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去过园春楼,哥哥说那里是腌臜之气数不胜数,是个顶污秽的地方。我很少在哥哥的脸上看到那般厌恶的神色,所以下意识的便也相信了。
我只知道园春楼的姑娘很多,长相貌美的亦是很多,胸膛个顶个的大,腰肢个顶个的软,臀个顶个的翘。
那里的姑娘皆是腰肢细软,每每迈着细碎的步子,那又细又软的腰肢便微微晃动,执着团扇微微回眸,细长的眸子微微一扬,真的是女先生曾经讲给我和哥哥的‘春风十里扬州路,卷上珠帘总不如’。我那时候不明白,只是隐约能懂那是赞美姑娘家长得俊俏的,我又问女先生是赞美何种姑娘的?女先生当时舌头打了结,磕磕巴巴地说是夸赞秦楼楚馆里的姑娘,那句话一出来登时便被哥哥瞪了两眼。
女先生当时也有些急了说,你还这么小问这么仔细做什么?别看你哥哥小,懂得比我多得多,下次有什么疑问便要直接问你哥哥了。
哥哥当时恼羞成怒,对着女先生大喊道,阿煴你是神经病吗?你都在教我们一些什么?
我此刻站在园春楼前,彼时园春楼前高挂的灯笼隔着月色有些朦胧,颇有些醉人,园春楼的姑娘们皆是穿着单薄的衣衫,似雾里看花,犹抱琵琶增了几分美意。翠娘站在门口看见我颇为殷切的拉我,“小红豆,一个人来这里呀?进来玩玩儿?”
翠娘的朱唇显然是脂粉上多了,对着我殷切的笑时候,我竟然难得想起了血盆大口一词,不由得后退一步,我小声说,“我、我来找园春楼的一衣姑娘。”
翠娘似是没听清我说的,吊梢眉微微一扬说,“瞧你这跟没吃饱饭似的,说话声音细的跟蚊子似的。”
我怀揣着惴惴不安的心,略微提高了声音,我说,“我、我找一衣姑娘!”
翠娘低笑了一声,眉间皆是揶揄之色,“小红豆啊,一衣可是园春楼顶拔尖儿的姑娘,哪能说见就见?若非……”
“什么?”
翠娘蓦然就笑了,声音跟泠泠清泉似的清脆悦耳,她挑着细长的眸子,仔细的将我周身打量了一个遍,伸出嫩如葱白的手拉了我的腕子,就开始往园春楼里走。
园春楼里皆是满堂的春色难掩,无数珠帘微微晃动,堂间有微风打进来,吹动了满堂的轻薄红纱。偶有姑娘的笑声,犹如珠玉跌落于玉盘之上,嘈嘈切切丁玲有声。我微微侧头便看到男女交.缠的身影,我便匆忙低下头来,心间就跟蒙了一层鼓,在这筝声、娇俏声一起响的堂中,我竟然只能听到我心跳的声音,我低着头脸都能滴的出血了,我总算是明白女先生口中的秦楼楚馆,原是声色犬马之地。
翠娘将我交给院子中的两个龟公,低声道,“年纪小,易调.教。你们把她关进柴房,仔细着别让她给跑了。”
我猛然惊觉我已经深陷囫囵之地,我一口狠狠地咬在翠娘的手上,挣脱了她的手拼了命的往外跑。身后翠娘尖着嗓子,恼羞成怒的喊,“小杂.种还会咬人了!都给我追!”
我一边哭一边跑,内心的恐惧放大了无数倍。我一边想着为什么不听哥哥的话,自己跑来这烟花之地,一边又想着一衣姑娘将我母亲留给我们的银链子给买了,这样想着竟然一时之间有些无法言喻的心塞。
园春楼到处都是人,我跌跌撞撞的躲开一个又一个的姑娘,身后的龟公一把将我捉住,翠娘气喘吁吁的跟上来,啪的一声甩给我了一个耳光,“我呸你个有娘生没爹养的小杂.种!敢咬老娘!”
我从来没受过欺负,更别说挨了打,我只觉得我的脸上一片火辣辣的疼,除了疼还是疼,还有无数的委屈和不甘,我愤恨的瞪着她,那眼神活像要将她给生吞活剥。翠娘明显是被我的眼神吓了一跳,她不敢置信的瞪着我,又揉了揉眼睛看我,伸手想要在挥我一巴掌,我紧紧地闭上眼,下意识的缩了缩肩膀。
她的手却是良久都没有挥下来,我小心翼翼的睁开眸子,却见她面容狰狞的扬起了手一动不动,四周满是一片寂静,我环顾四周,周围的人皆是神态、姿势各异,皆是一动不动。
我震惊的看着眼前的一切,回过神来第一件事就是用了我全部的力气狠狠的扇在翠娘的脸上,啪的一声满堂声响,翠娘敷满脂粉的脸上肿的老高。
“啧,小小年纪便如此记仇,若是真的长大了,可怎么办才好啊?”声音慵懒且绵长,我回过头就见一身穿玄衣,面色如玉的男人站在堂前,他小心翼翼的穿过人群,且每一步都走得甚是小心翼翼,若是身侧是个男人,他便无所畏惧的走了,若是身侧是个姑娘,他便非得隔着那姑娘两米远才能走过来。离我不过二十米的距离,硬生生的被他走了一盏茶的工夫。
最终他气喘吁吁地站在离着我两米的地方,扶了扶腰,抹了一把额间的细汗,轻声说了一句,“阿煴你可当真是害苦了我啊。”
我静静地看着他,他站直了身子,对着我伸出手道,“来吧。”
我警惕地看着他,“你、你是谁?”
那人啧了一声,却并没有收回手,他似笑非笑的说,“我当然是神仙了,这里的人都被我施法定住了,跟我走吧。”
我摇摇头,却对他说的神仙深信不疑,我说,“你真的是神仙?”
那人点头说,“当然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