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就眼下来看,被抛弃和丢下的人却也是他了么?!
这感觉,真的很让人无奈呢。
临近午时,姬樱被宫泽强行留在宫中用饭。
反正宫泽早就受够了一个人无聊的吃饭,能够趁着今日心情好,就多多的偷乐一分也好。
免得日后心里苦闷的时候,连点可以拿出来回忆的趣味也无。
但这就要让迦兰退避三舍了,竟然连前来送饭这种事情都故意避开宫泽让其他人来做。
“嗯?怎么是你们来送午膳的?迦兰呢?”
宫泽正拉着姬樱亲近的说话,转头却看见的是一个颇有几分眼生的小奴,随即就问道。
“回君上,迦兰大人还有别的事情要忙,就叫奴才们前来送饭了。”
小奴毕恭毕敬的作答着,虽是年纪小,但这气势倒是不同。
甚至连一边的姬樱都多看两眼,而又等待周围人退去后,才对宫泽问道。
“虽说这种话不该是我问你的,但是你也该是时候多长点心眼了吧。”
听此,正在对着一盘红烧狮子头吃的开怀的宫泽差点没被噎住,愣是回头嘟嘴道。
“唔……什么?”
宫泽一看见肉就跟看见救命稻草似的,哪里还转得动脑袋?
他能回头看一眼身边的姬樱已经是真爱至上了,就再别多做要求了好么?
当然,姬樱哪里不知道宫泽的心性,只怕是天塌下来也不能阻止他吃肉的嘛。
索性姬樱也就不故意为难宫泽了,只是他再开口后,越发压低声线道。
“如今你是君上了,再也不是在将军府里被大家宠爱的小徒弟。
你要知道,在这个皇宫之中,周围的人都是口蜜腹剑。
即便你是君上,却也没办法知道所有人的内心是什么。
我原本是不该跟你说这些的,显得我好像是一个喜欢搬弄是非的主。
但这不是为了你才开口的么,不然我何必这样讨人嫌。”
姬樱说罢,却是伸手亲自喂给宫泽一颗肉丸子,待到宫泽吞咽下去后才了然道。
“少将军这么担心我啊?嘿嘿,放心,我还没那么傻呢!”
宫泽这话倒是说的没错,他只会装傻充愣,扮猪吃老虎,但吃亏是绝对不能够的。
甚至他还在宫泽给自己讲述这些大道理之后,不免暗戳戳的想道。
“诶……?少将军该不会是觉得我跟迦兰亲近,而暗暗吃醋吧?嘿嘿!”
呃?所以呢?少将军吃醋,你瞎高兴什么?
宫泽这一脸的痴汉笑也就是落在姬樱的眼中才没有被嫌弃吧。
末了,两人这一顿饭倒是吃的甜甜蜜蜜,你喂我一口,我喂你一口的丝毫不避开旁人。
但且不说这宫中本就眼线众多,就算是没有眼线,宫泽跟姬樱的关系也早就众人皆知。
这不,甚至连偏殿之中的静安君也是心知肚明的叹息道。
“融宽,你不必在为我谋划什么了,我知道你是长寿门门主皇甫恒埋在我身边的暗线。
但是我也不曾抱怨你什么,至少这些年来,你对我不错。
以前我还不曾知道什么是长首门的时候,唯有听宫中的奴才们偶尔提及过。
那时候襄王还在得势,长首门也是风光无限好。
而我甚至也暗暗窃喜自己身边可以有一个依靠,哪怕你是被有心安排进来的也好。
毕竟那些年的我已经孤单寂寞到了害怕的地步,所以才会不管不顾的将身边人留下。
且这数年过去了,也依旧只有你肯留在我身边,哪怕也是听从命令别有用心吧。
而今,你真正的主人死了,你也该自由了,以你的身手即便是逃出宫也可以存活的吧。”
静安君对皇甫恒的死讯毫无反应,毕竟皇甫恒对他而言本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
但是对于融宽来说,却是不一样了。
“主上?!”
融宽没想到静安君竟然早就猜出他的身份,但还是肯对他袒露心声。
但正如静安君说的那样,他融宽怎么样在哪里都好,但是静安君却不同。
如今皇甫恒已死,长首门再也不存在了,他融宽又能如何呢?
就算是现在逃离皇宫,那么此后的人生也只能是在山野之间苟活而已。
难道这便是自己的一生么?
可真正需要躲藏的人生却也是另一种享受,只是谁都不敢承认罢了。
末了,融宽缓缓摇头,对着静安君叩拜道。
“主上仁慈,肯放奴一条生路,但奴已经无处可去,只求在主上身边苟活。
但愿护主上平安,还请主上……开恩!”
融宽说罢,就跪在静安君身边求他的同意。
也许对静安君而言,寂寞是他最害怕面对的东西,那么对融宽而言也是如此。
一旦人与人之间的相处时间长了,就会形成某种习惯。
如果你无法打断这样的习惯也无法忍受这样的习惯,那么势必是会迎来改变。
静安君并没有立刻答应融宽的恳求,也并非是他不想,而是——
“融宽,你可要想好了?你跟着我可能也会毫无出路的。
无论是在这宫中浪费此后的全部人生,还是出宫去过躲藏的生活。
这都不是你应该有的一切,所以你也用不着觉得对我有所亏欠而选择留下……”
“不!主上!奴并没有这样想!奴就是想留在主上身边!”
再不等静安君说完,融宽壮着胆子失口打断,更是急急抱住静安君膝头不放。
“主上,奴知道自己隐瞒主上身份实情是奴的错,但其实奴只想护您平安周全。
在此之前,奴曾经跟门主提过,只要可以让您出宫,就算是让奴……死也可以。”
融宽也不曾想到皇甫恒会如此败落,却也说不出自己心中的渴求。
以前的他就想过以后要跟静安君在一起,但这好像只是他自己的奢望而已。
原来,这一切可以被填补的也终究只是空虚寂寞了么?
但任何的空虚寂寞都不会是真正的感情,甚至还只会是变相的负累。
良久,静安君到底是没有任何的回应,唯有用沉默来接受融宽的全部。
因为在静安君的眼中,他竟然已经不觉得这个沉闷的宫中是他的牢笼了。
难道不是因为这样的皇宫中,有了另一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么?!
是夜。
大苍国之内早已是风平浪静,尽管只是表象却也足够让人安心。
可就在人人都欢庆长首门这样的恶霸终于被歼灭的同时,唯有一人在艰难返回。
“师傅!师傅……!”
山巅之上,早已没有了白日的杀戮,但血腥却依旧难以被冲刷。
凤典是在半路上逃回来的,因为他到底是没有办法放心又放手。
总觉得这将会是他最后一次跟皇甫恒见面,而这样的一份难以安心竟是来的如此准确。
没等到凤典被几个仅存不多的门人送去异部,在半路就听说皇甫恒被杀的他立刻返回。
话说,皇甫恒一生杀戮无数,罪恶深重,却在死后能够被一个人单纯的惦记着。
谁敢说这不是一种另类的温柔呢。
只不过每个人都将这一份温柔当成了不该拥有的部分,以及命中的全部或缺。
终于,凤典看见了山巅之上的尸体,但他却是久久的不敢靠近。
他不敢相信那就是自己心中等待的人,也不敢承认那只是一具尸体。
“师傅……师傅……”
但剧痛已经掩盖了全部的失落,因为真正的感情再也得不到任何的回应。
失望么?痛苦么?难以接受么?
再无论说出更多让人伤心的决定来,都无法掩盖住凤典心中的情绪。
“师傅!师傅!”
仰天长啸,月色冷冽。
凤典抱着皇甫恒凉透的身躯终究是撕裂了自己最纯善的心声。
“宫泽!我恨你!我恨你!
都是你!都是你跟将军府!
你们先夺走我的家人,现在连我的师傅也夺走!
我一次次的原谅你们!我一次次的误会你们是好人!
可是你们却又对我做了什么!啊……啊啊啊!”
没有谁能比第二次经历这种痛苦的凤典更加体会绝望的。
他本以为自己可以在皇甫恒这里得到最后的归宿,哪怕永远都只是一个小徒弟都好。
但终究被破坏掉一切的他,还是要重新作出最艰难的选择。
那么,这个选择究竟是如何?!
“宫泽,我凤典今日在此立誓,我有生之年必定要找你报仇雪恨!”
当这一道从远处传来的恨声直直的穿过半个夜空再梦入宫泽耳边时——
宫泽是被吓醒的!!!
“君上?怎么了?”
迦兰听见动静直闯内殿,只见宫泽捂着脑袋浑身直冒冷汗,口中喘气道。
“凤典……凤典……”
迦兰没听懂宫泽在说什么,只先扶着宫泽安慰道。
“君上可是做恶梦了?这里什么人都没有,外面什么事情也没发生。”
说着,迦兰再顺着宫泽起伏不停的后背缓缓替他舒气。
半晌后才回神的宫泽才想到自己刚才竟然只是在做梦而已 ?!
但梦中的那一切也实在是太恐怖了些!
他竟然梦见凤典要找自己报仇?!
不……应该说,这必然是事实吧。
“我……我没事了。”
再开口,宫泽淡定许多,但是他的脸色依旧难看的不行。
迦兰见此也是一阵担心,不由得问道。
“君上可是梦见了什么怎么如此惊慌?不如跟奴说说看?”
宫泽:“……”
他倒不是不想跟迦兰说,而是有种无法开口的感觉。
末了,宫泽只抓着迦兰叹息道。
“罢了,但愿是孤多想而已,只希望在将来不要再狭路相逢吧。”
说着,宫泽重新躺下入睡,但是他却怎么也无法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