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直被眼前的人影挡住后,瞬间就抬头望去。
可他原本还激动的心情却是瞬间冷静,甚至连眼神都变得犀利。
“是你……!”
汪直就知道,自己并没有看错,只是当猜测变成真相时,总是会过分后悔。
巫丞虽然没有了往日的“弱质”,且还裹着面容身形,但依旧被汪直认出。
巫丞自己也不想辩解,只居高临下的对上汪直的眼神,既不承认也不需要否认。
“嗯!”
长剑送入体内的瞬间便是了结汪直生命的时刻。
巫丞没有半点犹豫和思考的时间,他只是在完成任务而已。
但也许杀人并不是他的初衷,可却是最好的结局。
“你……阿丞……”
汪直倒地,跟襄王的尸体靠在一起,唯有仰头喘气着喊出最后一句。
“阿丞你……”
你什么?已经不再重要,重要的是巫丞已经亲手送他上路。
无论他面对的是黄泉路还是地狱天堂,都与巫丞毫无半点关系了。
落幕前,一抹夕阳余晖笼罩在满是血迹的宫殿之上。
几处的宫人在转移尸体,但是空气中的血腥味却是怎么也无法散开。
宫泽始终站在大殿前,眼神直直的望着外面的一幕幕。
他早已感受不到任何的温度,却也再不会被这样的血腥气息所干扰。
“哒、哒——”
蓦地,一阵马蹄声响起,紧跟着便是脚步声。
温一舟和姬樱两人带着大批将军府的士兵们一起出现。
“少将军!温先生!”
宫泽终于回神了,他惊呼着刚要冲上前,却被身侧的一名宫人提前挡住。
“君上,请稍安勿躁。”
这一句提醒声落地,宫泽的脚步瞬间被挡住,但是温一舟和姬樱两人已经抵达。
“启禀君上,臣等护驾来迟,还请君上责罚!”
宫泽先是瞪一眼身侧自己压根就不认识的宫人,但紧跟着又听见温一舟和姬樱的回禀。
“君上,将军府等人在君上的命令下已经将襄王等作乱之人全部拿下。
还请君上下令决断!”
姬樱紧跟着出声,分明是在提醒宫泽该做出何等决定来。
末了,宫泽握着手中沉重的长剑,看着眼前这些一个个称呼自己是君上的人。
姬樱、温一舟、右八、左助、甚至还有人群里的秋雀彦鹊,以及远处的巫丞……
这些人明明就在自己身边,但自己却成了他们的君主。
这种感觉,既让宫泽陌生,也让他倒抽冷气。
“你们……”
宫泽并不想这么快就将自己的身份转变,但这一切似乎也由不得他了。
“还请君上对此等乱臣贼子做出裁决,以安抚人心!”
温一舟再不等宫泽犹豫下去,立刻出声打断他支支吾吾的后话。
如果在这个时候宫泽不能够表现出任何的果断,只会让他的君上形象受损。
末了,甚至连姬樱都暗暗着急的冲着宫泽丢去一抹眼神,只看得宫泽心思大变。
‘裁决么?一定要让自己做出这种杀人的决定来。’
宫泽知道自己不该犹豫,但是作为一个从现代穿越过来的正常人而言。
谁会在面对尸体而且还是一堆的尸体时没有半点感触。
但宫泽也知道,如果自己在这个时候犹豫,只会让整个将军府的人沦为叛军。
到时候,别说是他自己了,就是姬樱、温一舟,全都得丧命。
“将军府斩杀乱贼有功,特将此等贼子——
斩立决!”
宫泽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将这最后几个字道出口的,甚至他整个人都在发懵。
可是周围的将士们却是兴奋异常,甚至还在为这样一场胜利而欢呼。
“君上威武!君上威武!君上万岁!君上万岁!”
也许这些人的感染力就是如此简单,可却不是宫泽想要的。
明明他已经站在了制高点看着这一切,甚至也得到了一切但最终却还是郁郁寡欢。
入夜。
外面已经安静不少,但是殿内却还是灵堂一片。
襄王虽是叛贼,但至少也算是皇家贵族的身份,总不好将他的尸体扔出去。
而尊王也早已成为朽木,此刻正安放在棺木之中。
灵堂前,宫泽再次陷入这样的境地,深深暗叹。
‘这究竟算是什么情况?难道是自己天煞孤星么?
好像从一开始就跟死亡脱离不了关系。
原主的家人,还有现在的尊王,难道这些人不都是因为自己才死的?’
宫泽从未想过要伤害谁,也不想让别人的性命丢失在自己手中。
这是他做人的原则和底线,但现在这些都被打破了。
宫泽不知道自己还能相信什么,选择什么,只能被别人牵着鼻子走。
这种感觉,糟糕极了!!!
夜灯如洗,宫泽早已身心疲惫。
尽管他身披黄袍,却找不到任何的归宿。
尤其是刚刚经历大苍国史上最战乱一幕的他,更是急需太多的安慰。
“阿泽……”
身后蓦地响起的这道轻柔嗓音,听得宫泽缓缓回神。
入目处,姬樱拎着食盒走进,已经褪去戎装的他只剩下了满目艳丽。
宫泽以前就觉得,‘这人怎么可以好看成这样呢?
无论是杀人的时候,还是说话的时候,甚至是捉弄自己的时候,都让他痴迷不已。
可眼下……宫泽却是无力应对。’
“嗯,少将军。”
宫泽在姬樱面前全然没有半点自己已经是君上的架子,但是姬樱却对此失笑道。
“你看看你,怎么当了君上还如此不高兴?
这要是换做别人,可是几辈子都换不来的福气呢!”
姬樱放下手中的食盒走进宫泽,伸手就将他圈入怀中轻声安慰着。
“阿泽,你别怕,我永远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有了姬樱这句话,宫泽果然安心许多。
按理说,将军府的人现在都应该回去了,但是姬樱却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坚持留下。
即便是温一舟也对此并无多言,反而是任由他这样做了。
也许,温一舟知道自己是没办法阻止姬樱的,正如谁都没办法阻止整件事情的发展。
翌日。
苍国一百二十五年,腊月初二,新君继位。
宫泽以“泽帝”尊称登上君主之位,以年幼之姿结束了长达十年的苍国内乱。
对此,百姓们自然是高呼万岁,但对于朝堂之上的众多臣子们却是暗暗叹息。
国少主疑,这本就不是什么好的征兆。
外加上宫泽出现的时机,更是让不少暗中谋算的臣子们心有不甘。
以前那些跟随在尊王身边的臣子们还好说,宫泽自然是毫无理由贬斥他们的。
然而那些尾随在襄王身边的臣子们便是各个缩头缩脑,外加暗中挑拨。
这不,宫泽登基的第一日,便有人当堂提出。
“臣等有疑虑,敢问君上多年来为何不暴露自己的真实身份,却隐藏在将军府中?”
有人会质疑自己的身份,这种事情宫泽早就很清楚。
虽说前有将军府等人拿出关于自己是尊王遗孤血脉的众多证据。
但是总有人会长出来呢高喊不服的画面,宫泽还没想错过呢。
这不,宫泽看着下面这个最先出来当枪头鸟的家伙,倒是不急不缓的反问道。
“哦,这位大人好生面生,不知道是何官职?目前又再管理些什么事物?”
宫泽既然已经是苍国的君上了,就算是他再不喜欢,也得当出个样子来。
况且新朝旧部的交替之中,总会有些不服气的人嘛,这难道不是在正常不过的了?
宫泽对此倒是半点都不吃惊,徐徐问之,却让对方一愣,脸色讪讪的耿直道。
“臣乃六品太守,目前在泾中当值。”
听此,宫泽煞是点头,竟是起身踱步道。
“嗯,一个六品的太守都可以质问孤了,足以可见满朝堂的人都对孤的身份费解吧。”
众臣子:“!!!”
他们这些当臣子多年的老狐狸们本以为宫泽是个好拿捏的主,没想到啊!
宫泽缓步在大殿上行走着,所到之处皆是一片沉默。
当然,还伴随着不少抽气声。
宫泽倒是对此无所谓,只缓声接道。
“孤从出生起,就被父王送给门下幕僚宫氏家族寄养。
宫氏族人对孤尽心尽力百般照拂,甚至还在最后为保护孤而全族人被灭。
此后,孤之长兄宫淳带着孤前往将军府求庇佑。
将军府之少将军姬樱,先生温一舟,护孤左右直至今日乃至此后日日夜夜。
孤心感于怀,特此命将军府为苍国第一府,有先斩后奏之权,且世袭罔替之尊。
此后,孤在,将军府在,孤若不在,将军府依旧为苍国守门!”
话落,众臣更是大惊!
本以为宫泽会说自己的疾苦身世,却不想竟是趁机把将军府提在朝堂之上了?!
换言之,在宫泽的命令下,如今的将军府便是凌驾于众人之上,乃至皇族之上?
如此一来,相比较当初可以跟将军府齐名的长首门,便是一群草寇了吧?
不过,就眼下这种情况来看,众人还真是不敢多提及一句关于长首门的任何事情呢。
毕竟谁都知道长首门是襄王一派中唯一逃过此劫之流。
如此,众臣也算是看得出宫泽对将军府的各种倚重了,至此谁也不敢多言。
正所谓新官上任还要三把火呢,更何况是新君。
但宫泽却是话锋再转,又道。
“孤并不是一个喜欢杀人的君主,且只会赏罚分明。
今日谁对孤有恩有功,孤便赏赐谁。
明日谁背叛孤,孤便杀谁。
至于以前,孤不再计较,但至于以后嘛——”
宫泽故意顿住后话,任由周围的沉默安静让他满意,才再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