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轮回安然看着眼前一脸可怜的安沫沫，有些伤脑筋。他到底要怎么解释，才能解释清楚？
“沫沫，你先听爸爸说好吗？”，不行，要是安沫沫不肯接受蓝怜，那将来……
仰起稚嫩的小脸，轻轻地点头，安沫沫认真地看着安然：“爸爸，你说。我听着。”
“沫沫的妈妈呢，的确是已经死了。但是，你想要一个新妈妈吗？虽然她不是沫沫的亲生妈妈，但是她会和别人家的妈妈对他们的孩子一样对待沫沫的。”
“她会帮沫沫做早餐，接送沫沫上下学，过生日的时候给沫沫买生日礼物。”
安然说完，定定地看着安沫沫的表情，心中有些忐忑。
“可是，这些就算是没有妈妈，爸爸也会做啊！”，安沫沫一脸纠结，绞着手指，漂亮的眉皱在一起：“而且，只有我和爸爸两个人不好吗？”
“沫沫看了，后妈都是坏女人！爸爸，你知道白雪公主的后妈吗，她给白雪公主吃毒苹果。嗯，要是爸爸也取一个后妈回来，那你再看到的沫沫，就是一具尸体了。”
太阳穴狠狠地跳动着，安然伸出手指，使劲儿地揉着额头。他是不是应该限制一下安沫沫看的童话书？
“爸爸，你是不是不喜欢沫沫，然后等你和新妈妈有了宝宝……”，眼泪像是豆子一般，噼里啪啦地从安沫沫眼中掉落，“你就要把沫沫赶出去了？！”
一把把安沫沫抱到膝头，轻轻擦去她小脸上透明的泪水，安然叹了一口气。
“沫沫，你要知道，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爸爸都不可能不要你的，”安然眼角慢慢地上扬，“你是爸爸最亲爱的宝贝。”
“那为什么爸爸还想要再取一个新妈妈回来呢？只有我们两个不好吗？”
“沫沫，你知道，虽然我们两个人很好——但是，爸爸能够给你的东西是很少的。如果有一个新妈妈，爸爸去工作了，她也可以更好地照顾你。”
脸上还挂着一串晶莹，安沫沫抬头，声音里面带着抽噎。
“爸爸，你一直和沫沫说，是不是你真的特别喜欢这个新妈妈啊？”
除此以外，她想不出来其它的理由。爸爸喜欢那个新妈妈，是不是已经超过了她？
安然愣了愣，轻轻地抚上安沫沫白嫩的小脸，眼神里面满是认真：“是的，爸爸，真的很喜欢她。”
“那，你喜欢她，和喜欢沫沫，谁更加多一点？”，安沫沫水灵灵的大眼睛眨了眨，有些固执地想要问出一个答案。
有些无奈地弯起食指，弹了弹安沫沫的额头，安然语气里面带了一丝嗤笑：“傻孩子，你又在乱想什么呢？”
“想，要是爸爸喜欢那个新妈妈多一点，要是以后她欺负沫沫爸爸肯定都会偏着她的！”
安然放开安沫沫柔软的小手，声音轻柔：“沫沫要我和你讲一个故事吗？”
“很久很久以前，在爸爸还是一个学生的时候——有一个女孩子，特别特别喜欢爸爸。”
“可是，那个时候，我们两个人，因为各种各样的误会，没有在一起。”
“爸爸是不是很伤心吗？”，安沫沫心疼地看着安然，伸出手去摸了摸他的脸颊，“不伤心哦～～”
“故事还没有完。那个女孩，为了爸爸，受了很多伤。可是现在，她已经很难过了，甚至不想理爸爸。”
“为什么啊？爸爸又不是故意的。”“沫沫，你要记得哦，不能随便地去评判一件事情。爸爸虽然不是故意的，但是爸爸的确做错了很多事情。”
“那个女孩，从她最好的青春年华，一直到最绝望的时候，眼里都是爸爸。可是我，一直做错。现在不管我再怎么挽回，她都不肯原谅爸爸。”
安沫沫眨了眨眼睛，心里有些疼。她虽然还小，安然说的话，她也不是太懂。可是，安然每说一句话，她的心都一阵一阵的疼。
“所以爸爸才想要娶她吗？”，安沫沫抿唇，慢慢地抓住安然的手指指节，“就像是沫沫犯了错，然后改正一样？”
“嗯，差不多就是这样。沫沫，现在爸爸就是想要问问你，因为你是爸爸的宝贝女儿，我希望你可以支持爸爸。”
安沫沫慢慢地垂下头去，长而浓密的睫毛弯曲在空中。纤长白皙的两条小细腿在空中晃荡着，安沫沫突然抬起头：“那，爸爸，你可以保证以后不把沫沫赶出去吗？”
“只要你不想自己离开，爸爸保证，你永远都是安家的大小姐。”
安沫沫撅嘴，她才不要离开呢！哼，谁那么傻，她又不是傻瓜。安沫沫不知道，后来的时候，她还是离开了……
点点头，安沫沫像是一个小大人一般，做出很严肃的神情：“那好吧，暂且就相信你。”
安然忍俊不禁，宠溺地刮了刮安沫沫的鼻子，小机灵鬼！
慢慢地站起，安然走向窗边。扑面而来的是悬挂的一轮明月，布满繁星和浮有巨大云彩的天空。
远处传来海浪拍打着沙滩的声音，一声一声，像是小夜曲一般环绕这整个别墅。
这里，虽然华丽，有着世界上最好的地毯家具，但是却是缺少了什么。就如同穿过一栋内部焚烧一空的房屋的厚厚墙壁时一样的情况。
人们白天通过巨大的窗户洞看见天空中的白云，夜晚看见繁星。但白云经常被灰色的石头折断，繁星组成不自然的图画。
所有要生活的人，一下子都看起来像是用黄色的薄棉纸剪成的，剪影般的……到底是什么东西呢？孤独？寂寞？野心？欲望？离别？
安沫沫慢慢地跳下沙发，小心翼翼地勾住安然的手，为什么爸爸现在看起来……这么奇怪呢？
手上传来一阵冰凉，安然缓缓地回神，就看见安沫沫有些害怕地盯着自己。想来是刚刚那种太过悲伤的感觉四溢，孩子的心是最敏感的，大概吓到她了！
慢慢地蹲下，安然的视线落到那张有些苍白地小脸上面：“沫沫，在林叔叔家有没有做恶梦？”
安沫沫想了想，然后乖巧地摇摇头。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么久以来都没有再做噩梦，心脏也没有很疼。
像是想到了什么，安沫沫看向安然，浑身止不住地哆嗦起来：“爸爸……”
稚嫩的童音里面带着颤抖，好像世界都毁灭了一般。眉头一皱，安然看着安沫沫的不对劲儿，尽量放轻声音：“嗯，沫沫，怎么了？”
“你说的那个新妈妈，”安沫沫眼神微微有些呆滞，却带着无比的紧张和希冀，声音飘渺，“是不是叫蓝怜？”
“蓝怜”这两个字一出，安然浑身不自觉地僵硬。再看看安沫沫地反应，安然心中有些不解。
沫沫和小怜根本就没有见过面，沫沫是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况且他也从来没有在安沫沫面前主动提起过。
就连刚刚给安沫沫讲他们以前的事情，他都是省去了名字的。最奇怪的是，看着安沫沫惨白的小脸……为什么安沫沫会是这个反应？！
“怎么了？”，安然紧紧地握住安沫沫的手，想要把她的小手捂暖和，“突然问这个干什么？”
“爸爸，”安沫沫声音带着哭腔，突然伸出手去，勾住安然的脖子。紧紧地抱着安然，将头放在安然地肩膀上，安沫沫声音带着恐惧。
“不要带那个叫做蓝怜地女人回家好不好？求求你。”她记得的，以前做过的一个梦！！！
梦里面有一个女人的脸模糊不清，笑得却是残忍尖锐，让她不由得浑身冰冷发抖。那个女人说的话，一字一句，她都记得都记得……
“我叫蓝怜，你霸占了安然这么多年，你也应该还给我了。”
“你不属于这里，你知道吗？！你的家不在这里，呵呵，安然是我的，是我的……”
那个梦地结尾，是一张血盆大口，猛地一张。她小小的身体被吞噬，只剩下了一片黑暗。
不，她不要！她不要离开安然，安然是她的爸爸，她的！
她自从出生下来，都是被放在一个空荡荡的房子里面。她记得自己看见保姆的脸永远比看见妈妈的脸多得多。
是的，她记得。她记得自己以前的名字，她不叫安沫沫！她的名字是，季夙沫，季家的小小姐。
可是，她从来没有去过爷爷奶奶家。她也记得，妈妈的名字叫做季楚湘。从她能够记事的时候开始，季楚湘似乎总是很忙。
她几乎要几个月才能见到妈妈一次！小小的她不能理解，为什么别的小朋友都有妈妈陪，但是她的妈妈却总是不知道在哪里呢？
她还记得，那个房子，漂亮得似乎童话，粉红色的窗帘，各种各样的芭比娃娃，手指头数不过来的漂亮衣服——却空洞得可怕。
她每天可以看见的，就是保姆。而且，那些保姆，总是隔一段时间换一批，她甚至不能叫出其中任何一个名字。
那些保姆对她，非常恭敬，小心翼翼地跟在她的身后，生怕她磕着了碰着了——却不知道，年幼的心，早已满是难过。
她因为心脏不好，从小也不能出去玩。每个小孩子拥有的普通童年，她都没有——那是奢侈品。
小小的她常常坐在绿色地草坪上面，看着那漂亮地天空，难过地以为这一辈子都要这么寂寞了。
季楚湘是在她五岁的时候，去世的。然后，她就来到了安然的身边。见安然的第一眼，她的心紧张得不行——这个人是爸爸啊，她的爸爸。
这一辈子，下下辈子，她都永远不会忘记看见安然的那一瞬间。
安然慢慢地蹲下，张开双臂，脸上是温暖的笑容：“沫沫吗？我是爸爸，过来我抱抱。”
不过很奇怪的是，妈妈在去世以前的一个月，回了一趟家。
“沫沫，你记住一件事情。你的生日，是在七月一日。”季楚湘紧紧地抓住安沫沫细小的胳膊，手上非常用力，像是要把她地胳膊卸下来一般。
她当时非常害怕，只是傻傻地点头。季楚湘一个月以后就死掉了，所以安沫沫一直在想，是不是很早以前妈妈酒察觉到了什么。
那个时候安沫沫还不能理解，为什么季楚湘一定要让她改掉生日。
直到见到安然，他其中一句话就是：“沫沫，你的生日是几月几号？”
那个时候，安沫沫心中“咯噔”一下，浑身一个激灵。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自然开口：“七月一号……”
安然抱住她的手僵了僵，扭头看向远处，眸底一片暗色。
安沫沫不知道为什么季楚湘要改掉她的生日，但是当时安然开始问她话的时候，她大概了解了妈妈的用意——大概，七月一日是爸爸很在乎的一个人的生日吧。
只是，安沫沫慢慢地垂下头，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爸爸，沫沫不是七月一号的生日。
这么多年，她一直过了那么多不是自己生日的生日。而且，每次安然在她生日这一天，都会带她来这个海边别墅。
她虽然小，但是也知道，这里对于爸爸大概有着不同的意义。
每次爸爸一来这里，情绪就会变得非常低落。就算是给她“过生日”，安然脸上努力地挤出来笑容，但是眼底却满是哀伤。
还有，爸爸站在海边，出神看着那湛蓝天空地时候——眼中总是像在看着什么看不见的，无法触摸的东西
爸爸，那个时候，你看着的到底是什么东西？是那些曾经的遗憾吗？是不是，都和那个叫做蓝怜的人有关？
那么……安沫沫的眼泪猝不及防地越来越汹涌，七月一日，是蓝怜的生日吧？
感受到安沫沫温暖的泪水从脖颈里面滑入，安然眼眸微微眯起，轻轻放开她：“到底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
“爸爸，”安沫沫努力地抑制住眼中的泪水，声音哽咽，“你告诉我，那个人是不是叫做蓝怜？”
想到安沫沫刚才的表情，安然眸中满是暗色。嘴角微勾，安然不着痕迹地掩饰下心头的疑惑，露出一个笑容：“不是叫蓝怜，蓝怜在很多年以前就已经死掉了。”
“可是，爸爸你刚刚不是和我讲了那个故事吗？如果你想要找给我的不是蓝怜那新妈妈叫什么名字。”
好聪明的小家伙，安然心中暗想。轻轻地摇摇头，安然重复道：“小怜在很久以前，因为车祸死了。我想给沫沫带回来地新妈妈，叫做墨蓝鸢。”
看到沫沫这么抵触蓝怜，安然心中飞快转动着。反正这也不算是说谎，只是他现在知道了真相而已，在安沫沫眼中这个人只要不是蓝怜就可以吧……
“墨蓝鸢？”，安沫沫轻轻地呢喃着这个名字，似不解，似怀疑地看着安然，眼神稚嫩却锐利，“爸爸，既然她不是蓝怜，你为什么又要执着于取她呢？”
安然愣了愣，眼眸微微眯起。他发现安沫沫的思维转动得真是快速，而且——不像是七岁的孩子。
太聪明早慧，甚至敏锐似成人……或者说，超过了常人。
这样的人，很容易受伤的吧。轻轻地抱住蓝怜，安然声音轻柔：“因为墨蓝鸢很像蓝怜，沫沫，你懂吗？就像是有一天你突然看到一个长得特别像你死去的妈妈的人，你会怎么样呢？”
嗯……安沫沫思索了一会儿，缓缓地抬头：“那沫沫肯定不想让她离开。沫沫想让她陪我说说话，陪沫沫一起去公园玩。”
犹豫了一下，安沫沫看着安然的眼睛，眼神纯净透明。
“沫沫要是真的遇到一个人，哪怕她长得只是很像妈妈……还想告诉妈妈，我很想她，很想很想，每天都在想，有的时候睡觉也在想。”
安沫沫认真的话像是一记重锤，猛地砸在安然的心头。
他其实之前也一直以为，安沫沫只要和他在一起就好了。他会尽到一个父亲所有的责任，让她的世界里面没有遗憾和难过。
安沫沫将会是他手心里面的宝贝，衣食无忧，别人有的，她都会有——除了一个母亲。别人没有的，她也会有。
但是，她现在才发现，她到底错得有多么彻底。安沫沫的内心里面，还是深深地渴望着母爱的。
他不管做得多么好，都不能替代一个母亲在孩子心中的地位。
可是，既然安沫沫那么想要一个母亲，又为什么不能接受他重新取一个人回来呢？
看着安沫沫的眼，安然恍然大悟。一定是当年季楚湘的死，给她造成了很大的伤害，她再也不想看见一个人离自己而去。与其被抛弃，还不如从来没有过。想到这里，安然的心一阵揪疼。
“沫沫，爸爸告诉你，”安然脸上是温柔的笑容，“一墨蓝鸢阿姨是一个很温柔的人，而且，她不会像很多年以前妈妈离开你那样的。”
安沫沫的泪挂在脸上，声音里面有着不安。双手轻轻地搅动着衣角，安沫沫有些难过地说道：“沫沫只是害怕……”
害怕。害怕再次被安然抛弃，再次回到那过去——空荡荡的大房子，诡异的夜晚，陌生的保姆的脸。
“我知道的。”，安然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伸出手去摸了摸安沫沫的头发，像是丝绸一般的触感，散发着黑曜石一般的光芒。
“爸爸向你保证，就算是墨蓝鸢阿姨住了进来，一切都不会有什么变化。”
“你只会多一个疼你的妈妈，爸爸只会多一个好妻子。”
安沫沫沉默，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终于慢慢地点点头。看到安沫沫的动作，安然心中猛地松了一口气，然后嘴角不自觉地露出一个笑容。
轻轻地拉住安沫沫的手，安然缓缓起身，活动了一下有些麻木的脚。蹲得太久，整个人都僵硬了。
“沫沫，去睡觉吧，现在这么晚了。”，安然踏脚朝着楼上走去，手上牵着安沫沫，“今天哭了这么久，要好好休息。还有，下次一定要注意控制自己的情绪。”
说到这里，安然的语气里面不自觉就带上了严厉：“你的身体经不起这么闹腾……”
似乎意识到自己语气有些不对，安然连忙放轻语气：“记住，沫沫，不管发生什么，情绪都不可以有太大的波动。”
“你知道，你是爸爸的宝贝女儿，要是你有什么事情，爸爸一定会很担心的。嗯？”
定定地看着安沫沫有些红肿的眼睛，安然静静地等着她给出回答。安沫沫伸出另外一只手，轻轻地擦着自己脸颊上面的泪水，慢慢地点点头。
安然这才缓缓地放下心来，牵着安沫沫朝着楼上大步走去。
慢慢地脱下鞋子，安沫沫爬到床上，拉过被子盖到自己的腿上面。
看着安然弯着腰，细心地给自己掖着被子，安沫沫心中满是开心。
“爸爸，今天对不起，”安沫沫主动开口，小小的脸上面满是认真，“沫沫答应你，以后一定不会像今天这样的。”
“傻丫头，”安然眼中只有无尽地宠溺，慢慢地坐到床边，“爸爸没有责怪你地意思。只是，你自己的身体你是可以感觉到难受的。”
“爸爸一直把你当做手心里面的宝贝一样宠着，就是害怕你万一有个什么，爸爸后悔一辈子都来不及。所以，你一定要听爸爸的话，一定要很认真地活着。”这个孩子，曾经是小怜的载体，一样的生日，就足以让他把安沫沫当做是小怜的轮回……
安沫沫点点头，嘴角露出漂亮的笑容，带着孩童特有的真挚纯真。
“放心吧，爸爸，沫沫保证以后再也不让你担心了。”
“好了，早点睡吧。爸爸还有事情需要处理，所以今天不能陪你了，”安然说着，慢慢地弯腰在安沫沫有些苍白的脸颊上面亲了一下，“晚安。”
“爸爸晚安，”安沫沫说完，闭上眼睛。安然一直站在门口，看着安沫沫乖巧的睡颜，最后轻轻地带上门，走下楼梯。
没错，他还有事情需要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