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城的春天，天气变幻莫测。
前一秒还是晴空万里，此时却稀稀拉拉下起雨来。
如果此时有人迎着雨水抬头，可以看到，一丝淡金色的光，藏在云层的上方，似乎随时会撕破云层，照到大地上。
有人说过，阳光总在风雨后。
但这个人没有说的是，风雨后的阳光，是要自己去争取的。
金耀大厦顶层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气氛稍稍有些凝重和尴尬。
毕竟，一方刚刚从狼狈的，甚至是几乎陷入生死的危机中被解救出来。
而解救他的，却是他的竞争对手，甚至是他前一刻还准备谋害的对象……
好在，燕无山毕竟是一个大家族的家主。
哪怕经历了刚才那样的事情，在办公室里调整片刻之后，情绪也已经平稳了下来。
只是桌子下面的腿还有点不自觉地打摆子……
“咳。”燕无山轻轻咳嗽了一下，“估计，红雀这孩子，以后不会回燕家了。”
他其实是没话找话。
傻子也知道，燕红雀做出这种事之后，绝对不会再留在燕家了。
而且，燕无山不是傻子——他清清楚楚地看到，在燕红雀离开前，那个丹凤眼的可怕男人，扔给他一个信封。
信封里是什么？
燕无山不得而知，但他清楚一件事，燕红雀的下落，寒白杨的人，比他清楚！
棋盘的主动权，彻底不在他手里了啊。
他一摸兜，发现烟不在口袋里，这才想起被燕红雀刚才拿走了。
燕红雀有些懊恼地往椅背上重重一靠，叹了口气：“可惜燕家对他这么多年的培养啊……”
“把人当刀培养，本来就是不对的。”这时候，坐在他对面，一直在仔细观察他的杨峰，微笑着开口了。
“人，就是人，有思想，有个性，有自己的诉求，有无数可能。你把他们当做是没有情感没有思想的机器？可能吗？”
“年轻人，你错了。”燕无山抬起手点点他，“社会机器，每个人都是零件，无数大人物都这样说过。”
“那为什么家族不能是一台小机器，每个家族成员都是这个小机器的零件？”
燕无山说这个话，不是为了和侯一鸣辩论，而是为了掩饰自己的情绪。
他此时的情绪很不稳定，又激动，又后怕，还有几分羞愧。
他刚刚被自己手里最锋利的刀背叛，还差点被对方杀死。
而紧接着，又被自己准备谋害的对手救了下来。
这让燕无山的情绪十分复杂——他不知道该不该感激对方。
杨峰摇着头笑了笑，他其实也没什么兴趣和对方辩论。
又不是他的企业，爱咋咋地。
自己赢了就行。
杨峰看着燕无山，坐直了身子：“燕先生，咱们还是说谈判的事情吧。”
他神情严肃起来了：“燕先生，之前的时候，燕家对我们寒白杨服装厂，进行了多次攻击，无论是商业的、威胁的、还是背地里下黑手的……你们都干了。”
“我们心胸开阔的寒白杨服装厂，愿意既往不咎，原谅你们之前的所作所为（说到这里的时候祁半禅差点笑出声，急忙扭过头去了），但，作为赔偿，希望你们，低价卖给我们寒白杨服装厂，一批店铺。”
燕无山神色有几分恼怒，直接摇头道：“杨老板，这种事，没有可能的。我们燕家，只能保证以后不再攻击你们寒白杨，但让我们低价出售店铺，无异于打我们燕家的脸，燕家以后在商界就无法立足了……此时万万没有可能！”
“燕先生，你还没听完我的诉求呢。”杨峰十指交叉，支撑着下巴，“我说的，是你们燕家，目前那几家持续亏损的店铺。”
杨峰为了这次谈判，早就已经调查过了——燕家目前的困境，是因为有一批持续亏损的店铺引起的。
杨峰想要买的，就是这批亏损的铺子。
燕无山一愣：“你要那些店铺干什么？”
“当然是让它们扭亏为盈啊。”杨峰说的自信心十足。
燕无山一下子乐了：“杨老板，你说的未免太理所当然了——虽然把这些亏损店卖给你，对我们燕家是个好事儿，但，你想过没有……”
他往前凑了凑身子。
“我们燕家，这么多人，这么多专业的销售人员，这么多专业的门店经理……我们这么强的团队都办不到，你，凭什么能办到？”
杨峰看着燕无山：“因为，人，不应该是零件，你把他们当做人，他们才会发挥出人应该有的力量。”
“你只当他们是机器，他们当然，只有机器的能量了。”
燕无山仍然不信：“杨老板，我很感谢你救了我，我也很愿意把这些亏损包袱扔给你……但就是因为你救了我，我才有义务拒绝你——你在那些店上，真的赚不到钱。”
杨峰打了个响指：“燕先生，我问你两个问题。”
“杨老板请说。”
“在服装市场打渠道战，你赢了我赢了？”
“你赢了。”
“打广告战，你觉得你有没有我打的好？”
“没有。”燕无山回答很诚恳，“燕某这么多年，从没有见过打广告水平比杨老板高的人。”
杨峰笑了：“既然如果，燕先生用燕家的固有思维来理解我……没道理吧？”
燕无山神色有些动摇，思索片刻后，他极为认真地看着杨峰：“杨老板，你……真的有信心？”
“当然。”杨峰信心十足。
燕无山思索片刻后，忽然打了个响指。
他凑近杨峰，声音有些激动地道：“杨老板，如果你真能让那批亏损店铺扭亏为盈，燕某愿意和你签个更有趣、也更疯狂的协议……杨老板有兴趣吗？”
“什么协议？”
“对赌。”燕无山道，“首先，这批店，我会以比你们的报价更低的价格卖给你们。”
“但，如果到三个月的时候，这批店没有扭亏为盈，我要再收同样金额的钱，作为对我们燕家的补偿。”
“不过，如果杨老板真的办到了，那就一分钱不用补偿我们燕家，相反，我们燕家，会把旗下在全省范围内的另外几十家，或者更多的门店，以赠与的形式，赠送给你们寒白杨一定比例的股份……怎么样？”
杨峰笑了：“燕先生，你可真是老奸巨猾啊。”
燕无山也笑了：“共赢才是真的赢嘛……成交？”
杨峰伸出手：“送到嘴边的肉，没道理不吃……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