌肤间,宋岚珠蹙眉轻嘶了一声,哀呼道:“疼……”
“你所感受的这点儿痛,哪及朕所承受的痛楚?宋岚珠!你不配喊疼!”说话间,赵景尧声音渐扬,眼中淬着一层寒霜,手中的力道越来越重,那锋利的簪尖几乎快要刺破她娇·嫩的肌肤!
他的眼神凶神恶煞,那恨意如烈火,将她围裹灼烧。
才刚还好好的,转瞬就又变了脸,宋岚珠受够了他的喜怒无常,加之昨日才又在温泉之中遭了罪,她越想越难过,心情低落到了极点,眼眶渐红,
“既然皇上如此讨厌臣妾,那就给个痛快,直接了结,臣妾也不需要再去泡温泉治病,不必再烦心生红斑之事,也无需再怕被人谋害,死了埋了,一了百了!”
目睹她眸中噙泪,泫然欲泣的模样,赵景尧不禁又想起淑妃和容悦加诸在她身上的痛苦,想起她脆弱无助的一面,他的手逐渐松缓,冷噎道:
“给你个痛快?那岂不是便宜你了?你这人虽然讨厌,偶尔也算知情识趣,朕现在不饿,不打算吃你,等朕厌倦了,再一口吆断你的脖子!”
说话间,赵景尧俯首靠近她颈间,狠吆了一口,以此作为警示。
吃痛的宋岚珠低呼出声,越发觉得自个儿处境艰难。
在赵景尧眼中,她就是一只小老鼠,而他则是大猫。猫不饿的时候,甚至可以陪小老鼠玩儿一会儿,而小老鼠是不能乱动的,必须乖乖听话,一旦她不乖,敢乱跑,就会被猫一口吆死!
所以重生有什么意义呢?前世她被梁王拿捏,今生又被梁王和赵景尧一起拿捏得死死的,那份愧疚使得她今生的路更难走,单纯的坏人或许容易做,不愿办坏事的坏人却是很艰难的。
宋岚珠越想越绝望,以手托腮,哀叹连连,“太难了!活着太难了!做个人怎么就这么累呢?”
人活在世,哪有不累的?有些人身累,有些人心累,甚少有活得轻松之人,好在有些人坦坦荡荡,无愧于心,而宋岚珠则是身份特殊,为旁人窃取情报,这份累,是她自找的,赵景尧丝毫不同情,
“也许是因为你心里有鬼。”
他总是这样模棱两可的暗示,宋岚珠并不确定他到底是什么意思。她猜不懂的,统统都当做是他的一种试探的招数,
“是呢!臣妾心里住着一只饿鬼,这会子又饿了。”说着她避开赵景尧,下帐去往桌边,兀自拿了块糕点。
赵景尧理了理衣裳,端坐在帐中,提醒道:“明日是太后的寿诞,一整日都得陪着太后,你大约没空再去泡温泉,昨儿个你也没泡够时辰,不若改成今日去完成。”
他的话还没说完,宋岚珠就已经急慌慌的开始摇头,那个鬼地方,她是一刻也不愿多待,“昨儿个臣妾才受惊,还没缓过来呢!怎的又要去?”
她想治病,那就必须遵照医嘱,“每隔一日去一次,此乃许太医定的规矩。昨日没完成,明日不得空,是不是得今日补上?”
“那要不后日再去,往后推一日,应该也不妨碍什么吧?”
她试图与他商议,赵景尧却不松口,正色责备,“昨儿个你就不足两刻钟,若再往后推,岂不是错失两次,前功尽弃?明明是你生病,你怎就这般不上心?”
原本宋岚珠已经听从了他的安排,却耐不住旁人捣乱,“臣妾怎就不上心了?臣妾做梦都希望这红斑能消除,若非长公主戏耍,昨儿个臣妾也不会功亏一篑。”
意识到自己的话有些过激,赵景尧缓了语气道:“昨日的意外不会再发生,今日朕陪着你。”
这个才刚还拿着簪子,差点儿就要刺死她的男人,这会子却又变得温柔,说要陪她泡温泉,宋岚珠实在不想去,但又不敢忤逆赵景尧,随即提议,
“要不问一问许太医的意思?看他如何安排时日。”
她再三推脱,理由一大堆,为了让她心服口服,赵景尧只得派人去征求许太医的意见。
没多会子,宫人便回来了,“禀皇上,宋小主,许太医说,若是小主没有头晕心慌之感,那就今日再去一次,拖到后日的确不妥。”
赵景尧也不说话,就这么看着宋岚珠,宋岚珠还想着能用许太医挡一挡,哪晓得许太医居然也让她去,这回她竟是没个托辞了。
无奈之下,宋岚珠只得应承,“那……那就去吧!”
她肯答应去泡温泉,这是好事,但赵景尧这心里却莫名的不舒坦,“朕好言相劝你不听,许太医说一句,你立马就同意了,看来你还是对他更信任。”
“术业有专攻,许太医懂医理,在治病方面,臣妾自然得听从他的安排。”怕他不高兴,末了宋岚珠又特地补充了一句,“但若论政事,他肯定是比不过皇上的。”
她是在奉承,可这奉承不得赵景尧欢心,“一个太医,焉能与朕相提并论?”
冷哼一声,赵景尧拂袖先行,宋岚珠轻叹一声,提裙跟了上去。
到得竹音亭,却见许太医也在这边,他似乎在温泉边摆弄着什么。
宋岚珠见状奇道:“许太医,你在布置什么?”
听到动静,许太医这才回过神来,向皇上和宋美人行礼,而后解释道:
“听闻宋小主怕这些蛇,温泉水一直流动,死蛇也会随之飘动,容易吓到宋小主,是以微臣想了个法子,将这些蛇都放置在竹笼之内,而后再置于温泉内,如此一来,既能用蛇治病,又不怕它们胡乱飘荡,宋小主便可安心待在温泉之中。”
用竹笼困住蛇?这还真是个好法子呢!宋岚珠拍手叫好,“许太医真是机敏,用竹笼相隔,我就不怕它们飘过来了,皇上也就不必牺牲自己宝贵的时光陪着我了。”
说话间,宋岚珠欣笑着望向赵景尧,却见赵景尧的面上没有一丝笑意,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不悦,仿佛并不认同许太医的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