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这种时候,静安君却还惦记着这些允许不允许的事情,只听的凤典冷嘲。
“那又如何?你真的以为将军府内的人都是你想象中的那么听话无知么?
就算是宫泽自己不想手染鲜血,这些人却不会白白让他这个君上坐稳的!”
凤典竟然可以说出如此冷冽的话来,还真是听得静安君颇有几分汗颜的。
可见这经历过真正杀戮生死的人就是于平安度日的人截然不同啊。
不过,静安君也不赖,至少没有被吓得连连逃跑已经是够胆色了。
但凤典在回头的瞬间还是冲着自己身后的小侍从吩咐道。
“尔等叫下面的人做好迎战的准备,再带静安君上岸好生送回。”
凤典的吩咐落地,侍从连声点头答应,可静安君却出声摆手的拒绝了?!
“不必!”静安君话落,凤典挑眉对上。
但静安君又道:“凤阁主这话可就是小瞧我了吧?
到了这种时候却只叫我逃跑么?别以为我不知道将军府的人同样想对付我。
既然如此,只要他们有本事闯进来,那我自然也不会逃。”
听此,凤典的嘴边倒是勾起一抹不一样的玩味弧度,眼中也难得有了几分欣赏。
“那好吧,随便你。”
凤典可没工夫再跟静安君废话下去,当即从船坞上飞身跃出。
静安君在后面默默看着,只道。
‘这小子这三年来长进不少功力,就连融宽也已经很难是他的对手了呢。’
呃?静安君这话真是听不出他到底是哪边的人啊?又或者是哪边都不是?!
不过,不管静安君自己是怎么想的,凤典可不打算让静安君这么轻而易举就被暴露。
如今的凤典早已不再是当年那个懵懂无知的小徒弟了。
他很清楚静安君对于他整个凤凰阁的重要性。
只有他打着静安君的旗号,才会在眼下这样一个局面中保持某种存在的必要性。
无论这一场局面最终会在大苍国的历史上留下怎样的痕迹,静安君都会被记入在册。
这么说来,凤典似乎比皇甫恒在某种意义上会更加的“名垂青史”了?!
但假如记载这一切的人会在百年之后知道凤典是为了皇甫恒才如此的话——
咳咳,还真不知道这个“历史”究竟该怎么被记录才对。
也许这就到了什么叫做“历史是胜利者”所写的真正时刻了吧。
这厢,凤典派出先前队伍,而他则是缓缓现身。
虽不如当年的皇甫恒气场强大,但这气势却是十足的。
即便是尚且隔着半条沿江而举目眺望的温一舟也难免蹙眉,再眯起眼角缓声一句。
“真没想到,皇甫恒身边的一个小徒弟竟然也有今日的地位。
倒是让我等颇为汗颜了。”
温一舟能说这话,可见是心情不爽了。
不过也是,想他们将军府是何等的世代忠君,而凤典却仅以徒弟的身份便可以对抗了?!
这其中的落差还真不知道是将军府直降身份还是凤典太过高攀。
但无论是哪种,这一场看似突如其来,实则早有谋划的战争是不可避免的。
其实就算是温一舟自己心里也很清楚。
哪怕是当年对抗整个长首门,他们将军府也都始终处于一个主动出击的地步。
而今面对凤典的凤凰阁楼,只怕会更是如此。
酉时三刻,月色已经到了分外分明的地步。
将军府的人前后分成三部分,以前中后的不同速度前行且呈现出包围姿势。
且不论是右八左助等人在前,还是秋雀和彦鹊等人在中,都挡不住温一舟与姬樱的存在。
亦或者是说,他们这些人都不过是替这两人做铺垫的吧。
但早在出发之前,温一舟就曾跟下面的人说过,莫要下狠手,但留一条活路。
这种本该让人觉得意外的话,却总有着温一舟特有的温柔一面,反倒是让姬樱暗暗吐息。
“诶……说你温柔吧,你整天一张脸就能吓死个人。
可说你不温柔吧,你却总是在这种莫名其妙的场合下冒出让人无法接受的话来。
你倒是说说看,你究竟是想闹哪般啊?”
姬樱果然是在宫泽那里说了气闷的,不然怎么会说出这种话来,只听得温一舟都愣了。
以前姬樱也不是没说过他“温柔”,可温一舟只当这是反话中的贬义。
但偏就还被温一舟给当真了。
这不,再听姬樱这一句,温一舟哪里搞得清楚,越发撇嘴。
“就你会饶舌!”
呃……合着?温先生你是想说人家少将军是鹦鹉么?!
那可还真是抱歉了,鹦鹉也是学舌的,可不是饶舌的哈。
末了,临近靠岸,姬樱还有心情跟余念跟温一舟说笑,可见他是胸有成竹气势满满的。
但反倒是温一舟有几分皱眉,毕竟他是真的不想下狠手。
可一旦见了血腥的事情被开始,就很难回头了。
这不,姬樱上岸前留给温一舟的唯一一句话就是。
“别太留情了,小心吃亏!”
不得不说,人家少将军到底是看穿了温一舟的最后一份心思。
又或者是说,是温一舟对皇甫恒的唯一一份愧疚。
倘若不是如此的话,当初的温一舟又何必任由凤典带人离开呢。
如果当日就可以先斩后奏的斩草除根,也不会有今日的种种。
但既然当日温一舟没有下狠手,那么今日的他势必也会有所留念。
可见姬樱这话还真是说对了,不仅对,且还非常对。
温一舟提剑上前,可握紧的力道却是加重。
他当然知道姬樱为何会对他有所提醒,可要是提醒有用的话,还要提醒做什么?
再不等将军府的人冲上岸,凤凰阁的人已经将整个岸边团团围住。
见此,姬樱倒是从人群中走出,嗤笑道。
“还不见怎么样,倒是学会占山为王了么?
你们还真当自己的主子是山寨大王呢!”
姬樱这全然是将心中闷气都撒在了凤典的身上吧。
反正现在的少将军是逮着谁就对谁发火的,连温一舟都忍了,凤典你就——
呃!谁说人家要忍?人家偏就不忍不行么!!!
“少将军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但还请少将军别忘了。
如果我这样一个山寨大王都能让将军府知难而退的话,可见将军府的脸面也不用留了。”
凤典缓步上前,勾起的嘴角没几分弧度,但这话倒是狠戾。
姬樱听得煞是冷笑,一双桃花眼里满是冷冽,毫不客气的对上凤典怒骂。
“凤典你可不要太嚣张!
当初君上是故意放你离开的,你难道心里没点数么!
如今却借着别人的头衔来作威作福!你真当自己的一言一行旁人都一无所知?
君上没有直接对你下手那是还对你有所念旧,你但凡有点良心便不会如此!”
话落,姬樱还真是气得脸都白了,却也听得凤典有些恍惚。
其实凤典当然也明白自己可以到今日的地步自然是宫泽肯对他放手一马。
但既然他活下来了,既然他代替自己的师傅皇甫恒活了下来。
那他凤典就不该,也不能白白的活着!
他势必要对这样的自己有一个幡然醒悟的认识,否则又如何对得起这样的存在?!
蓦地,温一舟看一眼比自己还“留情”的姬樱,真不知道他刚才是在提醒谁。
还以为他会直接提剑交手的温一舟差点没被这话给听得笑出声来。
怎么上一刻还说自己留情的人,此刻却对着旁人讲道理?!
难得这也算是另类的“不留情”么。
当然,姬樱又不是刽子手,非得喊打喊杀的才痛快。
要不是因为他在宫泽那里受了气,才不会直接动手呢,多让他这个少将军掉面子。
但既然来都来了,谁还会在乎这些?!
念及此,姬樱是不上手都不行,更别提是动嘴。
可这些话落在凤典耳中,早已是听不进去半点的。
“将军府的确对我有恩,我承认,但我也从未对将军府愧疚过。
即便是对宫泽……我也如此。”
凤典竟然敢直呼宫泽的名字,还当着众人的面如此放肆,可是让姬樱听不下去。
“好啊!你不愧疚?你真的以为皇甫恒是正人君子,君上杀错了人么?
再说了,皇甫恒是温一舟杀的,你要是真的想替你师傅报仇,就找温一舟去单挑!
你真当自己随便拿这件事来当做借口就可以弥补你所做的一切么!!!”
姬樱是恨不得戳着凤典的脑袋好让他清醒点,甚至都不惜将温一舟给当成挡箭牌。
好在温一舟是无所谓被拉来当盾牌的,只要这箭足够长就行。
奈何,凤典已经到了油盐不进的地步,岂会对姬樱的这三言两语所困惑。
“少将军果然是能言善辩,这一张巧嘴只怕也会哄得那小子心花怒放吧。
当日少将军不也是如此么?本阁主倒是半点都不吃惊。
难道少将军真的以为这泱泱大苍国之下,就没有人怀疑过将军府好大喜功么?
也不知道外面有多少人都会说将军府功高盖主,而力压天子。
这样的话,真不知少将军可曾坦白过?”
凤典既然不再是当年的凤典,这冷怼的气势可得做足才行。
甚至连姬樱都对这样的话呼吸一噎,久久不曾回神的冷笑凝视。
“哼……呵呵!”
一阵不咸不淡的嗤笑后,姬樱算是明白了。
只怕凤典是真的要继承皇甫恒的“衣钵”而再也不会回头的。
既然如此,他何必再浪费口舌。
“行吧,你喜欢动手就动手,我们将军府的人可从来都不怕这些污言秽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