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瞧着她下巴微颤,通红的眼眶闪烁着晶莹,似是快要哭出来了,但她却倔强的别过脸去,不愿让他看到她脆弱的模样。
赵景尧心中一软,轻叹了一声,情不自禁的拥她入怀,“为何不直言?你就这么不信任朕?”
他不也不信任她吗?他二人之间从无信任可言,宋岚珠在他面前不得不顾虑,然而这话不能说,说出来他又要怪罪她了,她只能说些冠冕堂皇之词,
“皇后也是一片好意,不希望外人议论,所以才从中说和,虽说臣妾不情愿,但臣妾也明白,皇后没有坏心。再者说,那些朝政之事已经让您很心烦了,这些小事就没必要告诉您,惹您不快。”
她没有趁机诋毁皇后,反倒一直在试图理解皇后的偏心,不论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她表现得十分体面,这一点,赵景尧很是欣赏,但却不认同她的做法。
“政务需处理,家事也不能放任,朕若连家事都处理不好,又有什么资格处理家国大事?你怕是忘了,先前朕就警告过你,你得对朕坦诚,不能撒谎。”
他虽然在警告,但语气明显柔缓了许多,不似先前那般生硬。
不撒谎这样的承诺,说起来容易,真正实施起来却很难,“若只是臣妾自个儿的事,臣妾自当坦白,可此事与皇后有关,若是说出来,岂不是又成了搬弄是非?”
她这顾虑似乎太片面了些,“你不说真相,就不怕朕误会你?”
宋岚珠唇角微抿,无奈轻叹,“误会就误会呗!反正臣妾在您眼里也不是什么好人,倒也不介意多一条罪名。”
“你本就不是什么善茬儿,朕也没有错看你。”
他说的虽是实话,但在她情绪极其低落的时候说出来,似乎不合时宜,宋岚珠心中忿忿,起身下帐找水,“臣妾得喝口水,以免被您噎死。”
“朕说的都是实话,在这深宫之中,善人是活不长久的,如你这般会耍横的,才不至于早死。”
他评价旁人还真是嘴下不留情啊!“先前您还说臣妾太怂,这会子又说臣妾耍横?”
两者皆是她,他可没有污蔑她,“你是对外犯怂,对朕耍横!有种你对旁人耍横啊!”
“臣妾没这个胆子,因为臣妾没有皇上您这样有权有势的好哥哥。”
最后两个字颇有些阴阳怪气,但却令赵景尧心念微动,“你若喜欢,朕也可以是你的哥哥。”
“啊?”宋岚珠讶然抬眉,一双星眸写满了疑惑,“您不是臣妾的男人吗?怎的能做哥哥呢?”
赵景尧一本正经地道:“情哥哥。”
这话从他口中道出,不禁令宋岚珠星眸圆睁,很不适应,只因他平日里都对她很凶,只会欺负她,即使两人亲近,他也冷冷的,只办事,从来没什么甜言蜜语,不会哄她,仿佛她只是个工具,不把她当人看。
今日他却说什么情哥哥,这完全不像是他能说出来的话,宋岚珠干笑道:“皇上您怎的突然变得这么有情调?这不像您平日里的性子啊!”
“哦?”赵景尧挑眉反问,“朕平日是什么样子?”
宋岚珠一边思量着,一边掰着指头细数他的罪过,“孤傲,冷漠,严肃,暴躁,脾气不太好,对臣妾特别凶,在帐中没什么情致,一点儿都不温柔,不会说好听话哄人,睡完就翻身不理人,无情得很呐!嗯……还有什么呢?”
她还在继续认真的思索着,殊不知赵景尧面色渐沉,
“还有?”
听出他的声音不对劲,宋岚珠这才意识到自己好像不知不觉的说了许多不太好的词汇,暗叹不妙的她立马改口,“好像没了,暂时就这些。”
“孤傲?”赵景尧咂摸着她的话,神情冷凝,宋岚珠怕他计较,立马往回找补,讪笑解释,“这是说您遗世独立,不随波逐流。”
她还真会狡辩啊!赵景尧偏不罢休,继续追根究底,“冷漠?”
“是说您性子冷清,不爱与人结交。”
“严肃?”
宋岚珠默默的拿巾帕擦着汗,暗叹自个儿不该多嘴,这下好了,抱怨过后还得绞尽脑汁的往回圆,“这句指的是您为人正经,不爱玩笑。”
明知她说的不是真心话,赵景尧还是想打破砂锅问到底,他倒要看看,宋岚珠这张嘴能有多会扯,
“脾气不太好?”
宋岚珠努力赔笑,“是说您有原则,说一不二!”
“没什么情致,不够温柔?”
“是说您……”宋岚珠扶额苦苦思索着,想了半晌都想不出这句该怎么圆。
心知她卡壳了,赵景尧偏要追问,一副看热闹不嫌事大的模样,“怎样?继续编啊!”
宋岚珠眸光微转,苦思冥想,“这句是称赞您为人正直,不油嘴滑舌。”
赵景尧故作恍然,而后又问,“睡完不理人,又是什么意思?”
“证明您不沉迷女色,以国事为重啊!”
赵景尧勾唇冷笑,“朕竟不知道,原来你的小嘴这么巧啊!”
宋岚珠干笑道:“皇上您过奖了,臣妾只是实话实说而已。”
赵景尧面色骤变,声音渐冷,“你还真当朕在夸你呐?巧言令色之徒,朕最是厌恶!”
“不是您交代臣妾说实话的嘛!臣妾也没撒谎啊!您就是不怎么温柔嘛!总是弄疼臣妾……”
说到后来,她的声音越来越小,面上泛起一抹绯红。
她的话令原本平静的赵景尧忽生涟漪,他不禁回想起那些夜间与她缠连的画面。
前世他对宋岚珠极为温柔,可她又是如何待他的?他心底带着恨意去接近她,怎么可能温柔得起来?她居然还嫌他冷漠凶悍?他没一刀杀了她已是极大的仁慈!
“朕的温柔,你配拥有吗?”
是啊!她这样的人,哪里配提什么要求呢?皇帝的妃嫔,梁王的棋子,本就只是取悦旁人的,她没资格去抱怨什么,宋岚珠黯然低眉,
“臣妾的确不配。”
“你可知为何?”
她心知肚明,但她所理解的因由,和他所想的,也许并不一样,宋岚珠不愿探究,可他偏要细究,她只得配合,
“烦请皇上赐教。”
赵景尧的指节自她修长的天鹅颈缓缓划至她那浅青绣海棠的抹腹顶端,在她的心口处来回的打转,
“因为你的心是黑的!”
宋岚珠心跳加速,不是因为他的亲昵举止,而是因为他那模棱两可的言辞。
他是随口胡扯,还是在暗示些什么?心虚的宋岚珠下意识辩解道:“臣妾的心是红的。”
趁她不备,赵景尧蓦地自她云鬓间取下一支金簪,将尖端抵在她心口,瞳色渐深,“朕现在就划开你的心脏,看看你的心到底是什么颜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