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9章:
“有人……重新修复过?”,安然慢慢地从沙发里面站起,眼中的幽暗更加严重。
“对,这么说可能大多数人都会以为我是一个疯子。可是安少,你要相信,我这么多年的经验,从来没有看走眼过。墨小姐当年受到的伤害是创伤性的。”
“我看了一下,做了一个推测。当年那场意外甚至危害到了墨小姐的内部器官,不知道到底是谁……真是天才……天才啊……”
墨蓝鸢当年的情况应该是已经在鬼门关走了一遭,但是竟然有人可以修复那些受伤的肌理,细胞,组织——如果真的有这个人,那么,真的是医学界百年不遇的天才!
“好了,这件事到此为止。”安然微微收敛了思绪万千,“我想知道的是,墨蓝鸢肚子里那个孩子的情况。”
“安少,这个孩子……”,院长欲言又止,还是缓缓开口,脸上满是纠结,这话说出来安然不会打死他吧……
“墨小姐身体底子太差,按理来说受孕的可能性很小很小,这个孩子来之不易。”
“但是,也正是因为墨小姐身体的原因,这个孩子胎位不正。如果墨小姐坚持要把孩子生下来的话,估计安少您只能两者选其一。”
安然眼中一冷,慢慢地看向窗外:“你是说,墨蓝鸢生这个孩子会有危险?”
“到时候肯定会难产,这是毋庸置疑的。到那个时候,安少你就要考虑到底是保大还是保小了!”
安然沉默着,没有说话,过了很久很久才慢慢地开口:“这件事情,不要对任何人提起……”
院长点点头,像是想到了什么,大着胆子开口:“安少,墨小姐的脸……”
“等她身体稍微好一点,帮她安排相关专家,制定专业的整容手术。记住,我要万无一失,没有任何任何差错。”
院长点点头,目送着安然的背影离开,浑身猛地一软,跌坐在沙发里。
安然不知道此时,病房里面……墨蓝鸢浑身发抖,手停留在自己自己的右脸上面。不……不会的……
她的脸!她的脸!墨蓝鸢猛地掀开被子,连棉拖都来不及穿,踉踉跄跄地往病房里面的洗手间跑去。
慢慢地抬起头,墨蓝鸢不敢置信地看着里面的人。漂亮妩媚的左脸,白皙动人——然而她的右脸……
像是蜈蚣一般的疤痕在脸上盘踞,还有一些被火烧伤的红肿在脸上蔓延,整张左脸看起来格外恐怖。
墨蓝鸢颤抖着,手指慢慢地往上,抚摸上那凹凸不平,丑陋的皮肤。
不……这是骗人的……骗人的……,墨蓝鸢猛地滑落在地上,尽管地板上一片冰冷,但是她却似乎一点感觉也没有。
嘴角自嘲地扯出一个笑容,墨蓝鸢慢慢地低下头,眼泪滑落在身上的条纹病服上面,晕开一片湿痕。
回想起刚刚安然的态度,墨蓝鸢慢慢地闭上眼睛。她就说,为什么安然似乎是强颜欢笑,就算是说到孩子,脸上的笑容也依旧那么牵强。
有哪一个男人,能够接受一个毁了容的女子……更何况,那个人还是安然……
安然慵懒地坐在椅子上面,漫不经心地看着脚下的李定德。李定德浑身瑟瑟发抖,之前春风得意的笑此时被满脸恐惧所取代,那些苍老的皱纹似乎又变多了。
“安……安少,”李定德慢慢地抬起头来,看着面前悠闲的人,眼中满是强颜欢笑,“之前我是和您开玩笑的,我哪里有那个胆啊。”
“先不说您的资产我有没有这个胃口吞得下,就说那玉碎……我我也只是一时起了贪念,但是也有自知之明,那东西肯定不是我的!”
待到李定德颤颤巍巍说完这些话,安然才慢慢地垂眸,嘴角微勾,性质很好的样子。
“李老,不知道你在仓库里面安上炸弹的时候,有没有想到过现在?”
“在墨蓝鸢身上绑炸弹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有句话叫做风水轮流转?”
“或者——”,安然慢慢地低头,一把抓住李定德的衣襟,眼中满是笑意,却带着刺骨的冰凉,“你在放火准备一绝后患的时候,有没有想过,会有求我的时候?”
安然每说一句话,李定德的脸色就白上几分,到最后整张脸完全没有血色。猛地伸出手去,抓住安然的裤脚,李定德痛哭流涕:“安少,安少,我错了,我错了,您大人有大量,不要和我计较这么多……我,我也是一时被猪油蒙了心。”
安然满眼都是嫌恶,看着地上像是苍蝇一般的李定德,他连多看一眼的性质都没有!
要是李定德现在傲骨地站在他面前,或许他还会留他一个全尸……
“放过你?”,安然冷笑,一把掐住李定德的脖子,眸中像是要喷出火来,“你绑走墨蓝鸢的时候,也没有想过放过她?”
想到墨蓝鸢肚子里面的孩子差点就没了,安然心底一阵巨寒,就差那么一点儿……
再想到墨蓝鸢的脸,安然现在真恨不得把李定德挫骨扬灰!他还不知道要怎么去和墨蓝鸢说,不过,现在墨蓝鸢身体虚弱,应该是睡了——发现自己毁容了,应该还有一段时间吧。
想到这里,安然微微松了一口气,看着地上跪着,低声下气的李定德,安然眼眸微凛:“玉碎的事情,是谁和你说的?”
李定德浑身一抖,猛地抬起头来,眼眸猛地睁大:“不,没有人,没有人!玉碎的事情,是我自己无意之中知道的!”
“你自己知道的?”,安然轻嗤一声,猛地放开李定德的衣襟,“看来,你是不肯说实话了——”
玉碎的事情,是直接由上一代持有者交到他们手上的,除了接触过玉碎的人,基本上很少有人知道这东西的存在!
玉碎关系重大,将玉碎和红血玉扳指聚合在一起,那么,任何人都可以执掌c市!
这也正是很奇怪的地方,是谁对玉碎了解得这么清楚,而且还告诉了李定德?!
很显然,李定德不过是一枚棋子——这背后的阴谋……
“看来你是不肯说实话了,”安然嘴角慢慢地上扬,从椅子上慢慢地站起。
李定德还没有搞清楚安然想干什么,就猛地尖叫出声,带着莫大的痛苦。看着自己手臂上面血淋淋的洞,伴随着鲜红的,似流也流不尽的血,李定德眼中满是惊恐。
轻轻地擦拭了一下发热的枪口,安然慢慢地抬眸:“不知道,你想起来到底是谁告诉你的没有?”
李定德整个人坐在地上,往后缩了缩:“我……我……,我是自己知道的,没有人和我说。”
安然嘴角慢慢地露出一个冷笑,手中的枪抬了抬,对准李定德的另外一只胳膊:“你知道,我最厌恶,说谎的人!”
黑洞洞的枪口慢慢地上移,对准李定德的脑袋,安然眼眸微微眯起:“你有最后一次机会。”
“我……”,李定德看着安然眼中的神色,一点开玩笑的意思都没有,现在才知道自己错得到底是有多离谱。
他以为安然是不敢动他的,毕竟他身后站着安婛。谁知道我,看安然这样子,似乎是不准备就这么轻易地把一页翻过去……
李定德不知道,安然哪里是不准备不翻过着一页,而是准备,把他挫骨扬灰!!!
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李定德浑身不自觉一颤,声音里满是颤抖:“我说,我说。”
“是……是一个男人告诉我的。”,李定德有些惊恐地看着安然,“他和我说——司家少爷,林子定,顾子南,莫风,还有白楚辞还有你,你们几个人手中的东西,拼起来就是整个c市。”
“他和我说,只要抓住墨蓝鸢,你一定会不惜一切代价就她!就算是我要玉碎,你也不会不给。”
随着李定德的话,安然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
对玉碎和红血玉扳指了解得这么清楚,而且又清楚墨蓝鸢对他的重要性。加上利用李定德这个没有脑子的棋子……
安然慢慢地蹲下,一把抓住李定德的衣襟,眼中淬满冷光:“那个男人,长什么样子?!”
“我……”,李定德看到安然这个样子,整个人都有些发冷——安然的眼像是一把锋利的刃,割破他的皮肤,渗入刺骨的寒凉。
“安少,我没有看清楚,那个男人……当时站在一片阴影里面,看不清楚脸。我曾经想要上前,但是……”
“但是什么?”“那个男人猛地就从咖啡馆的门消失不见,沉溺在人海之中了。”
看着安然眼眸微微眯起,李定德一颗心都提了起来,连忙解释道:“安少,我说的每一句话都是真的。要是有半句掺假,我李定德的名字,就倒过来写。”
安然慢慢地站起,声音冷冽:“把那个男人的详细描述和我说一遍,包括身形,身高,声音,所有!”
李定德抬起头,努力回想:“身高至少在一米八几,身形修长瘦削,给人的气质……不像是常人。”
“应该不是普通人家的,那种举手投足,虽然他故意在一个隐蔽的地方,让我看不到他的脸……”
“至于脸这个我是真的没法说。但是声音,很有磁性,给人很高贵的感觉。不过就是,他的声音里面太冷了,而且有些——”,李定德顿了顿,不知道要怎么形容,想了想,最后慢慢地开口,“妖,让人害怕的声音!”
安然慢慢地坐回皮椅上,修长的双腿重叠在一起,眼中满是幽暗。
“安少,”李定德看着沉思的安然,大着胆子开口。李定德发现,自己完全是低估了面前的人,而且——面前这个人根本就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
当时他离开仓库不到一百米,就被一群人猛地包围,压倒在地上。至于玉碎和那份有着安然一半资产的纸,都被夺走了。
最关键的是,李定德浑身还是无法抑制地抖了抖,回想那个场景,他依旧觉得眼前一片鲜红,耳边都是凄厉绝望的惨叫。
他带去的那些保镖,都是很久很久以前跟在他身边的,经过精挑细选,实打实练的。
他遇到危险的次数太多了,那些保镖都很给力地替他挡了血光之灾!结果——在那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面前,这些保镖没有走过三招就全部躺下了。
他当时目瞪口呆地站在原地,那场景永生都不可能忘记。
手段残忍,速度之快,干净利落,一招毙命!不到三分钟,地上就倒了一地的尸体……,满地都是妖娆的血,像是撒旦的修罗场。
那些刺鼻的,带着铁锈味的气息让人作呕,像是一张密不透风的网,将他紧紧地笼罩——像是要慢慢地让他窒息一般。
后来又来了两队人,看他们的制服就知道,和之前那群穿着黑衣的杀手不是一路。
后来,安然就抱着墨蓝鸢从浓烟里面走出,脸上的表情满是惊恐,像是害怕失去什么绝世珍宝一般。
他看到墨蓝鸢身上全部都是血,而那张本来让人忍不住侧面的脸,却被烟尘污垢覆盖——依旧可以看出来,那张脸毁了!
安然当时整个人都在颤抖,大吼着:“去医院,快,快!”
李定德慢慢地低下头,现在他竟然才后知后觉——那群穿着黑色衣服的人,完全是安然手下的势力!
而看那些人的速度和利落的解决手法——李定德浑身抖了抖,安然恐怕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李定德抬起头,眼中满是渴望的光,他想的是现在他配合得这么好,安然应该就会不计前嫌了吧?
安然思绪回笼,嘴角慢慢地上扬:“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李定德摇摇头,脸上是让人厌恶的讨好的笑容:“没有了,没有了……”
安然此时地笑容让人想到温暖的太阳,透过厚重的雾,一点点地穿透黑夜。
李定德呆呆地看着安然的笑容,心底是抑制不住的欣喜,这是不是说明——安然准备放了他?
“真的没有什么话要说了吗?”,安然慢慢地起身,带起黑色西装地下摆慢慢地合拢,“最后一句遗言,要是再不说,就没有机会了。”
声音平静,像是在说着今天的天气很不错的音调,却让李定德浑身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遗言?李定德还没有反应过来,安然眼眸微微眯起,双手拍了拍。门口立马有两个人走进来,将李定德像是拖死人一般拖了出去。
李定德看着安然越来越远,这次猛地反应过来,浑身像是筛子一般抖起来,声音凄厉:“安少,安少,饶命!饶命啊!”
“安少,我再也不敢了!饶了我吧……我也是鬼迷心窍……安少——”
安然慢步走到门口,眼中布满冰冷,声音像是寒冬里面的水:“记得给我好好地招待!”
慢慢地转身,安然想了想,还是慢慢地拿起手机:“给我查一下墨樛,我要全部的信息,记住,一定要细细地查,连一根头发丝都不要放过!”
这些年来,呆在小怜身边的人就只有墨樛——如果说,小怜的身体被重新修复,应该最有可能的就是墨樛!
那团疑云越来越大,笼罩了安然整个心头。不过,不管那个人到底是谁,都必须马上把那个人揪出来!
安然心中此时满是不安和不详的感觉,慢慢地闭上眼睛,但愿不要出什么事情才好。他刚刚才找到小怜,他是真心害怕,再次发生什么变故。
轻轻地叹了一口气,安然拿起桌子上面的玉碎,放进口袋,然后慢慢地朝着门口走去。
不知道小怜现在怎么样了?安然在心中盘算着,等到她身体稍微好一点,就马上安排整容手术吧。
倒不是他嫌弃,而是,女人都极度在乎自己的容貌——墨蓝鸢自然也是不例外的。
他怕的是,墨蓝鸢因为自己的脸而多想……
医院,安然眼中冰冷,看着那张空荡荡的床,猛地把手中买的苹果砸向门口。
慢慢地转身,安然的眼像是狼一般,散发出让人胆寒的光芒:“人呢?”
一群护士医生站在门口,瑟瑟发抖,却没有一个人说话。“安少……”,终于,一个穿着白大褂的男子缓缓地开口,“墨小姐刚刚说,想要出去散散心,我们也没有多想。”
要知道墨蓝鸢会一去不回,他们就算是五花大绑也要把墨蓝鸢捆起来,不让她离开这个病房半步——安少现在的怒火实在是太恐怖了。
“散散心?”,安然眼中溢出冷色,“你们就不知道找个人跟着?!”
“墨小姐说,心里很烦,不希望任何人跟在她身边。”
一个护士猛地抬起头,声音突兀:“对了,我之前还看到墨小姐眼睛红红的,应该是刚刚哭过。嗯,她出去的时候,不知道为什么一直捂住自己一边的脸,我当时还奇怪,是不是牙疼啊?”
看见安然那杀人的眼光,小护士连忙噤声,飞快地垂下头去。
眼睛红红的,捂着自己的一边脸?看来小怜已经发现了,自己毁容这件事!
慢慢地伸出手,揉了揉太阳穴,安然只觉得脑袋一阵一阵抽痛。
肯定是开始胡思乱想了,真是怕什么就来什么!
“都给我滚!”,安然猛地抬眸,朝着一群人怒吼道,“马上去给我找人,要是找不到,我就让你们滚出c市!”
墨蓝鸢……安然看向窗外,快要暗下来的天,带着彻骨的冬天冷意……你现在在哪里?
安静的路上,只有稀稀拉拉几个人,昏黄的灯光固执地照着那无法照亮的黑影。
墨蓝鸢眼神空洞,身上穿着单薄的条纹病服,双腿机械地抬起落下。
上天真是爱开玩笑,在她终于正视自己的心的时候,准备给自己一个机会的时候——猛地截断她的所有后路,不留余地!
她当然知道,整容可以让她拥有一张绝世的脸庞,可是,不一样的。
眼泪慢慢地从脸庞流下,不一样的。她不希望顶着一张,根本就不属于她的脸,去面对别人的各种眼光。
如果她最后真的和安然在一起,她不希望别人对着她的脸指指点点。更不希望,别人嘲笑安然取了一个整容地女人。
双手慢慢地紧握,墨蓝鸢的心一阵抽痛,她不希望自己成为别人攻击安然的工具,安然的弱点,安然的瑕疵!!!
肚子有些微微疼痛,墨蓝鸢猛地想起,自己现在已经不是一个人了。慢慢地抚摸着温暖的小腹,墨蓝鸢轻笑:“宝宝,妈妈对不起你,再忍忍好吗。”
再忍忍,可是,墨蓝鸢慢慢地闭上眼睛。她里连自己到底要去哪里,能去哪里,根本就不知道!
肚子里的孩子似乎有感应一般,轻轻地踢着墨蓝鸢的肚皮,墨蓝鸢浅笑:“我知道,有你陪在妈妈身边呢。”
不知道到底走了多久,墨蓝鸢只觉得脚都已经麻木了,只是惯性地向前迈去,脑袋里面一片混沌。
眼前猛地一片雪白,像是最干净的一场雪,密密麻麻地将她包围,眼前除了那片雪白再也看不到其它。
眼皮越来越沉重,墨蓝鸢慢慢地闭上眼睛,脚下一软,猛地倒在地上。
身下是冰凉的地面,周围是蔓延的无边无际的寂静,像是一片虚空让她想要永远沉睡。
在失去意识之前,墨蓝鸢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妈妈对不起你……
墨蓝鸢走了太远,这条路上现在已经看不到一个人,只有路两边溢出暗色的树,和投射到地面上婆娑的树影。
昏黄的灯光在暗夜里显得格外温暖,却照不醒躺在地上的佳人。
现在已经是隆冬,之前下过一场雪,温度急剧下降,路面已经不能用冰冷来形容。
如果墨蓝鸢一直躺在这里,就算是背冻死都是有可能的。如果有人路过还好,偏偏这个时候,依旧是夜幕降临,大家都结束一天的工作,归心似箭。
况且……这条路,墨蓝鸢又选了一条安然无法轻易找到她的——自然是要多偏僻有多偏僻,要多没有人,就多没有人……这样下去,一尸两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