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温一舟摇头摆手,再放下遮面的袖口后,也是一脸皱眉道。
“无妨!大抵是夜深凉如水,有些不舒服罢了。”
温一舟面上淡淡解释,但心里却是一句暗忖。
‘该不会是被某人惦记上了吧。’
不过他这一句暗忖却是没逃得了姬樱的眼神。
他今夜倒是难得的乖巧,竟然没有再去宫中误闯,只坐在主屋内跟温一舟相商起来。
“别怕是被什么人惦记着可就不好了。
难道是皇甫恒想来主动联系你么?”
姬樱本就是来跟温一舟商量长首门的事情,更是要想办法对付一下皇甫恒。
但偏就那家伙狡猾如狐,竟然在近日的风头甚盛下而不再冒头闹事。
竟是让人半点把柄也抓不到了。
尽管长首门已经被将军府的人领兵冲破,甚至还有宫泽这个君上的指令在。
但是等到右八左助等人带兵前去后,却发现里面早已是人去楼空的节奏?!
至此,这样的结果也是让人郁郁寡欢啊。
索性连姬樱都不放心的跟温一舟相商道。
“如今皇甫恒带着长首门的主要兵力躲藏起来,也不知道是要准备做些什么。
万一他们图谋不轨,却是要让我等头痛的不说,且还会让阿泽……”
姬樱说着,习惯性无法改口的话又不得不重新吞咽回去,再道。
“只会让君上更加为难且会随时陷入危险之中。”
姬樱这一番无比担心的话落地,温一舟这才细细的朝他脸上看去。
温一舟当然知道,姬樱对皇甫恒的追杀是假,对宫泽的担心才是百分百的真切。
但就算是温一舟看破此点,也不会说破,只道。
“此言甚是,不过你也别太担心,再怎么说,襄王已死。
我可不觉得皇甫恒是那种会为了自己主人而鞠躬尽瘁死而后已的家伙。
他肯定是先躲起来等待更好的时机呢,所以你还是先别太操心的好。
有这样的功夫不如整顿一下将军府内,如今我们才是君上的主力。”
温一舟这话是实打实的没错了,但是姬樱却迎着月色起身告辞。
他离开的方向只看得温一舟心下暗叹。
“诶……看样子,阿樱是半点也没将我的话听进去。
他这样跟君上纠缠,到最后受伤的也只会他自己。”
温一舟的担心没错,却也没用。
姬樱岂会是那种别人担心就什么也不用做的人么?
这不,他明明心里不安,但还是踏着月光而来。
就算是自己身上背负了千千万万的罪名和骂名,但还是会坚持最后的初心。
这样的难得心思才是谁都不会拥有的吧。
殿中,烛光摇曳。
宫泽也是累得不行,但是为了在明日的朝堂上给出一份精彩的答卷来。
他难得挑灯夜战且奋笔疾书。
甚至连一边的迦兰见此都暗暗心疼,一连声的催促了宫泽好几次。
“君上?还是早点休息吧?也别太辛苦了。
这些事情明日在做也是可以的嘛?”
别看迦兰白天还气势汹汹,但到了晚上就立刻化身为小绵羊了。
宫泽手上的细笔堪堪顿住,看着眼前这样一份现代版的“人口普查表”深深哈欠道。
“好好好,这就睡了,困死了!”
宫泽说着,又冲着手中的一份报表吩咐道。
“迦兰啊,你将这些都收拾好,明日带着一起去上朝,这些可都是重要的东西哦!”
说罢,宫泽更是连眼睛都懒得睁开转身就朝殿后的内室走去。
迦兰听此,只得亲自收拾,小心翼翼的连半点都敢耽误着。
然而就在宫泽转身扑上内殿的软床时,却不想被里面及时伸出的一双臂弯紧紧扣住。
“啊……唔!”
更是没等宫泽被吓得叫出声来,他的嘴巴已经被捂住了。
好吧,这熟悉的味道,熟悉的动作,还有熟悉的眼神,简直是看得宫泽要被吓得没魂。
‘少将军?少将军什么时候来的呀?难道已经在等我许久了么?’
呵呵哒?此处还真是要将“等我”两个字好好的体会一下呢。
不然怎么感受得出宫泽此刻的“砰砰”心跳声?!
但待到姬樱放开宫泽后,却又似笑非笑的挑眉道。
“阿泽这么晚还没睡,难道是在专门等我?”
嗯哼?这话怎么听着那么耳熟?少将军果然跟宫泽想到一起去了?
但就是不知道你们俩到底是谁在等谁。
不过,谁等谁有什么要紧的,要紧的是这被窝里面的温度节节攀升就好。
宫泽更是疲惫的打个哈欠转身就窝在姬樱怀中,闭着眼含糊道。
“唔……少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吧。”
那可不,毕竟他想反驳也无用啊!
姬樱再低头,只见怀中的宫泽竟然已经睡着了不说,还趴在自己心口上直流口水。
姬樱刚想问出一半的后话又被吞咽回去,只得暗暗勾唇失笑。
可待到姬樱也躺下半边身跟宫泽一起小憩一会儿时,却听外面传来轻微脚步声。
这种脚步声对宫泽来说没什么,可对姬樱来说却是清楚如斯。
迦兰将外面的各种文书报表准备妥当后,复又回来看看宫泽的情况。
他隔着床幔见宫泽已经躺下便不再多做打扰,只一边整理着外面的纱帘,一边嘀咕道。
“也不知道君上还惦记那个静安君否,看来我得找个机会再去看看的好。
谁晓得那个静安君有什么谋算呢。诶……真是头痛。”
迦兰也是一叠声的说着再走人自去休息,可不想这话却落在姬樱耳中。
姬樱对静安君的事情略知一二,但也仅限于是知道这么一个人罢了。
但既然连迦兰都如此上心了,那姬樱可得找个机会回去跟温一舟说道说道了。
*
同一片月光下,有的人安睡,有的人自然是睡不着。
长首门已经不复往日的光辉,甚至还得躲在这样的深山老林里,岂会让人甘心。
山下,又有不少门中的士兵们去聚集着喝酒,山头之上,皇甫恒冷冷的看着不语。
凤典从身后靠近时,都觉得有些后怕,只小心翼翼的开口道。
“师傅?您也早点休息吧?”
凤典知道,皇甫恒心里肯定不舒服,但他偏就没有在面上表现出来,甚至还佯装无事。
但皇甫恒越是如此急,凤典心里越想帮忙什么。
可他一个小徒弟唯一可以做的事情顶多就是端茶递水等等,还有什么呢?!
末了,再不等凤典自我愧疚的低头,皇甫恒已然转身变了番脸色道。
“好,我们去休息吧。”
皇甫恒虽然心情不好,但是在面对凤典的时候,却是给于他无穷尽的温柔。
这可就要让凤典感动的不行,差点落泪,只拉着皇甫恒的半截衣袖低头道。
“师傅……您……您别这样好么?
如果您心里不舒服的话,不如……不如骂我两句吧。”
凤典咬着嘴角支支吾吾的说道,却也明白自己这样做都是无济于事的。
可也总比什么都不做的要强!
但皇甫恒听此却是要笑出声的。
“呵呵?你说什么呢?好端端的我骂你做什么?
难道在你的心目中,我就是这样一个只会对着自己小徒弟乱发脾气的人?”
凤典听此,连忙摇头就要否定,却已经被皇甫恒抬手揽入怀中轻轻喟叹道。
“其实有时候我也会想想,如今这样也不错。
因为我知道,就算是全天下的人都走了,但是你却会始终停留在我身边的对吧?”
凤典被皇甫恒紧紧搂住,但依旧蹭着小脑袋狂点头。
“嗯嗯、嗯嗯!”
他如此肯定的回答只听得皇甫恒满足勾唇,脸上的笑容也被头顶的月光照耀生辉。
不得不说,皇甫恒是唯一一个对凤典好的人,无论他是杀人魔头还是阶下囚。
凤典都在心中默默发誓,“师傅,我一定会守着你,无论何时。”
可也但愿凤典心中的这个誓言能够一直维持下去吧。
再回神,凤典已经被皇甫恒拉着朝屋内走去,山上的村落起起伏伏,都是长首门的人。
而凤典则是跟着皇甫恒入住主屋,又仰头追问道。
“师傅,咱们以后要怎么办?
现在外面的人都可以正大光明的对咱们下手了,难道咱们要一直这样躲下去么?”
听此,皇甫恒将炉火上的一根柴火丢入,冒出点点星光,却不答反问。
“哦?那凤典你觉得呢?
你是喜欢以后一直都在这里生活,还是想出去呢?”
凤典听后,默默的想了想,只道。
“师傅想怎样我就怎样,我听师傅的。”
话落,皇甫恒原本还盯着篝火的目光转瞬就落在凤典脸上。
而他眼中那一片被篝火染红的目光里却是清澈透明,正如凤典的心思一般。
‘我想跟师傅永远待在山上,这里可以种菜种地,不愁吃喝。
我可以在山上种树砍柴,再拿到山下去买换些银两和布匹。
总之,我可以跟师傅一起生活的很好,再也不用担心什么,可是……
师傅他,肯定不会这样想的吧。’
凤典始终低头,将自己的心思深深隐藏着,但他却不知道,皇甫恒早已看穿。
但也正是因为皇甫恒早已看穿他的心思,所以才不会在他的面前多说多问。
因为,任何一个没有办法达到的承诺,即便是说得天花乱坠又有什么用处呢?
那样不仅会让听见的人更加失望,更会让说出口的人更加无奈。
既然这是一件对谁都不好的事情,那么就从一开始就不要发生的好吧。
念及此,皇甫恒只当自己没有看出凤典眼中的情绪,却不知道他错过了多少欢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