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祁连山2023-06-28 09:555,382

  

  那晚失败后,它忌惮阿扣家的那两匹藏獒,再也不敢轻易去袭击他们家的冬窝子了。为了生存,它一边捕猎一些兔子、黄羊等一些动物聊以充饥,一边在苦思冥想打一次让它们家族能够度过这个冬天的围猎。

  在斡尔朵草原打猎十多天,稍微补充了一下体能后,它决定去围猎甄二爷从扎西阿扣家赶走的那五头大牦牛。它之所以这么长时间没采取行动,实在是那些大牦牛太厉害了,凭自己的力量几乎不可能围猎成功。但这次因为生活所迫,也因复仇之心太切,它决定冒险一试。一旦做出决定,它便立即率领狼群,连夜翻越了五重达坂山,重新回到了门源川,回到了桦树湾后边的丛林中。

  第二天,它终于在桦树湾山后的雪峰下边,成功地将那五头大牦牛围住了。这些近乎于野牦牛的家伙体格庞大、生性傲慢,从来不将它们放在眼中。不要说牛群,就是一头两头,面对狼群的围攻胆不破心不虚,常常只是鄙视地看看它们,若无其事地悠然地吃草安然地反刍。

  实际上,小狼王就跟这群牛较量过一次。甄二爷从扎西阿扣的牛群里挑选了这几头牛,驮了肉往门源川赶时,小狼王它们已然尾随在后了。甄二爷的驮队翻过岗什卡达坂后,天已经黑了。甄二爷看着落下山的太阳,便挑了一块水草丰美的地方,准备过夜。为了防止驮牛们走散,他将驮牛们的前蹄捆在一起,驮子也不卸,任由牛们蹦跳着吃草。他自个儿则生着了一堆火,在火上烤肉吃。

  小狼王它们近距离地围住了他们。甄二爷借着火光,看了看周围绿莹莹的狼眼,不屑一顾地哼哼两声,悠闲地唱着“花儿”在土铳枪里装子弹。

  吃饱喝足后,他伸了一个懒腰,裹着老羊皮袄,就地在火堆旁睡了。不一会儿,居然发出了如雷般的鼾声。

  看见狼的围攻,牛们似乎意识到了危险。清楚自己的前腿被捆住,背上还驮着近千斤的驮子,对付这群来者不善的狼群自然不比平时,得小心一些了。于是它们很快组成了牛阵,组成了一个屁股朝里、犄角在外的同心圆。

  那一夜,小狼王采取了佯攻突袭、硬攻恐吓等多种计谋和手段,未能将这牛阵冲破。天亮时,它们看见甄二爷起身生火烤肉,又摆弄起那支神奇的土铳枪时才悻悻地离去。

  但是,这群牛是是它们复仇的目标,是它们生存的保障。巨大的诱惑使它们在遭遇挫折后仍然跟随甄二爷一路来到了门源川。

  今晚,没有了束缚和重担的这些牦牛更加傲慢,它们居然对狼们的到来不屑一顾,根本未组成牛阵更不用说是仓皇逃窜了,卧在那儿悠然自得地反刍。小狼王围着它们,经过不停地骚扰、观察和判断后,终于选定了一个目标,一个没有犄角、身体稍弱,看来也不雄壮和凶猛的白牦牛。

  选定目标后,它们静静地趴在牛群的周围等待着。第二天太阳升起来的时候,牛们终于起身了,开始进食了。小狼王跳起来,率领群狼在牛群中来回穿梭,奔腾跳跃,以一副穷凶极恶、孤注一掷的样子发动一次次的佯攻。

  牛们终于被激怒了,低着头翘起大尾巴,发着吼声追击它们。小狼王大喜,继续挑逗、佯攻,终于找了一个机会,将那头秃头白牦牛从牛群中隔离出来,赶到了达坂山下。

  那是一个乱石嶙峋寸草不生的地方。它们将白牦牛赶到那儿后便团团围住,不叫它越雷池一步。小狼王知道,这嶙峋的乱石中白牦牛行动不便,寸草不生使它吃不到草,可耗尽它的体力,围困几天,他娘的它就不是老子的盘中餐了吗?

  到第四天早上太阳一娃娃高的时候,白牦牛显然已精疲力竭了。对于狼的攻击反应迟钝,防御能力显然下降。这时小狼王决定发动攻击。它低嚎一声,白牦牛左边的一匹狼突然跳起来向牛扑去,牛扭转头朝那边防御。就在此时,小狼王不失时机,纵向而起,一张血盆大口准确无误地咬住了牛的脖颈,白牦牛刹那间呼吸急促起来。同时,一匹年轻的公狼顺从它王的旨意,从后边跳起来,一嘴就将白牦牛的软肋撕开,将里边的肠肚“哗”地倒了出来。

  白牦牛浑身颤抖着抽搐着,坚持了许久后如泰山崩塌般轰然倒地。群狼一拥而上,开始了它们多日来最丰盛的大餐。但吃得还剩一些时,小狼王便吼了一声,将群狼赶开。

  它将那些残羹剩饭留给了在不远的灌木丛中嗷嗷待哺的豺狼们。这豺狼比狼体型微小,但格外机敏。它们同狼一样是群居动物,但活动范围狭小,不似狼群一夜间便可奔袭千里。它们也没有狼那样狡黠聪明,好多时候,它们寻觅狼踪,靠狼的残羹剩饭维持生计。但这并不是说,豺狼的打猎能力不济;恰恰相反,豺狼在群攻群打中身手非凡,它们常常与狼联手狩猎,且配合默契,有时简直达到了天衣无缝的地步。

  今天,小狼王留给了它们一些残羹剩饭,将那些栖居在桦树湾背后灌木丛中的豺狼的胃口吊得像打碾场上的秋千。入冬以来,这些豺狼只是捕一些鼠兔、山雀之类的小东西打打牙祭,更多的时候,它们只是靠一些草根之类的东西充饥,何曾吃过如今日如此丰盛的美餐啊?

  狼真是咱们的好兄弟,简直就是衣食父母啊!豺狼们这样想着,吱吱地叫着,远远地跟在狼群的后边,期望再分一杯羹。

  这天,狼们终于又将一头凶猛的牦牛隔离了出来。

  这是一头足有一千多斤的驮牛,体格魁梧桀骜不驯,长着一对长枪似的大犄角。它的父亲本来就是祁连山麓的一头野牦牛,那家伙将扎西阿扣家的一群母牦牛纳为娉妃,赶到深山里独享艳福,不但阿扣家的那些家牦公行不了周公之礼,更别说是报夺妻之仇了,就是阿扣一家在三年内没拔到一绺毛、没挤到一滴奶,它的那些孽种更是野性十足,根本不听人的管束。

  阿扣知道长此以往,家牦牛不成其为家牦牛了。它们会被它改造和同化成一群真正的野牦牛的!阿扣为此终日忧愁苦闷,苦想应对之策。但有什么办法呢?阿扣常常望着高山上肆无忌惮的牦牛群而兴叹。

  好在天无绝人之路,那年深秋,解放军们进斡尔朵草原剿匪。阿扣向那个连长说出了自己的忧虑。连长一听大喜过望:“这有什么为难的,明天我开一辆汽车,拉一个班的战士去灭了它———我们正愁没肉改善生活呢!”

  第二天,连长果真开了一辆绿色的解放车,拉了一车荷枪实弹的战士,靠近了在山下吃草的牛群。“你看,就是它!”阿扣坐在副驾驶座上,指着高出牛群一大截、简直鹤立鸡群的野公牦牛说。

  “呵呵!”连长笑着,径直将车开到野牛旁边,想近距离地看看它,然后找个合适的部位一枪毙命,免得浪费子弹。

  野牦牛看见这么个庞然大物近到身前,十分惊奇且摇头甩尾发出威胁,试图把它给吓跑。在它的记忆中,祁连山麓斡尔朵草原和金银滩草原,没有什么东西,包括那些熊啊豹子啊,不在它的手下屁滚尿流落荒而逃的。

  记得有一年夏天,它正在祁连山山麓一个牧草茂盛的地方悠哉游哉地吃草,突然从山垭豁那边爬上一只瞎熊来。此时正是秋高气爽的季节,那瞎熊长有圆滚滚的一身肥膘,浑身的毛油光闪亮。它看见它后似乎大喜过望,立马像人似的站了起来,两只前爪间的指甲张开来,如竖在毛丛中的把把小刀。它流着哈拉子,低声吼叫着,看样子想对它发动攻击。

  它倏然一惊!虽然对凶残的狼它可以不屑一顾,但对这匹硕大健壮的瞎熊它可不能不认真对待。须知这家伙力大无穷,尤其他两只前爪一旦搭上你,你就是生铁铸的也会扒下一层来。那嘴要是挨上你,也会立马叫你非死即伤!

  它四蹄蹬直,将一对粗大尖利的犄角对准了它,鼻子里喷着呼哨,警告它不可轻举妄动,否则它会给它颜色瞧瞧。

  瞎熊望着它,呼呼有声伺机进攻。要是平时,它连眼都不眨一下就会发动攻击,凭它强劲有力的手臂和无坚不摧的牙齿,在这祁连山麓里没有它打不败的敌人和狩不到的猎物。但今日不可小觑,须知这家伙也不是个好惹的角色!

  两个重量级种子选手在山坡上对峙着。

  但瞎熊是攻击型选手,它可不愿在对峙和周旋中耗精费神。它率先发动了攻击。它一下子跳过去,两只前爪像人的双手似的扭住了牛的两只犄角,想一下子将牛扳倒。这是一个四两拨千斤的招数。牧人们,就是那些藏族、蒙古族、裕固族妇女都能用这个办法将一匹壮硕的牦牛放翻的。何况这只足有三百多斤的熊两臂间的力道何止千斤啊!

  但这次瞎熊失算了。它想不到这牛双角上的力道如此之大,使它有了蜻蜓撼石柱之感!它想脱开身,寻找机会重新发动攻击或者是放弃攻击逃之夭夭。但来不及了,它没扳倒牦牛,牦牛的角反而像两只铁叉似的将它紧紧顶在了陡峭的山坡上。不唯如此,它居然尾巴一翘,摇着头狠命抵,并在摇头进攻中将一只尖利的角狠狠地插进了它的肚子,插进去大约有半尺深!

  一股钻心的疼痛让瞎熊悲鸣起来。听见熊的悲鸣,野牦牛将头一甩,像农人用铁叉甩青稞捆子似的,将瞎熊甩出了两丈开外。

  瞎熊从地上爬起来,看见自己的肠子流了出来。它知道这是非常危险的,它坐在山坡上,从地上拔了几把绿草,塞进了伤口。而后,不甘失败地爬上山坡,两只前爪“啪”一把抓住了野牦牛的后蹄,想把它的后腿给卸下来。野牦牛看见这小子重伤之下余勇可嘉,竟然不知死活来攻击自己,不由勃然大怒,“啪”地一下用力往后蹬去。须知要是一般的狼啊什么的,遇到这野牦牛的一弹一蹬,足以让它脑浆迸裂、五脏俱毁。但这瞎熊两爪像铁卡似的,它竟然没有弹开它!野牦牛大惊之后,一甩头,蓄足了全身力气,狠狠地往后踢去,一下子将瞎熊踢下了山坡。但它后腿上的皮像蛇蜕皮似的,被瞎熊生生蜕了去,远远望去似乎穿了一只红靴子。

  瞎熊借驴下坡,捂住肚子跌跌撞撞地钻进树林逃跑了。

  今日这个草绿色的庞然大物不知是何方怪物,居然敢公然来招惹自己!野牦牛像发情似的在地上刨起来,草皮及地下的黑土被它如铁锹似的尖利的蹄子挖起来,抛向天空抛向身后几丈远的地方。它一边刨,一边抵头摇尾,告诫对方赶紧离开,否则它就要发动进攻。

  但这连长和解放军战士都是一些十七八岁的年轻人,平时调皮得把自己的鸡鸡儿挽疙瘩玩来着。况且他们都来自江南水乡,没有见过这么广袤的草原这么茂密的丛林,更没见过这么雄壮的野牦牛。平时行军打仗整得他们够紧张够烦恼的,今日有了这么个放松的机会,怎会一枪毙命而不玩玩呢?

  “它在干啥?”连长见野牦牛刨土、嚎叫,不解地问道。

  “它发怒了,快开枪吧!”扎西阿扣紧张地说。

  “呵呵!我们开这么大的汽车,它能把我们怎么样啊?”连长笑着,猛地一打方向盘,直朝野牦牛冲去。车上的战士们也快活地大叫起来,并朝天开枪。

  野牦牛被彻底地激怒了,竖起尾巴冲了过来,“啪”地一声,偌大的汽车被又一辆汽车撞上似的颤抖了一下,紧接着,它将两只犄角塞在车轮之下,一用劲,竟被抬起来三尺多高。“啊!”大家惊呼起来,要知道旁边是深不可测的山沟,如果被它掀下去,必将车毁人亡无一生还啊!

  “快跑,快跑啊……”阿扣大惊失色,惊恐地喊道。

  连长一踩油门,汽车哄地一下朝前冲去。由于道路崎岖不平,汽车颠簸跳跃不能快速前进。野牦牛跟在后边,边追边挑,只几下就将汽车后板厢给掀飞了,又两下汽车的底板箱也“咔嚓、咔嚓”两声竟生生地被揭去了!

  连长在驾驶室里明显地感觉到了这些,他将头塞出窗户,大喊命令:“开枪、开枪啊!”

  被野牦牛们吓得忘了开枪的解放军们此时才如梦初醒,纷纷掉转枪口,朝野牦牛扫射。不到一刻钟,就将它打得浑身流血。但它兀自跌跌撞撞,坚持了很久才倒下。

  汽车停下后,连长提着二十响驳壳枪,看着被它掀去了半截车厢的汽车,目瞪口呆惊魂未定:“妈的,这家伙咋这么厉害啊?”

  由于太大,解放军们只好将它肢解了搬上车拉走。

  剪灭了这个山大王后,扎西阿扣将那群牛收了回去,但这山大王的儿子们却都野性十足不受管束。春暖花开的一天,阿扣邀了十几个小伙子,用长长的牛毛撒绳将那些小公牛们一股脑儿套了,将胯下怂恿它们不安分的玩艺儿尽数割了去,然后又全部扎了柏木鼻圈儿,直把它们调教成了驮千儿八百斤东西翻山越岭如履平地的“高原之舟”。

  饶是如此,它们的桀骜不驯仍然让一般人不敢近身。狼啊什么的更是奈何不了它们。扎西阿扣对从来不会像对待其他母牛犊似的,傍晚收回来拴在接连里精心守护,而是放任自流,让它们自由自在地生活。如果不是搬圈转场等驮运东西,它们可真是祁连山麓的自由臣民。

  正因为如此,甄二爷在驮回野物后的第二天早晨,就解开缰绳将它们放上山去,让它们自由地觅食,根本没为它们的安全考虑。殊不知,它们今日却遇上了在祁连山麓、斡尔朵和金银滩草原上最厉害的狼群。

  闲话休提,言归正传。小狼王使尽计谋,将那头长有一对长枪似尖利犄角的大驮牛隔离出来,本想故技重演,将它赶到乱石嶙峋寸草不生的达坂山下困死它。可这家伙似乎对它们的围困根本不以为然,它像无数富有战斗经验的大牦牛一样,寻了一个有坎的地方卧下,安然地反刍,对狼的佯攻偷袭硬打猛击只是摆动两个大犄角悠然应付。

  但这次大驮牛失算了。只见小狼王撤退了,似乎放弃了这场战斗。但狼群撤退后,那些一直尾随狼群的豺狼们此时从灌木丛或土坎下纷纷探出头来,“吱吱”地彼此呼应,不一会儿将大驮牛围了个水泄不通。

  这下大驮牛可惊慌失措了。对这些小巧机敏、手段凶残、群起群攻的豺狼非牛阵难以御之,就是牛阵也非常危险。它们的攻击方法一般是一蜂窝似的涌上来,直接跳到你身上对你发动攻击,叫你防不胜防。最绝的是,它们会从肛门里钻进去,直接去吃你的肠子肚子!奔跑的牛马看上去什么事儿也没有,实际早有豺狼像孙悟空对付铁扇公主似的钻进了肚子,在那里翻江倒海。

  大驮牛看豺狼们围了上来,就站了起来准备迎敌。但豺狼们早已“嗖嗖”跳上了它宽大的脊背,有一只经验老道的家伙果然从牛肛门里“刷”地钻了进去。

  大驮牛发出声声长嚎,最后訇然倒地,命绝气断!

  一个月内,小狼王和豺狼们真正狼狈如奸,将甄二爷从阿扣借的五头驮牛杀了个精光。等甄二爷过完春节准备给人家去还牛时,只在那达坂山根的乱石中发现了五头牛的柏木鼻圈儿!他简直目瞪口呆,目瞪口呆后勃然大怒,骑了枣红马,提了土铳枪,领着民兵们整天在山里转悠,想将这些狗日的狼杀个精光。

继续阅读:第七十章

使用键盘快捷键的正确方式

请到手机上继续观看

末代枪王1-3

微信扫一扫打开爱奇艺小说APP随时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