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静安君的去留以及如何处置的问题,宫泽尚且还在困扰,但结局却是早已注定的。
早在静安君自己决定留在现场看那一场战争如何开始又如何结束时,他就清楚这一切。
只是任何事情都很难轻易的放手或者是结束。
“融宽。”
离开前,静安君收起目光,最后看向融宽问道。
“我知道自己并不是一个好主子,也一直都让你为难了。
现在我也不能给你一个更好的未来和很好的结局。
如果你想走或者是还有其他更好的选择,我希望你不要勉强自己。”
静安君很清楚,他现在才是真正的树倒猢狲散,墙倒众人推。
无论他以前是否真的对宫泽以及整个大苍国做出谋朝篡位的事情。
但最终的结果也由不得他来决定。
如今的局面下静安君连自己也保不住,更别提是其他人。
可再不等静安君说下去,融宽却摇头打断道。
“主子,你别这样说。
你不嫌弃我跟在你身边已经是我的荣幸了。
我没有其他可以去的地方,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怎样。
我承认我以前是因为门主的吩咐才进宫在你身边成为一颗暗棋的。
但如今事过境迁,我没办法改变自己过去的初衷,就只能做好现在的自己。
我只希望主子你可以给我最后一个机会,让我来照顾你此后的人生。
况且主子你还年轻,以前在宫中都是身不由己,你从未做错过什么。
你应该就此重新开始人生,去选择做自己想要做的一切!
这是一个好的机会,也是一个好的开始,主子,您说呢?”
融宽说着,眼中的神情再也隐瞒不住。
但其实聪明如静安君,他岂会看不出融宽对自己的感情流露呢。
这世上的任何一个人可以选择留在身边的话,难道不都是为了些什么。
或者是感情,或者是利益,或者是……
“罢了,既然这是你的决定,那我也无话可说。
只要你不后悔就好,我又有什么权利来改变你呢。”
静安君虽是嘴上说着,但心里却还是留恋不已。
只不过,他除了留恋这里的物以外,更留恋的合该是人。
静安君知道宫泽是不会对他下手的,但越是如此,静安君自己却也不好受。
正如那一日姬樱所言的那般,离开似乎是他唯一的选择。
离开的时候,静安君什么都没带走。
融宽的包袱里也只是装着几件贴身的衣物而已。
可即便如此,他们主仆二人还是被宫门外的侍卫拦下。
“什么人!”
“竟敢私自出宫!”
原本融宽就用这么多年来的体己暗中买通了角门的太监,好放他们深夜离开。
谁知,如此还是被人发现了。
“主子不好!你先走,我垫后!”
融宽看见有人发现他们,第一反应便是推开静安君让他速速逃走。
但不想,静安君却是毫无反应。
“主子?!”
见此,融宽急了,但也的确是来不及了。
“静安君深夜至此,可是要畏罪潜逃么?”
当迦兰带着人亲自现身时,静安君便知道自己是没有办法离开的。
甚至连自己的最后一条退路也被堵住,且堵得死死的。
不管怎么说,静安君都明白,逃永远都不是最好的方式。
“既然迦兰大人来了,那就按照规章办事吧。
要是想要给我带锁链的话,就动手吧。”
静安君这态度倒是淡定,甚至连融宽都听得一愣。
他分明做好了直接跟这帮人动手的准备了,可不想却先被自己主子给吓到。
“不!要动手就对我动手!
主子是无辜的!是我挑唆主子离宫的!
主子自己根本就不想走!”
融宽是势必要对静安君保护周全,可是他这话却被迦兰冷怼道。
“行了吧,就凭你?也配么?
君上还没有清闲到连你一个奴才都要亲自审问的地步!”
迦兰既然亲自现身了,可不对什么大小破事都事必躬亲的。
他既然说了,定然只是针对静安君一人前来的。
月色下,迦兰脸上的神色冷冽的好不近人情,而静安君自己却是淡定如斯。
“那就有劳迦兰大人了。”
静安君此般过分至极的姿态早就看懵了融宽,但也只会让迦兰更加勾唇冷笑。
“静安君倒是淡定,可是笃定到了君上面前会博取君上的同情吧?
呵,也对,这难道不就是静安君一直以来都在做的么?
若非如此,君上岂会对静安君的谋逆如此放纵!
难道静安君你做了什么,心里还没点数么!”
话说,迦兰本是来抓人的,可如今抓到了就直接带走去交差不好么?
怎么……?!
呃,只能说,在这种情况下,迦兰不拿出点他心中的闷火来发泄可不行。
听此,静安君却是笑了,且笑得相当了然。
他自然是明白迦兰这话是何等的意思,无非就是——
“哦?原来迦兰大人如此吃醋么?”
静安君本无心跟迦兰废话,只是他已经到了被人指着鼻子骂的地步,又能如何?!
“你!”
被说中的迦兰自然是怒火中烧的,可也只能是自己跟自己生闷气罢了。
“哼!带走!”
迦兰冷斥一声,任由静安君被几个侍卫强行推搡着离开。
他肃穆冷冽的眸光始终盯着静安君的背影不放,但心里却是不得不承认。
‘是的,他吃醋了,他何止是吃醋,简直是要将自己泡在醋坛子去!’
奈何迦兰再怎么生气,也抵不过静安君的一语挑拨,又或者是他对宫泽的心。
这厢,大殿内。
其实宫泽对静安君妄图私自离开的行为并不想做出任何察觉甚至是处置。
甚至对于宫泽而言,静安君要是真的可以离开,于情于理都是一件好事。
于公于私更是少了不少的麻烦。
可偏就有人前来回禀了,宫泽这个君上也不好装聋作哑,只得派迦兰前去。
至少宫泽明白,迦兰不会对静安君做出什么非人的手段来。
但在看见静安君已经一身枷锁被推搡着走进大殿后,宫泽的脸色还是颇有几分吃惊。
“怎么回事?谁叫你们这样做的?”
宫泽一向心软又心疼,自然是不会让静安君备受苦楚。
但这种话哪里是一群侍卫小奴可以回答的,自然得一同跟来的迦兰朗声道。
“君上可不要忘了,对待潜逃罪犯这已经算是宽容处理了,不然应该直接问斩的吧。”
迦兰一出口,自然是没什么好话,只听得宫泽暗暗撇嘴。
“咳咳……行了,你不帮忙就算了,尽是会捣乱。”
宫泽悄声嘀咕一句只冲着迦兰使眼色,看得迦兰才是冷哼。
但谁叫这是宫泽的吩咐呢,迦兰就是心里再不爽快,也得勉强答应。
“你们还都愣着干什么,赶紧跟我出来。”
迦兰自然明白宫泽给自己使眼色的意思是什么。
宫泽无非是想在私底下跟静安君商量罢了。
待到迦兰这一身的醋味总算消散不少后,宫泽可是亲自上前替静安君解开枷锁道。
“没事吧?有没有受伤?
我都让他们小心谨慎了,怎么还这样对你?”
宫泽说得很是小心又自责,只听得静安君淡淡一笑道。
“无妨,他们也是照章办事而已,没什么的。”
话落,静安君的双手也被同时解开,只听得宫泽满心叹息。
“诶……你呀,别老是装坚强嘛。
其实我知道你心里肯定也有些不好受的吧?
不过你放心,我是绝对不会对那些老臣们妥协的。
他们总是仗着一张嘴就知道瞎说,什么都不懂什么都不了解就知道固执己见。
不过好在你我之间还一如往常就好。”
说着,宫泽抬手就抓住静安君的双臂,一脸殷切的望去。
但可惜的是,宫泽怕是再也等不到他想象中的那一幕表情了。
毕竟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了,就很难再回头。
“不……”
静安君再开口,并无宫泽想象中的那样软弱,反而是带着不可思议的倔强。
“君上不要因为我的事情而制造什么矛盾了。
我不想成为整个大苍国的罪人。
其实,君上应该听从那些大臣们的建议,将我圈禁或者是……斩杀!”
静安君这话倒是说的一脸平静,绝对是超乎宫泽的想象。
可他越是如此,宫泽就越是硬声反对。
“什么?!斩杀!你竟然要我亲自下令杀了你?
这就是你要对我说的真心话么?
还是你觉得,这种事情就是我可以做出来的?!”
宫泽的心就像是被人狠狠的踹了一脚,满心难受的质问着。
但静安君却是连宫泽质问逼问的目光都故意躲避,只道。
“这是君上应该做出的决定,也是最好的决定。”
末了,静安君竟然当着宫泽的面缓缓跪地,就这么垂头丧气的跪在宫泽面前。
一时间,大殿内安静的好像听不见任何的声音,甚至是呼吸声也被一并淹没。
但就算是如此,却是谁都无法改变的结局。
良久,宫泽无比清冷的声响从大殿上传来。
“静安君,你可知罪?”
一语落地,静安君越发伏地自首,“是,君上。”
就像是这一天总会到来一般,只是不知道是提前还是推后许久。
而等到这一切都真正来临时,似乎连吃惊的感觉也一并的消散了。
本以为那些会有所不同的结局其实在真正来临的时候都会变得无所谓。
直到连你自己也觉得所经历的都是不值得的!!!
“呵呵……既然静安君你肯伏罪,那就好!
来人!”
宫泽朗声落地,外面便走进几个小奴,手上端着几样物品。
毒酒,匕首,还有白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