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姬樱一路狂奔赶来山巅之上的时候，远远的都是一片烟雾缭绕。
他倒是不担心温一舟会受伤，但却担心温一舟会在此事上有所受扰。
“少将军！”
当秋雀和彦鹊亲自来迎接姬樱时，两人已经带着剩余兵力将剩下的长首门围剿清除。
但这些虾兵蟹将并不算什么，真正的大头还在后面。
即便是姬樱也只是朗声追问，“温先生呢？”
姬樱可是比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场战斗之后的寓意是什么。
因为如果没有这样的关系存在，似乎是再也找不到任何可以被释放的理由。
无论是对温一舟，还是对皇甫恒。
“少将军，温先生他……”
“少将军你看！”
没等秋雀说完，彦鹊当先指着山头大喊。
众人再闻声望去，只见原本对立的两人已经有一人当先倒下。
“是温先生！”秋雀也跟着出声，而紧跟着则是将军府的人在高呼胜利。
对于他们而言，皇甫恒的倒下，就是最好的证明。
可是，当所有人都为此而高呼的时候，姬樱却是缓步上前。
他一步步迎着冷风走上山头，也将身后的欢喜抛掉。
因为姬樱知道，此刻的温一舟并不欢喜。
“温先生。”
其实温一舟比任何人都更加讨厌杀戮，但他却每次都冲在最前面逼着自己去杀人。
就像是姬樱曾经被温一舟亲自教导时所学习过的第一句话一样。
“你最害怕什么就一定要逼着自己去面对什么，因为只有当你什么都不怕了。
那么你便是这世上最强大的人。”
这是温一舟的亲身经历，而他也只传授过给姬樱一人。
但无论如今的姬樱是否做到，可温一舟自己却做到了。
然而，那又能如何呢？
“阿樱，你来了。”
温一舟背对着身，望着山阴背出的风景，却又将自己深深的隐藏起来。
正如温一舟心里想到的那样，“太想找个地方将自己藏起来就好。”
只不过这样的话听着让人心酸，究竟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冒出这种想法呢？！
怕是任何人都无法得到的回答。
末了，姬樱轻叹着上前，看着皇甫恒已经气绝身亡的尸体，终是缓缓闭目。
“温先生，我们该回去了，君上还等着听你的好消息。”
姬樱知道温一舟的心理不好受，虽说他早已将皇甫恒视为劲敌。
但就算是劲敌，这种突然之间就失去一切的感受也只会同样难受。
就像是你一直在为了某个目标奋斗，但等到你准备好全部时却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对手。
又或者是那个假想中的对手压根不存在？！
那么，这一切究竟该怎么平复。
“温先生可不要忘了，是皇甫恒杀了阿布姐姐。
温先生今日终于可以替阿布姐姐，以及整个将军府甚至是君上报仇。
这难道不该是一件让人开心的事情么？”
姬樱虽然明白温一舟的内心所想，但他也只能用这种口吻安慰道。
因为再没有什么比一条生命换取另外一条生命而更加能够承担起来的了。
只是，无论温一舟的内心如何着想，这一切的事实都是无法改变的。
*
翌日。
大殿之上，温一舟一身朝服跟着姬樱一起当朝拜见。
“启禀君上，臣等已经将长首门门主皇甫恒就地斩杀！
长首门等其余罪孽皆以伏法！还请君上明断。”
温一舟的杀伐果断是宫泽早就见识过的。
但是当他亲耳听着温一舟说出这样的话后，还是不免有些倒抽冷气。
宫泽比谁都清楚皇甫恒的难以对付，甚至也感受得出皇甫恒跟温一舟之间的种种羁绊。
只是，当宫泽站在君上的位置看着温一舟伏地回禀的姿态时，这内心的感觉甚是不同。
再开口，宫泽只道。
“温先生有功，少将军有功，将军府再立下汗马功劳！
孤今日下旨，赐将军府万两黄金白银，汗血宝马百匹。
辎重器械数石，以资奖励！”
如此厚重的奖赏，即便是尊王在世的时候，也未曾给于过。
而今日的将军府却是已经在宫泽的偏宠下达到了无人能敌的地位和无尚荣光。
不过，越是在这种势头这下，就越是会引起众人的嫉妒，哪怕是暗暗的嫉妒。
末了，散朝后，宫泽留温一舟跟姬樱两人在宫中小聚。
众人都知道宫泽之前就一直在将军府存活，自然是与这两人的关系匪浅。
而今宫泽是君上，将军府一夜之间水涨船高洛阳纸贵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但无论是宫泽，还是温一舟和姬樱却都没有想象中的那么欢愉。
至少，宫泽可没有忘记皇甫恒身边的……一切！
“长首门的人真的已经全部围剿了么？”
待到私底下说话的时候，宫泽几乎是迫不及待的询问温一舟，好寻求最后的证明。
然而，却不等温一舟开口，姬樱已经知道宫泽想问的究竟是什么。
“如果阿泽你是想问皇甫恒身边的那个小徒弟如何了？那我可以告诉你！”
宫泽被姬樱堵得一噎，登时有几分尴尬，但不想姬樱并没有多说什么，只道。
“整个长首门到了今天这样的地步，本就没有多少实力可言。
甚至都不等我们将军府的人前去围剿，他们自己已经逃窜的差不多了。
待到温先生前去的时候，也就只剩下了皇甫恒一个人出战。
至于他身边的那个小徒弟嘛……我们并未见到，看来也是离开了，要么就是逃走了。”
听罢，宫泽的心里没来由的松口长气。
他只要没听见的是关于凤典死亡的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了！
“是……是么。”
不过宫泽却不好将一句“太好了”的感叹道出口。
不然那样的话，岂不是成了他这个君上也要倒戈同谋了么。
但是非好坏本身就不是那么容易分得清楚的，即便是宫泽不说，姬樱也径直补充道。
“就算是我们遇上了那个小徒弟，难道我们还会杀了他不成？
没想到君上竟然如此怀疑我等的用心啊。”
呃……这话可就是冤枉了吧？不……应该是大大的吃醋才对！！！
这不，宫泽瞬间就顶着一脑袋的尴尬只想跟宫泽暗暗说好话，但碍于他眼前还有个人呢。
不过人家温先生可没心情听宫泽跟姬樱俩人闹脾气，抬手就主动告辞道。
“君上若是再无别的吩咐，臣告辞。”
温一舟这般一如既往的态度弄得宫泽更加紧张不安。
他明明还是想跟温一舟再多说两句的，但看着样子嘛——
“温先生也辛苦了，是该好好回去休息的，况且彦鹊他们还在宫外等候呢。
也不好让他们多担心才是。”
姬樱在旁边刻意的提醒补充一句，再对着宫泽暗暗摇头。
这分明是让宫泽不要再多问的意思嘛。
见此，宫泽只好应声，“那温先生也要好生休息，孤来日再找你叙旧。”
温一舟听此甚至都没有多回应一句，只行礼后便转身离开。
宫泽看着他这般迫不及待离开的身影，才是默默叹息。
“我怎么觉得自己现在跟温先生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也越来越陌生了。
少将军，你说温先生是不是再责怪我？要不是我的话……他也不会亲手杀了皇甫恒。
虽说皇甫恒是个十恶不赦的大混蛋，但亲手杀人的滋味肯定不好受。
况且皇甫恒跟温先生的关系也是颇有渊源的，对吧？”
宫泽这个猜想也只能能从姬樱这里询问一二了，毕竟温一舟是打死也不会开口的嘛。
但就算是如此，姬樱也只是只知其一不知其二的缓缓摇头。
“这种事情我们旁人哪里清楚，就像是你已经是君上了，但还惦记着皇甫恒的小徒弟。
这又算是什么匪夷所思的关系？
况且我们都是人，你这个君上是，温一舟那个杀人狂魔也是。
甚至连我这个少将军都是，但难道我们之间的关系就一定会一成不变么？
阿泽，我知道在你的心中还存留着最后的温柔，我也想让你多留下这一份温柔。
但是……有时候却又不想，因为我到底是个自私的人，只想让你的温柔单独给我。”
话落，姬樱主动上前，将宫泽圈入怀中紧紧搂着。
但他只是仅此停留了片刻后，却又将宫泽放开，唯有一双桃花眼满是煞红。
宫泽凝神望去，这才发现，一直以来都不是姬樱辜负了他，而是他辜负了姬樱才对。
“少将军。”
宫泽再不想松开紧抓姬樱的手，将他拽入自己怀中的瞬间连肋骨都撞得生疼。
但再没有什么温暖可以涵盖过这全部的一切了。
就是要让这样的一份单独的温柔不断的蔓延下去才好。
“谁说我的温柔不是单独留给少将军的，这样的话就算是少将军说出口也得讨打！”
宫泽干脆赖在的趴在姬樱的肩头撅嘴嘀咕着，也不管姬樱勾唇的笑容有多诱人。
一片宁静之中可以好好的体会这样的一份温柔简直是人生最美好的事情啊。
就是连宫泽也不敢想象，这样的美好到底会被维持多久，又会被打断多少次。
这厢。
迦兰躲在大殿远处，看着宫泽跟姬樱相拥的身影，久久不曾上前。
无论他心里有多羡慕到嫉妒的滋味，却也不得不承认——
“君上跟少将军果然是一对璧人么？那……”
迦兰暗忖着，甚是低头一笑，而他勾起的嘴角处怎么看都是委屈和心酸吧。
明明被尊王留下来伺候宫泽的人是他，甚至是豁出去一切只能追随宫泽的人还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