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婚三周年纪念日，老婆去机场接她的白月光。
这一世，我还是没能留住她。
也罢，反正我活不长了。
葬礼上，她打来电话叫我别闹了。
电话是我的女医生接的，痛骂了她一顿。
老婆却不依不饶，质问她是不是我的出轨新欢。
1
「霍振云出国八年，今天几个熟人都去机场接他了。」
凌晨一点，杨思宁满身疲惫地回家，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我，这么解释道。
「怎么不开灯？」
杨思宁脱了大衣，顺手开了灯，看见地上放着巨大的999朵玫瑰花束，和不远处餐桌上已经冷掉的晚餐和燃尽的蜡烛，瞳孔一缩。
她看向我，才发现我定定地看着她，眼下乌青，脸色憔悴。
她有些慌乱：「对不起，我忘了今天是结婚三周年……」
「我们离婚吧。」
我望进她的眼睛，认真地说。
杨思宁的慌乱瞬间变成了震惊，又转为烦躁和不满。我甚至有些惊讶，一个人的表情几秒内居然能这么丰富。
她声音飚高：「林霆，婚姻可不是你用来赌气的筹码！」
「我和他之间什么都没有！」
嗯，但你们之后会有。
上一世我便没争过他，这一世，我活不长了，也没力气留住你了。
2
很多年前我就喜欢杨思宁。
她是我妈妈闺蜜的女儿，玉雪可爱的一个粉团子，咿咿呀呀地跟在我后面叫哥哥。
上小学，我牵着她的手一起等红绿灯。
那时林家创业才刚刚起步，爸妈都忙，而杨家的事业已有一定规模。
所以我在学校照顾比我小两年级的她，放学后我们一起回杨家吃饭。
杨思宁会举着筷子，脸上还沾着几粒饭粒，迫不及待地告状：「今天林哥哥检查我背乘法口诀，我没背出来，他就没收了我的棒棒糖！」
而我会佯装严肃地板着脸，像个小大人一样把手背到身后：「幸好是我发现你不会背，要是老师发现，可就不止没收棒棒糖了！」
杨家父母哈哈大笑，在饭后看我把棒棒糖重新塞到杨思宁手里。
我送她上下学，给她热午饭，帮她吓退欺负她的男同学，一起看着窗外的叶子变绿又变黄。
我们两小无猜，青梅竹马，一直坚定地认为，我们也会是彼此的终身伴侣。
直到她在大学遇到霍振云。
那个时候林家的商业版图已经超越了杨家，甚至可以与霍家一较高下。
我和霍振云，便是大学里的双星，一个温文尔雅，一个风流倜傥。我们在大学里明争暗斗。
霍振云是霍家次子，不像长子那样肩负了家族的重任而精明古板，而是浪荡不羁，一双桃花眼写尽他的潇洒。
他们的初见，是在大学社团的聚会，一个男生轻佻地给杨思宁灌酒，霍振云直接揍了他一拳，然后打横抱起了醉醺醺的杨思宁，转身就走。一路上引起艳羡的目光无数。
许是习惯了我细水长流的绅士与温柔，初次感受到霍振云的桀骜霸道，便被不由自主地吸引，乃至她敞开心扉，让霍振云一点一滴地填满她的生活，然后，从我的生命中剥离走。
她来我家的次数渐渐少了。她看我的目光不再亮晶晶的，那光芒给了另一个人。
她去找霍振云滑雪、冲浪、登山。
他们在一起了…….
大学毕业后，霍振云突然被家族安排出国学习，没有告别便消失了八年。
杨思宁苦等五年后，回头，看见了一直站在她身后的我。
我们结婚，平淡而幸福，直到霍振云又忽然回国，学成归来的他一身精英的气质，将霍氏更上一层楼。
而杨思宁也抛下我，进了霍氏，默默地从小职员做起，做到总裁助理，等到他看见她执着的那一天。
那一天，他们在天台吻得那样忘情，完全没看见来接她下班，找不到人后寻到天台上的我。
为了霍振云，杨思宁和我离婚，头也不回地嫁给了惊艳了她时光的那个人。
众人送上祝福，无人在意我。
当时看着他们的婚礼直播，我正孤身一人站在枫树下。
枫叶好红，我的眼睛也是。
一辆失控的车向我撞来，再睁眼，我回到了我大三，杨思宁大一的时候。
我惊喜不已，立刻以组团竞赛的名义约杨思宁出来，拦住了她去参加社团聚会的脚步。
他们没有交集，除了我毕业典礼那天，我特意拉着她在校园僻静处散步，没想到还是撞见了披着学士袍的霍振云。
她毕业时霍振云已经出国两年。
我们在她毕业后三年结婚，婚后我对她体贴入微，蜜里调油。我想，这一世，她不会离开我了吧。
结果我查出癌症。
终究是要分离啊……
那就瞒着她，一起过完我最后的日子吧。
然后，在与上一世同样的日子，婚后三周年纪念日，霍振云回来了。
他不需要讲一句话，就轻而易举地夺走了杨思宁。
那便放手吧。
3
见我不说话，杨思宁脸上的表情晦暗不明。
她揉了揉太阳穴：「忘记纪念日是我的错，不过我们以后不是还会有几十个纪念日嘛，霍振云他一个人在国外待了那么久，去接接他真的很正常。」
我还是沉默地抬头看着她。寂静的客厅里，只有挂钟在滴答滴答。
她终于气愤地甩下一句：「林霆，没想到你这么不懂事。很晚了，我先睡了，你自己冷静下吧。」便头也不回地去了卧室。
我低头，眼眶终于还是盛不住眼泪，一滴泪水滴在我手中的纸上。
她甚至没看见我手里的癌症诊断书。
我走进书房，轻轻拿起我早就收拾好的行李。
本来过了纪念日要去出个远差的，没想到用在了这。
最后看了一眼我们的家，我带上了门。
主卧里没有任何反应。凌晨的街头，我漫无目的地走，忽然吐出一口鲜血。
四下无人，只有我扶着路灯发抖。
「天啊，林霆，你怎么了？！」
一只温暖的手抚上我的背，我狼狈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苏落，我的主治医生，也是我的大学同学之一。
医生真是辛苦，那么晚才下班啊。
我惨笑一下，失去了意识。
4
上一世我就知道，苏落喜欢我。但两世的我为了避嫌，都刻意疏远她。
可惜这次我晕了，不然才不会让她把我开车送到她自己的别墅里。
我醒来时，王嫂正在我床头放下一碗热粥。
苏落是富家女，只是为了医学梦没有继承家业。她家里也是有人伺候的。
我看着那碗粥，却想起上一世，杨思宁陪着霍振云参加商业酒会，主动地替霍振云挡了一杯又一杯的酒。回家后她胃疼得难受，我马上煮了她最爱的皮蛋瘦肉粥，一口一口喂她服下。
我眼睛一酸，划开手机，可一个未接来电都没有。
苏落从门口探进来，窗外的阳光落在她的睫毛上。看见我拿着手机，便匆匆进来，把我的手机没收了：
「病人不许玩手机！好好吃饭。我上班去了。」
我心里一暖。
热乎乎地吃了粥，我起床扶着墙壁散步。在楼下的客厅看见了苏落放在茶几上的我的手机，我无聊地刷起朋友圈，却看见杨思宁发的一条更新：
「成年人就该成熟点。想通了自己就会回家。」
霍振云是首赞。
原来苏落是刷到了那条朋友圈，才急匆匆收走我的手机啊。
我忽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头痛欲裂得我想吐。手机叮叮当当响了起来，是霍振云发来的图片消息。
杨思宁和他，还有一群朋友，在热热闹闹地吃接风宴。杨思宁更是捧着一大束花，鲜艳欲滴。照片里的她扭头看着霍振云，笑靥如花。
霍振云又发来的文字消息是：「林霆兄弟，我也爱她。我向来被你压一头，这次回国，我想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我关机了。
5
我独自去了北方看雪。
身为南方长大的孩子，我和杨思宁从没见过雪。上一世在中学的课本上见到「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的描绘时，杨思宁便拉着我的衣袖说：「等大学了，哥哥带我去北方看雪呀。」
我那时笑着摸摸她的头发：「好啊，说定了，思宁。我先上两年大学，做点兼职实习攒够旅游钱，你一上大学我们就去。」
后来我攒下的钱已绰绰有余，而杨思宁跟着霍振云去了人造滑雪场滑雪。
那天，她用我很久没见过的亮亮的眼睛看着我说：原来雪是这样的。
我叹了口气，水汽凝结成白雾。
你见到的不是真的雪啊，思宁。人造的雪，厚厚地堆积，而真正的雪，纷纷扬扬地撒落，如冰凉的柳絮。
「别太难过，林先生。」
王嫂站在我身后，关切地嘱咐。苏落派了她跟着我过来，路上方便她照顾我这个病号。
「嗯。」
我拍了几张细雪纷飞的照片，想要发给杨思宁，却发现我们大学群消息99+。
「振云哥脱单了？666！」
「嫂子真漂亮！」
「嫂子有点眼熟啊，之前好像见过……」
我颤抖着点开图片，是霍振云搂着杨思宁，笑得一脸宠溺。杨思宁也回望着他，仿佛他们眼里只有彼此。
中间还夹着霍振云的一条消息：
「还不是嫂子，别瞎起哄。」
我目眦尽裂地盯着那个「还」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