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典被此话说得大惊大骇!
他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况且他已经成了众人眼中的“叛徒”。
哪里还有什么身份资格再去投奔别处呢?!
念及此,凤典只觉得更加委屈,眼中的泪水直直掉落,仰头对着皇甫恒抽噎道。
“师傅怎么可以这样说?
难道不是师傅你不要我的么?
自从我拼死回来后,师傅既不肯见我,也不肯听我解释。
其他人更是对我冷嘲热讽,我……我……再也受不了了!!!”
即便是凤典这样的小徒弟,也有不得不发泄的时候。
他憋着全部的勇气吼出最后一句,才登时听得皇甫恒愣住。
原来——
凤典并不是自己想要主动离开的,而是?!
皇甫恒心下一叹,可面上却又不得不维持着自己的身份姿态,故作矜持道。
“行了,我不过是说你两句,冷落你几日罢了。
你怎么还当真了?
是!那些人的确是欺负你了,那不如你告诉我,是谁对你下手了?
我这就叫人去惩罚他们,可好?”
说道最后,皇甫恒才算是缓和几分口气,又越发将凤典低头抹泪的样子揽入怀中。
“瞧瞧你,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真是越发不如从前了呢。”
是啊!
明明已经是十六岁的少年郎君了,怎么还会在别人面前掉眼泪呢。
凤典心道,他只是在皇甫恒一人面前掉眼泪而已,绝对不会在别人面前落泪的!!!
是夜。
凤典总算可以返回原来的小屋内休息。
但就在他入睡前,皇甫恒却又派人传他过去。
凤典还以为皇甫恒是对他有所吩咐,匆忙间他连外衣都忘了穿,一头直奔前往书房。
却不想——
“啊!门主饶命啊!门主!”
尚且隔着远远的距离,凤典就听见几道鬼哭狼嚎。
他更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只一头冲向前。
可没想到那些被数人拉走的士兵竟是冲着凤典大喊求饶起来。
“凤典小兄弟!求求你跟门主解释解释吧!
我们真的没有对你动手!真的没有对你做过什么啊!”
“是啊!是啊!求求你替我们说说话吧!”
听罢,凤典这才明白,皇甫恒白天对自己所说所保证的话并非戏言。
而是他早就决定要用这种手段来杀鸡儆猴了么!
再不等凤典回过神,皇甫恒再是抬手挥落,任由那些刽子手们手起刀落干脆动手。
“啊?!”
这下,被惊吓到的可就是凤典了!!!
他眼睁睁的看着这些上一刻还在跟自己说话,而下一刻就人头落地的尸体。
竟是一阵反胃直接趴在地上大吐特吐起来。
这种无法抑制住的恶心感觉,让凤典浑身轻颤,头痛欲裂!
他知道皇甫恒是一个残暴的人,但是他始终不肯相信。
至少皇甫恒还对他有所眷顾和温柔,甚至还给了他重新生活的机会。
而自己并非是那种知恩不图报的人,但似乎他又想错了!
“凤典?凤典!”
皇甫恒摆摆手,让下人将这些不中用的尸体都拖走。
而他自己则是上前抱着凤典进屋。
虽然屋内一片温暖光亮,但是凤典却只觉得浑身更加冰冷,如同坠入深渊。
他苍白的小脸上更是瞪直双眸,直直对上皇甫恒问道。
“为什么?为什么你要这样?”
凤典只想说,这并非是自己的意思。
他也绝对没有想过会对那些侮辱过自己的人下手。
但很显然,皇甫恒岂会放过任何一个敢对自己所在乎东西下手的人呢。
凤典更是听皇甫恒解释道。
“这有什么为什么?这当然都是因为你!
因为你是我的人,他们敢对你下手,便是对我不忠。
那我还有什么必要留下这种废物?难道是长首门的粮食太多,等着被浪费不成!”
皇甫恒这话倒是说的再理直气壮不过,但只会让凤典听得更加恶心。
他难得强势的推开皇甫恒对自己的亲近拥抱,愈发迸出眼中的不妥,深深失望道。
“就算是他们真的做错什么,但也没必要用杀人的方式来结束吧?
为什么师傅你偏要如此残忍,为什么你总是喜欢杀人?
有时候我真的好害怕这样的师傅,我害怕哪一天我自己做错事情,师傅你也会……”
凤典憋着一口闷气,竟是第一次将自己心中所想全都道出口。
而不等他最后一句话说完,皇甫恒早已收敛全部的表情,直直的对上他接道。
“怎么?你是怕我也会杀了你,对吧?”
凤典:“……”
是的!他的确是有如此担心。
但那只是以前而已,现在早已看透这些全部的他,哪里还会在乎自己的生死。
甚至是不只是在乎自己的生死了而已。
良久后,在皇甫恒的逼视逼问下,凤典才缓缓摇头,用着一股苍凉的口气出声。
“不……我只是怕我死了,师傅你身边没有了我的照顾,那可如何是好。”
凤典几乎是目光怔楞的说出这般感人肺腑的话,只听得皇甫恒心头大动。
曾几是何,他亲手养大的小徒弟竟然也会说出这般动人心弦的话了么?
皇甫恒的心中也是轻轻一叹,再抬手却是强行将凤典揽入怀中。
“够了!我是不会让你死的。
凤典!你给我记住了,就算是有一天我死了,你也不能死!”
不知怎的,这话就像是一把利剑一般直直的戳中在凤典的心口里。
他任由自己贴在皇甫恒的心口处,听着这颗跟自己一样正在不停跳动的心声。
“砰砰、砰砰……”
一下接着一下,那其中的节奏和韵律满满的都是对自己的关心和疼爱么?
凤典再不敢多想,唯有深深地闭目,好让自己为之而感叹着。
*
数日后,将军府。
“砰!啪!砰砰!”
校场上,宫泽正在手握长剑跟左助对练。
而站在校场外的姬樱则是一脸得意的戳戳身边的温一舟,挑眉撇嘴道。
“怎么样?怎么样?我很厉害吧!哈哈哈……
看见阿泽的进展神速了么?你看他现在都可以跟左助对打了呢!
我就说我很有教人的天分吧!哼,你还不信!
哎呀呀,我可是觉得自己比某人好多了!
想当初,某人传授武功的时候,那叫一个凄厉啊!”
温一舟:“……”
什么“某人”不“某人”的,他本人就在这儿站着呢,有必要这么含沙射影么?!
当然,这话要是拿来问姬樱的话,他的回答肯定还是一句。
“有必要!当然有必要!实在太有必要了!绝对有必要啊!”
念及此,温一舟也就不再废话。
他转眼又改口道:“关于巫丞的消息,你也知道了吧。”
姬樱正直直的欣赏宫泽多日来练剑的效果,不想温一舟总是能破坏他的乐趣。
但姬樱还是点点头,应声道:“嗯,知道了。
据说汪直连日来已经在襄王面前提及了不少关于皇甫恒本人以及长首门的弊端。
倒是没听说长首门和皇甫恒那边有什么动静?
只知道长首门前几日又斩杀了几个士兵,说是偷懒耍滑,不肯服从军令的。
但我却并非如此认为,不知道你温先生意下如何?”
姬樱在正经事上还是态度认真的,这一番话说的温一舟淡淡敛目。
“还有有什么看法,如今我们就得稳得住。
敌不动我不动,但却是要在敌人动之前阻断对方的全部后路。
而长首门的退路就是襄王,只要襄王不会再给长首门任何权限。
别说是皇甫恒了,就是整个长首门也会不攻自破。
到时候襄王便知道自己身边的两元大将不过是在内斗而已,并无真实所为。”
话落,姬樱对此深感赞同。
他越发扬起嘴边的笑容,对着宫泽大喊道。
“阿泽上啊!快上!只要你打赢一局今晚上就加餐!”
宫泽正在跟左助对打到关键时刻,耳边却被猛地闯入这样一句呐喊助威。
不得不说,“加餐”这样的话对宫泽而言简直是极大地诱惑力啊!
他简直是要对此拍手称快了,只是他一个走神之后,却被左助趁机进攻。
“唔?砰!”
宫泽只觉得手腕上一阵刺痛,再也拿不住长剑的他再次溃败。
“啧啧……好可惜啊,我原本还打算亲自捉一只小花猪给你炖肉吃呢。
但就现在这样的情景看来嘛……诶,可怜的小花猪,你得多等些时日喽。”
姬樱看戏看得相当闲散,就是这话嘛——
就连一边的温一舟都有种听不下去的感觉,唯有默默摇头转身走人。、
直到温一舟已经走出数步后,他才听见后面的喊声渐渐传来。
“少将军你怎么可以这样啊!”
“啊哈哈……阿泽哭鼻子喽!”
这种清脆的笑声好似跟温一舟相去甚远。
但当他停顿脚步驻足在远处回头反观时,却有着一种无法诉说的感觉。
明明他也曾经年少过,只不过那样一段无忧无虑的日子实在是太过短暂。
甚至短暂到了让他怎么回想也回想不起来的地步了。
“诶……”
温一舟再是一阵叹息,渐行渐远的身影终究是再也看不见了。
姬樱在大笑中蓦地回头,怎么也找不到那道身影后,又被宫泽抱住大腿的可怜求情。
“少将军!我要吃肉!我要吃肉啊!”
呃?宫泽还真是无论在何时,都不会忘记这一点呢。
只有有肉吃,他就肯做一个听话的少年郎么?
嗯,这个倒是可以有。
落幕前。
宫泽正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体会这一顿饱饭后的充实感。
可他耳边却是不知何时凑上一颗脑袋,再冒出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