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白杨服装厂里。
杨峰挂断电话，冲着老白咧开嘴，露出两排干净的牙齿，笑容灿烂。
“燕家，同意谈判了。”
老白惊讶的嘴里足可以塞进去一个鸡蛋：“你这是咋办到的啊？你是不是在那信纸上给燕家人下了蛊啊？”
“说啥玩意呢，我要会给人下蛊，我先给你下二斤，中了蛊马上剃光头的那种。”杨峰翻了翻白眼，“我之前就说过，燕家人这次肯定会同意谈判的。”
“我还是不懂。”老白老老实实道。
“任何事情都是有原因的——燕家为什么会想要占咱们厂？”杨峰问道。
“贪婪呗。”老白不假思索。
“光是贪婪这么简单吗？”杨峰弯起嘴角，“真的就这么简单吗？”
“那还能咋？”
“如果只是贪婪的话，吃一次亏就应该长记性了，为什么要几次三番盯着咱不放？”杨峰手指头敲了敲桌子，“因为，他们有压力——是那种找不到出路和解决方案的压力。”
顿了顿，杨峰道：“而咱们寒白杨的喇叭裤，就是燕家的出路……甚至，是翻盘的希望。”
“燕家压力这么大啊？”在旁边旁听的韩玥吃惊道，“我还以为他们只是坏呢。”
“杨峰这么一说，我觉得有点像——这办事儿方式，确实很像是狗急跳墙啊。”
“那只是想狗急跳墙，真正的狗急跳墙还没开始呢。”杨峰站起了身，“你们守好家，我和半禅兄去谈判。”
办公室里，老白和韩玥对视一眼。
“狗急跳墙？”
……
金耀大厦。
这栋紧挨着广场的地标建筑，是并城最新的地标建筑。
建成后，将由楼下的电信大厅、银行，楼上的写字楼，以及顶层的金耀大酒店组成。
目前，这栋大厦只是刚刚完成装修，并没有投入使用。
不过，这对于燕无山这个级别的人来说，并不是问题。
此时，他正乘坐着电梯，朝二十三的玻璃大会议室赶去。
大厦一共二十四层，最上面一层只是半层关景区，所以二十三就已经是最高层了。
“那个大会议室，旁边有个玻璃隔着的随从区，一会儿，我就以有些机密信息必须保密为理由，让双方的随从都退出去，然后，你们就立刻行动，明白了吗！”
电梯里是燕红雀，其余的人，已经被金魁安排到了楼上，藏好了。
“红雀，这是咱们燕家最难的一仗，但打完后，你就是燕家最大的功臣，明白吗？”
燕红雀点点头，没有说话。
燕无山长出一口气：“这段日子，大伯因为情绪不好，对你态度有点粗暴，你别忘心里……啊！红雀，你干什么！”
燕无山一句话没说完，忽然被燕红雀用肘子顶在了电梯轿厢的墙壁上。
他那张方正打脸在墙上挤得变了形，而燕红雀则用另外一只手，随手按下了电梯最上面一层。
第二十四层。
“红，红雀，你要干什么？”燕无山脸被挤在墙上，变了形，声音也有点走样。
“大伯，我仔细想了很久，我忽然明白一个道理——人，是得善待自己的刀的。”燕红雀面无表情，左右摆动了一下脖颈。
“一把王麻子可以用一辈子，为什么家族的一把好刀，却没有好下场？”
“大伯，今天，你让我出手，抓杨峰，等你入股寒白杨后，燕家一定要拿出诚意给寒白杨吧？到时候，是我还是金魁？”
“我猜，您心里想的，一定是我吧。”
叮。
电梯到了二十四层。
燕红雀粗暴地把燕无山拖出电梯，他虽然身上带伤，但那也不是养尊处优的燕无山可以抗衡的。
燕红雀把燕无山拖出电梯，又拖出观景平台，到了外面挂着凛冽寒风的屋顶上。
“大伯，果然是楼顶的风景好啊，哪怕是我这样的人，在这里，也会感觉到一些野心……”燕红雀一边自言自语，一边把燕无山拖到了楼顶边缘，他往下看了一眼。
楼下，人流和车辆都像蚂蚁一样小。
燕红雀摇摇头，坐在楼顶边缘，他搜了搜燕无山，从他身上摸出一包烟，点燃，塞进燕无山嘴里。
又给自己点了一根。
“大伯，我的初恋是你毁了的，我的乐队也是你毁了的，我的琴，也是你毁了的。”燕红雀话里的“您”，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变成了“你”。
“我说的没错吧？大伯。”燕红雀被烟呛得咳嗽了一下，“还有，我脸上这道疤……”
“红雀，相信大伯，那只是个意外。”燕无山眼神闪烁了一下，“大伯当时只是想劝你学好。”
“劝我学好，就派一群人打我？”燕红雀笑了一下，“你的教育方式还真特别……为了把我逼到唯一一条道儿上，大伯你可真费了不少心啊。”
燕无山一时不知道说什么好。
燕红雀叼着烟，转过身看着下面的人流和车流：“我是打架很厉害，但我只喜欢音乐……就因为家族每个人都应该是零件，你就把我硬生生改造成家族的一个零件？”
“但，大伯，如果家族每个人都真的是零件，凭什么我这个零件，就是随时可以抛弃的？”
他的声音高了几度：“凭什么？凭什么！”
燕红雀脸色那道疤痕，红的刺眼。
燕无山有点紧张：“红雀，你先冷静点……咱们先把寒白杨的谈判做了，行不行？大伯保证时候给你一个交代……”
“不用了，大伯。”燕红雀一把抓住燕无山的领子把他拽起来，朝着楼下按去，“你下去，就是给我最好的交代了。”
他手上用力，燕无山惊恐地拼命挣扎和喊叫起来。
“红雀，不，不！”
“大伯，最后告诉你一件事，你赔我那把吉他……真的很丑。”
燕无山的惨叫声凄惨又强烈，但都被楼顶的风声遮盖了。
就在他即将跌下去的一刹那，忽然一双修长的手，一把抓住燕红雀的肩膀往回拉了一下。
燕红雀只觉得一股沛然大力把自己一下子拽了回来，同时也把即将跌下去的燕无山拉了回来。
燕红雀又惊又怒，一扭头，看到祁半禅眯着修长的眸子，面带微笑。
“咱们习武之人，习武，可不是为了伤人作恶。”他微笑着说道。
燕红雀不是个爱废话的，他看到祁半禅出现，便意识到，自己无论如何，也无法完成这场复仇了。
他干脆利落地转过身，朝楼下跑去。
临走，祁半禅喊住了他：“燕红雀小兄弟，这个给你。”
他掏出一个信封，朝燕红雀扔过去。
燕红雀一把接住：“这是什么？”
“我老板让我给你的，你打开看看就知道了。”祁半禅微笑道。
燕红雀深深地看了祁半禅一眼，点头：“谢了。”
他扭过头，跑进了楼梯间。
祁半禅扶起吓得腿软颤抖的燕无山，朝着电梯间走去。
回到二十三层，他们进了会议室，燕无山四下一大量，发现金魁和那些手下，一个都不在。
他心下恍然，恐怕要么是被燕红雀提前布置，根本就没来，要么，就是被这个强的离谱的男人，已经全都解决掉了。
事已至此，也没什么回头路，燕无山反倒光棍起来。
他大咧咧往椅子上一坐，看着祁半禅：“你们想对我怎么也？”
祁半禅眯着细长的丹凤眼，微笑了一下：“生意是我老板的事儿，你等他来了再说吧。”
说着，杨峰就推门走了进来。
他朝祁半禅微笑点头：“辛苦了，半禅兄。”
祁半禅难得地和他开了个玩笑：“不用客气，老板，记着用那半本拳谱报答我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