茵茵微微侧首,十几岁的少女脸上挂着天真的神情:“是让我视万物为空,寻得大自在吗?”
“阿弥陀佛”佛祖轻轻颔首。
茵茵闻言轻笑一声,反问道:“劝人先劝己。不如你先做到,何如?”
骷髅骨对于她话中的嘲弄与讽刺并不在意,平和的答道:“我已不执与生死,心如寂灭不起念,故此已入空境。”
茵茵脸上嘲讽的意味更浓,道:“若你已坠空境,此时又为何会站在于此?边麓寺又为何存世数千年?”
“因劝诫众生而立于此,因佑阳世安宁而存于世。”
“哼”从鼻中发出嗤笑音,茵茵道:“你所言为虚妄,所立与所存,皆是执念。难道你还没有意识到吗?”
菩萨法相神情一怔,难得有失神之态。
茵茵不再去管它,阔步迈出边麓寺的大门。
身后骷髅骨急行一步,唤道:“施主留步——”
茵茵甩开白色衣袖,没有回头,前行的面上有隐忍之色。
厉声道:“乔达摩你不要太过分,我没掀翻你的边麓寺,已是仁至义尽。若强求我解封诅咒,我……”
她话未说尽,眼中已有嗜血的锋芒闪过。
“唉……”身后缓缓一声叹息。
这一段记忆恢复,她已经知晓下聂石窟和妖煞的联系了。
这里是诛杀她的修罗场,是她领悟人间背叛的地方。
阳世间的占卜师,耗尽心力,甚至已阳寿为代价,占卜出了此处是阳气最盛之处,是作为她坟墓的最佳之选。
联合阳世众诸生,将她手下两名得力干将旱魃和嬴勾和一众含煞幽兵诓骗走。
她身边只剩后卿一人。
当时的她以为,只要她和后卿一起,无论多少的妖鬼邪魔,也不会是他们的对手。
只是她未料到,在诓骗诱杀她的这个局中,后卿是最主要的那个布局人。
他和她不是站在一起,而是站在对立面的。
旱魃到了福泉渔村,将臣早已设好局等在了那里。
将臣本不会是旱魃的对手,但,旱魃眼见着将臣要吞掉她带着的含煞幽魂。不顾自己性命,散尽全部将含煞幽魂封于南海底下。
耗尽心力的她,被将臣残忍杀害。
嬴勾到达根本就没有山鬼的临城,城中亦是早就埋伏好的兵将。两方缠斗,让含煞幽兵来不及到拂提为她解困。
拂提城中,是布好的阵法,天柱地轴的擎山为阵引,千佛之宗的边麓寺为阳符。
天界众仙护阵,这一战可谓是惨烈至极。
天柱地轴的擎山被妖煞摧为平地,边麓寺千百间寺庙只余衰败破损的主殿。妖煞亦是身负重伤。
但,饶是如此,她仍可凭一己之力回到渊山。
渊山是万煞之源,只要她回到渊山,一切就都可以翻盘。
但,就在此时,将臣带来了旱魃被割掉的头颅,带来了嬴勾的权杖,还用枯爪扼住了后卿的喉咙。
他说:“旱魃已死,嬴勾被俘,后卿在我的手上。你若执意要走,就只好让大家都陪葬。或者——可用你一人性命,换嬴勾和后卿的命,换渊山的太平。”
她望向后卿痛苦的脸,望着嬴勾的权杖,散去了护体的煞气,低下了头。
若她一人之死,可换他们的生。
她愿意。
利刃穿心而过,飞来的利刃,是后卿惯用的手刀——割魂。
她不可置信的回头,没有错过后卿脸上快慰又嘲讽的笑。
他说:“我终于等到这一日了。”
但是,他估计的错了,她是千万煞气聚拢而生,哪里来的心啊。
她是无心人,却想换取世人真心,很可笑吧?
散去了煞气护体,她终是没有斗过人头攒动的天界众仙以及后卿。
天界没有要她死,因为她不是凡躯,刀刃杀不死,她不是妖邪,阵法诛不灭。亦不敢将她掷于虚无中,恐她在虚无出现什么变数。
便押解,要将她囚于冥府炼狱。
她记起了冥府门外的那最后一搏的争斗,就在她几乎要逃脱之际,后卿等不及要在卖主求荣的功劳簿上再添一笔。
勾出三魂,挑断五筋,血染的那一方土地就是闽西茶园之所。
原来,是世间四大邪地皆于她相关。
她不记得是被勾出三魂挑断五筋更痛,还是锁链穿过琵琶骨痛,还是被背叛的滋味更痛。
她记得,她被昏昏迷迷押解如冥府,在冥府大门将合未合之际,曾发血誓:
要占星布阵之人,世世代代骨肉相残。要享恩于她又起诛杀之念者,生如行尸走肉,死化骷髅永困生魂。
要诛杀旱魃之人和叛主之人活的长长久久。
因为……
血色弥上她的双眸:她要亲自算这笔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