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东强独自一人坐在客厅饮茶,等待姚进孝的消息。荣欣粮行底下的兄弟有几千人,董事长让他们监视姚裕华的动向是很简单的,很快就有人进门汇报姚裕华的动向。
“董事长,大小姐已经下火车了。”
姚东强点点头,“持续追踪。”
汇报的下属有些支支吾吾,“大小姐,希望您不要怪罪。”
姚东强不耐放地摆了摆手,希望他能有话说话,不要墨迹。
“姚老板下火车之后,我们的人把她跟丢了。”
姚东强什么情绪都没表露,他知道姚裕华作为自己的养女,都是从七星砬子出来的土匪,她从小在土匪窝里耳濡目染,土匪会的,她都会。能及时察觉到跟踪,然后摆脱跟踪,更是自己教会她的。
姚东强说道:“没关系,持续关注,找到她就向我汇报。”
下属前脚刚走,姚进孝就回来了,见父亲表情阴郁,正好说件好听的事好让父亲开心。
“父亲,我们稽查队有人注意到姚裕华了。”
姚进孝最近让姚东强深感满意,作为独子,愿意跟着家族目标走,又会讨父亲开心,手中的稽查队也是哈尔滨的精锐力量,比荣欣粮行的员工素质还要高许多。
“跟紧她,要去哪,去了哪,我都要掌握。”
姚进孝鞠躬应答道:“是的,父亲,我们不会把她弄丢的。”
姚东强注意到姚进孝嘴角挂着一抹邪笑,他叫住儿子,怕他做出什么伤害家人的事,说道:“只是跟踪我只需要掌握她的动向,别做过火。”
姚进孝当然从未想过对姚裕华做些其他的什么事,与其说有加害之意,不如说他更惧怕这位长姐。父亲这么一说,才注意到自己脸上的笑容已经溢出来了。
“放心吧,爸爸,只要是能为您分忧,我就很高兴了。我的稽查队那肯定是无所不能的同时,十分擅长掌握分寸。”
姚进孝最近的情商渐长,给姚东强深陷姚裕华背叛家族的痛苦之心情一点慰藉。
“裕华啊裕华,你与家人走散,若不是遇到了我们夫妇,你现在是死是活还不一定呢,为什么要背叛家族呢?”姚东强摆弄着手上的几条账单,眼中却满是姚裕华儿时的种种。
“你是那么聪慧,那么可爱,我始终把你当作亲生女儿抚养,不知你到底是待没待我为亲生父亲呢?”
姚裕萍回来了,听到了父亲的喃喃自语。她知道父亲不喜欢家庭内斗,但在确凿的“证据”下无能为力。可是惟独姚裕萍自己没有提供证据,自然也不好说什么。
“爸爸,我是您的亲生女儿,无论如何您还有我、进孝和裕瑛。”
姚东强没有理会她,突然门外一阵骚动,管家惊呼,还有稽查队的人大喊大叫着让姚裕华站住别动。隆叔一个箭步打开房门,急忙把姚裕华拉进来。
姚东强和姚裕萍因骚动而起身,姚东强刚要发难,看到进入房门的姚裕华震惊得说不出话来。只见姚裕华穿着临别时穿的衣服,却已经破损不堪,血迹渗透服饰,衣服破损之下的皮肤伤痕累累。即便如此,姚裕华拒绝隆叔的搀扶,甚至不忘和稽查队的人斗嘴。
“姚老板,您应该接受搜身,不允许携带武器进入宅邸!”
姚裕华冷笑一声,“搜身?你们不是已经搜得干干净净了吗?”
姚东强眉头紧蹙,虽然曾怀疑养女的不忠不孝,但女儿这样出现在众人面前,他又怎能克制住眼中的心疼?
“这是什么意思?”姚东强问道。
姚进孝冲进室内,他听到姚裕华的话,差点眼前一黑,扭头就看到父亲那杀气腾腾的眼睛,吓得说不出话来。
“裕华,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的?”
姚东强走到姚裕华面前,仔细观察伤口,伤口遍布姚裕华全身各个角落,随后他招呼隆叔,让他去找医生。隆叔就等着姚东强发令呢,迫不及待得窜出宅邸去医院了。
姚进孝想说什么。姚裕华却抢先一步。
“这可是稽查队的杰作,我们应该保护稽查队的劳动成果,我看这医生大可不必请了。”
姚东强脸阴沉了下来,质问的眼神盯着姚进孝,把他吓得接连后退。“裕华,你说稽查队的人对你不敬?”
姚进孝大喊道:“冤枉啊,我根本没有下令让稽查队的人抓住姚裕华,更何况对她不敬了!”
姚裕华反问道:“你真的管好了你的下属了吗?”
姚东强一把扯过姚进孝的领子,姚东强曾经是土匪头子,自然是力大无穷,姚进孝还处于莫名其妙之中,没有反抗意识,他只想自证清白。
“我的下属一直听从我的命令,我不让他们干的事情他们是不会干的!”
姚裕华煽风点火,忙道:“看来你下达了抓捕我的命令,还少不了对我的一顿严刑拷打啊。”
姚进孝这是怎么说都不是,百口莫辩,而姚东强又最恨家人之间互相伤害。
“进孝,怎么回事?”
姚进孝快要哭出来了,双腿不受控制地打颤,姚东强一撒手,他竟没撑住身体不受控制地跪在地上。
“我也不知道啊,我也不知道啊!”
听到声响,兰悦这才从卧室内出来,看到姚裕华浑身是血,也是被吓得不轻,又看到姚进孝跪在姚东强脚下,更是难以置信。
姚东强不再理会姚进孝,任凭姚进孝久跪不起。他赶紧搀扶着女儿坐下休息,等待医生的到来,满怀关切地抚摸着姚裕华的脸,为她拨开因血液而和脸颊粘上的头发。
“裕华啊,进孝做的不对,应当以家规处置,”姚东强一边说着,一边拿出那些票据,“但是你看这些账单,你能否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姚裕华接过账单,账单很快就被她染红。姚裕华还没看就知道是科勃采夫电影院和中东铁路的事,她早已准备好了说辞。
“商会会长刘铭调换合同,他站在哈尔滨的立场上摆了我们一道,我深知自身业务能力不足,这是我的重大失误。”
姚东强还是看着她,他知道她还没说完。
“我承认我不愿意承认自己业务水平的不足,所以我选择去莫斯科将功补过。”
姚东强抽回科勃采夫电影院的账单,指了指她手上关于中东铁路的账单,问道:“如果你的将功补过,指的是将我们的公司资产转到了一个个人账户上,那我觉得你是在玩火。进孝冒犯你固然不对,但你转移公司资产,我更是无法接受。”
姚裕萍也凑过来,附和父亲点点头。
兰悦也凑上前来,假意关心姚裕华,“裕华,您说出那个个人账户的名字,我们不会怪罪你的,先喝点水,伤口怎么样,很疼吧?”
姚裕华接过水杯,却没有饮用,她只是点头,轻描淡写地说出那个人账户的名字。
“我转移的入股资金都是以父亲的名义,我仅是代持,我在姚家没有私人财产。”
姚东强听后一惊,察觉到自己错怪了姚裕华,还让姚进孝这个逆子得逞,伤害了同为兄弟姐妹的姚裕华,顿时感到自责。
“裕华……”
姚裕萍不愿意就此善罢甘休,追问道:“你怎么解释你成为中东铁路工会副主席的事情呢?先不论你为什么会惦记着俄罗斯控制下的中东铁路,中东铁路工会副主席这么大一个官位,不应该让爸爸坐吗?”
姚东强本想制止姚裕萍的发言,听完之后却感到有那么几分道理。
“掌握中东铁路,就是掌握了我们荣欣粮行的米面贸易扩大的潜力。如果中东铁路不受我们掌控,我们将很难走出哈尔滨。”
兰悦也不忘来凑合道:“我们家裕华总是心系家族产业呢,当然这中东铁路工会副主席之职位也要亲历亲为呀!”
姚裕萍继续道:“是啊,现在大家都以为姚裕华才是荣欣粮行的话事人,都忘了爸爸了。”
姚裕华则是目不转睛地看着姚东强,她眼中只有真诚。
“父亲,您还记得我送裕瑛去莫斯科上学的时候,有土匪曾想暗杀刘铭和沈万严吗?”
姚东强点点头。
姚裕华继续说道:“同理,越是显眼的人,越是危险。现在沈万严是中东铁路工会主席,他一直处于明处,已经有更多的杀手盯上他了。据我所知,此时的哈尔滨,谁和中东铁路有关系都十分危险。中东铁路重回中苏共同管理,自然有不少人想分一杯羹。所以这副主席之职位由我担任,也是为了父亲的安全啊。”
姚东强听了姚裕华的话释然了,登时放下了戒心,他不该怀疑姚裕华的。
“对了,裕萍,”姚裕华岔开话题,因为姚裕华从那账单之中看到了一些其他花销,显然与中东铁路和科勃采夫电影院没有关系,她说道:“裕萍,你是不是为了嫁给刘铭置办嫁妆转移了一些财产呢?”
姚裕萍听后脸上惊疑不定,兰悦听后勃然大怒。
“你怎么能这么说你妹妹!没有证据怎能污人清白!”
姚裕华心想擅长污人清白者正是兰悦母子三人,便也不回应她。
“你、你胡说!”
姚裕华挑了挑眉,有些挑衅似的,问道:“那你说你是不是对刘会长有意思?你敢说你对刘铭没有一点感情吗?”
姚裕萍气得只能用手指着姚裕华的鼻子,再也说不出一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