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清晨,邵秋芳腰酸背痛从床爬起来。
她扫了眼窗外蒙蒙亮的天空,混沌的脑子清醒过来,
“对啊,我今天得去帮晓玲拉票!”
邵秋芳嘴里嘟囔着,一把推开身边的王刚,手脚麻利爬下床,换好衣服就匆匆往同嘉家具厂赶去。
清晨的太阳还未完全升起。
除了东边天际有一缕白光外,整个天空都是灰蒙蒙的。
淡淡的薄雾萦绕在城东区,路上除了邵秋芳,一个人也没有。
马路两旁的大树也静静矗立着,好似睡着了一样。
其中一棵树上,嫩绿的枝叶下,藏着一个小小的鸟窝。
鸟窝里头,两只灰褐小麻雀相互依偎,时不时张开细嫩的喙,发出轻轻软软的“啾啾”声,好似在梦中呢喃。
当邵秋芳赶到同嘉家具厂时,太阳才刚刚冒出半个头。
厂里一个人也没有。
邵秋芳没有耽搁,跑进仓库搬了些家具堆在家具厂进门没多远的大道边,搭起一个简易的舞台。
随即她又找了块红布,用毛笔写下“支持窦晓玲”五个大字后,用木棍子束在舞台后头当做背景布。
等一切办妥,邵秋芳便坐在一旁,耐心等待其他人来上班。
随着时间的推移,太阳渐渐爬上东边的天际,璀璨耀眼的光芒驱散了天地间的灰霾与寒冷。
路边树上的枝丫与地上嫩绿的小草都凝结出晶莹剔透的露珠,街上的人多了起来,大家满脸笑容迎着晨光走在上班的路上。
同嘉家具厂里,工人们三三两两走了进来。
邵秋芳一瞧见人影,立马站了起来。
她把手聚拢在嘴边,精神抖擞喊道,
“诸位同志都过来,我有一件事想求大家帮忙!”
邵秋芳嗓门大,顿时引起大家的注意。
不多会,邵秋芳身边已经聚集了不少职工。
不等邵秋芳说话,大家一眼就看到邵秋芳身后的背景布,顿时好奇问道,
“邵秋芳,你这是干啥啊?
支持窦晓玲什么?”
邵秋芳扫了眼众人,双手叉腰兴致勃勃说道,
“支持啥?
当然是支持窦晓玲当财务主管了!
你们忘了昨天布告栏上的告示了吗?
全场投票选出财务主管!
我就是想召集大家一起给窦晓玲投票!”
底下人觉得邵秋芳这举动挺新奇的,也都乐得起哄。
唧唧喳喳的笑声里,有人高声问道,
“哎邵秋芳,你说说,咱们凭啥给窦晓玲同志投票啊?”
一听有人这么问,邵秋芳可就来劲儿了。
她伸手一抹鼻子,双手抱臂,一张大嘴张开,
“这还不简单啊?
咱们晓玲工作认真负责,吃苦耐劳,从她进厂到现在,一笔账没出过错。
而且她人缘儿也不差,除了极个别眼睛鼻子浅的人外,你们大家伙说说,
窦晓玲同志什么时候跟人闹过红脸?
再说了,她平时给大家核对工资的时候是不是脾气好?
你们哪个想去报销,第一时间想到的是不是窦晓玲同志?
有时候其他同志算错了账,是不是窦晓玲同志亲自出马摆平事情?”
一口气说了这么多,邵秋芳稍稍停了下来喘会气,这才笑眯眯总结,
“我就问问你们,窦晓玲同志的工作已经做到这种地步了,除了她,还能有谁配得上财务主管的位置啊?”
这时,底下已经围了越来越多的职工,大家听完邵秋芳的话,纷纷点头,七嘴八舌议论着是该给窦晓玲投票。
人群里也有想逗一逗邵秋芳的人,他笑嘻嘻说道,
“诶邵秋芳,我觉得你挺有意思的啊,又这么仗义,要不我投你呗?”
虽然知道这是在开玩笑,但邵秋芳还是脸一沉,连连摆手说道,
“不成不成,投我干啥啊?
我是号召大家给咱们窦晓玲同志投票!
你投我,还不如把你这一票投给窦晓玲啊!”
听了邵秋芳的话,大家纷纷露出笑容。
这邵秋芳也是个仗义的,为了自己的朋友,还特地搭了个台来给朋友拉票。
人群里议论纷纷,已然有不少人被邵秋芳的这股劲儿感染,嘴里说着一定要支持窦晓玲。
台上的邵秋芳把大家的议论声都听在耳里,她嘴角扬起,脸上满是得意洋洋的笑容。
就在邵秋芳准备继续招呼后头来上班的职工时,远处突然传来一声呵斥,
“大早上不上班,围在这里干什么?”
众人停下议论,扭头看过去。
只见同嘉家具厂大门口处站着个男人,他大步朝这边走来,推开人群挤到邵秋芳跟前。
邵秋芳定睛一看,认出了这人。
这不是仓库那边的组长、冯鹏飞吗?
邵秋芳双手一插腰,张着大嘴说道,
“冯鹏飞同志,我在这儿干啥,和你没关系吧?
我也没在你仓库门口搭台子啊。”
冯鹏飞扫了眼邵秋芳身后的背景布,眼神暗了暗。
他压下眼里的情绪,板着脸指着邵秋芳喊道,
“这里虽然不是仓库,但也是咱们家具厂的公共地盘。
你在这儿搭台子是什么意思,用的还是咱们仓库里的家具!”
邵秋芳站的比冯鹏飞高,气势上自然也压着冯鹏飞。
她俯视着冯鹏飞,冷笑一声嚷嚷道,
“咋了,我进行的活动也不是什么私人的活动啊。
昨儿个厂里不是宣布全厂投票吗?
咋地你还不准我在厂里拉票了啊?
厂里哪条规矩这么规定了?
我用了仓库的家具咋了,我待会亲自搬回去!”
说是用了厂里的家具,但其实邵秋芳搬来的都是些没法卖出去的残次品。
厂里每天都有不少残次品,这种要么都是家具厂的职工们看顺眼的登记下拿回去用,要么就是送去销毁。
冯鹏飞自然一眼就看出这是残次品来着。
但冯鹏飞仍冷着脸冲上台子,一把把背景布给拽了下来,
“我警告你啊邵秋芳同志,你虽然出发点很好,但现在你已经造成了大家上班的困扰。
我以仓库组长的名义命令你,邵秋芳同志,赶紧把场地复原!
否则我就通知门卫来强行撤场了!”
一听这蛮横的话,邵秋芳的脾气立马就被点炸了。
她一撸袖子大步上前抢过冯鹏飞手里的背景布,大声吼道,
“冯鹏飞你真以为自己是个什么大官儿了啊?
一个小组长这么嚣张跋扈?
你是没长眼睛还是眼睛落家里了?
这条道儿这么宽,说我占地方,那么大块空地你没见着?
你他娘的是不是存心找茬啊?”
冯鹏飞本以为拿出对待仓库职工的态度来对待邵秋芳,邵秋芳就会怕了。
结果没想到竟然适得其反?
冯鹏飞脸色一沉,他偷偷扫了眼底下越来越多的人,只觉得脸上的面子挂不住了。
冯鹏飞脑筋飞快一转,想到了什么,他冷笑一声说道,
“邵秋芳,倒是你啊,你是存心找茬吧?
这窦晓玲之前不是一直不想当财务主管的吗?
厂里大家伙不都是知道的么?
怎么,一听改成投票竞争,她现在又想当了?
还派你这个小跟班来拉票?
你老实交代,你们是不是暗地里搞什么鬼啊?
还是说窦晓玲发现这是个肥差了,眼红了?”
这一番充满恶意的揣测直接气得邵秋芳脸红脖子粗。
她把手里的背景布往地上一摔,在众人的惊叫声中大步冲过去,揪起冯鹏飞的衣领把人拎起来,
“你他娘的有种再说一遍?”
别看邵秋芳人不壮实,但这力气可一点不小。
轻松拎起一个干瘦的冯鹏飞还是轻而易举的。
冯鹏飞被邵秋芳吓了一跳,不停挣扎起来。
眼看事情朝不可控的方向发展,底下的人顿时急成一团,爬上台子把二人拉开。
邵秋芳甩开拉着她胳膊的人,气得还想去找冯鹏飞麻烦。
可就在这时,赶来上班的向梅从人群里挤进来,扑过去拽着邵秋芳的胳膊往回拖,
“秋芳,别闹了,咱们上班去!”
向梅力气不大,但邵秋芳顾忌向梅身子板小,便泄了力,任凭向梅把自己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