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
祁连山2023-06-28 09:556,278

  

  桦树湾人第二天早上发现了狼狗大战的惨烈战场,人们围在那儿啧啧称奇,称赞巴顿的英勇善战惊叹狼的阴险狡诈。谢队长的大伯父拄着拐杖颤巍巍地爬上山坡,趴在黑尕驴儿身上号啕大哭。那是他的坐骑是他家的拉车驮水的唯一一头牲口,是全家的唯一指靠,全家几乎是将锅支在它背上过活的啊!老爷子哭着哭着,不解恨地扑到那匹死狼跟前狠狠踢它,公狼富有弹性的尸体险些将他弹翻。

  “好了好了,谢家阿爷!”人们扶住了他,“它已经死了,一旦活过来你敢踢它吗?”

  谢队长又蹲在山坡山吧嗒吧嗒地抽那旱杆了。这旱杆是他随身的宝物,高兴时抽,悲伤时抽,闲了抽,忙了更要忙里偷闲抽,晚上不抽几杆入不了睡,早上不抽几杆起不了床。有人劝他戒了,他唱了个“少年”,回答说:

  “青丝的黄烟抽惯了,

  不抽是由不得我了;

  尕妹的怀里来惯了,

  不来也由不得我了!”

  当下他在鞋底磕了烟灰,转身对甄二爷说:“你叫民兵们到饲养院开会……”

  “同志们!”他又开始抽烟了,“这狗日的狼也太欺负我们桦树湾无人了,白天黑夜找我们的麻烦!不灭了这帮狗日的,我们的春耕牲口咋出圈?大家说说,想个啥办法拾掇了它?”

  “狼扯秀才哩!”有个民兵说,“你看看这狼,比人还奸,来无踪去无影的,扯了我们这么多的牛羊,可我们连它们的面都照不上!”

  “是啊,是啊!”另一个接着说,“我们夹脑也下了,扣子也放了,就是逮不着这狗日的!要不是巴顿护住村子,说不定……”

  “对了,巴顿怎么样啦?”谢队长转身问甄二爷。

  “伤得不轻,我家里人今天早晨抱住它心疼得直哭哩!我们已经用草药敷了它的伤口,估计没什么大问题。……它一个人咬死了那么大只狼,真不容易啊!”

  “回头叫保管员每天给巴顿加半斤粮食,得好好对待这个功臣!”谢队长说。又回头问甄二爷,“你是打猎出身的,最了解这些家伙了,你看用啥办法好?”

  “我还有啥办法啊?它们扯了扎西阿扣的五头大驮牛,我背了枪一直在后山寻找,寻找了这么多天可连一根狼毛都没见着。我以为它们跑到别的啥地方去了呢,想不到它却跑到我们的眼皮底下整我们!你说我能有啥办法?”

  “妈妈的!”谢队长喜欢在没有长辈、没有小辈、没有女人的时候说些粗话,“难道说我们桦树湾这么一大帮老爷儿们居然对这些畜生没办法了?我就不相信!我看还是抽一些原来参加过打狼队的民兵,重新成立一个打狼队,从明天开始挑生产队的战备马,由你,”他用烟杆指了指甄二爷,“带了,给我到后山里仔细地搜寻,我估计它们的老窝就在那儿!你们给我把它们的老窝给掏了!”

  “好啊!”那帮年轻的民兵们欢呼雀跃。每天骑着马背着枪游山玩水,间或打些野生打打牙祭,很轻松地挣一天十分工分,这样的美差哪儿寻去?纷纷找甄二爷报名,打狼队不到一个时辰就成立起来了。

  从第二天开始,民兵们就骑着桦树湾最好的战备马在祁连山麓的沟沟壑壑里寻找狼群。寻找了十多天,竟然连一根狼毛也没找见。甄二爷不禁纳闷,难道这些家伙采用游击战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早已转移到别的什么地方去了?

  正当他们准备放弃搜寻撤兵回营时,奇迹发生了。

  那是一个下午,春日的阳光格外和煦,晒在身上暖烘烘的。大地开始复苏,氤氲之气缥缥缈缈团团簇簇升腾喧闹,浸洇得人惬意慵懒。甄二爷骑在枣红马上,任马自由散慢地行走,而他在马上昏昏欲睡。突然,枣红马打了一个激灵,陡然立定,两只小耳朵急速地转动,鼻孔张得老大并不停地耸动,努力嗅着不知来自什么地方的危险的气息,一副十分警觉的样子。

  他打了一个激灵,他知道枣红马察觉到了什么危险的信息。在这茫茫的祁连山麓,动物们之间长期以来你死我活的斗争,练就了比人类灵敏几十倍甚至几百倍的察觉危险的本领,这种本领也已经渗入它们的骨子里,溶化在它们的血液中,成为繁衍生存的一种本能。

  甄二爷悄悄从马鞍下摘下了半自动步枪,举目四顾。

  但四周是一望无际的灌木丛,以及与灌木丛相间的高山草甸,一切显得那样的平和安宁,与平时毫无二致。但他分明感觉到有四只狼眼正从一个什么地方偷偷地观察它。

  “这狗日的在侦察我!”甄二爷心中一阵狂喜。他太知道狼的狡黠的习性了。狼在遇到带枪的人时,常常会实施反侦察,然后根据侦察,作出进攻或逃匿的正确决策。

  但不一会儿枣红马安静下来,恢复了以往的懒散。甄二爷知道狼们发现他摘下了枪,已然悄没声息地藏匿或逃遁了。他双腿一夹,在马屁股上抽了一鞭子,枣红马心领神会,嘶鸣了一声,快速向一个山垭豁奔去。在山垭豁里,他分明看见一个足有二十匹狼的狼群急速向西北岗什卡雪峰奔去。但就在他发现它们时,它们突然放慢脚步,走走停停似乎在闲庭漫步,一副悠然自得的样子。

  甄二爷“嘿嘿”地冷笑了两声,抬头看了看天,拨转马头回到打狼队的帐篷,叫队员们收拾帐篷撤兵回营。队员们不知就里,纷纷嚷道:“连一根狼毛都没打到,回去怎么向谢队长交代啊?”

  “怎么交代?现在正是春耕备耕、牛下犊儿羊下羔儿的大忙季节,队里忙得一个当俩使唤,我们这么多壮劳力在这儿瞎转,找了这么十天半月连狼的踪迹都踏不上,这中吗?还是回去算了,谢队长那儿我去汇报!”

  队员们便也不再说什么,毕竟离家有十多天了,都是年轻人都想媳妇想连手了。一说回家便归心似箭,将帐篷被褥搭在马背上开拔了。

  甄二爷回过头看那山垭豁,他发现一双绿莹莹的狼眼正躲在金露梅丛中窥探着他们。

  果然不出所料,这狗日的狼在搞反侦察!

  第二天早晨,凌厉的东风开始使劲吹,接着天像蒙了一层肚幔似的变得灰蒙蒙一片。晚上,祁连山麓那漫无天际翻江倒海的鹅毛大雪便纷纷扬扬下了起来。这场似乎要埋藏世界的大雪整整下了一天一夜。第三天早晨,甄二爷走出门,走上那道山岗,看见一轮红彤彤的太阳慢慢升起,将万道五彩的霞光漫无边际地铺向银妆素裹的世界,让世界一片澄明和宁静。

  “狗日的,这次我看你往那儿逃!”甄二爷径直赶到饲养院,叫饲养员给民兵们的坐骑喂上上好的精料。而后将民兵们召集在一块儿开了个简短的会,嘱咐了他们带上在雪地里打狼和御寒的必备用品,就荷枪实弹打马直朝岗什卡雪峰东边的一个大山沟里驰去。

  这场下了一天一夜的春雪足有一尺多厚,马匹行走非常吃力。但更吃力甚至可怜的是那些可怜的兔子、黄羊们,它们耐不住饥饿出来觅食,却深陷在积雪中举步维艰。民兵们看见几乎在马腿间蹦跳的动物们,心痒痒手也痒痒,恨不得举枪就打,但被甄二爷严厉地制止了:“谁开枪我饶不了谁,到时候有你们打的,不信你们等着瞧!”

  果然不出所料,越往山里走,在高山草甸和灌木丛中觅食的野生动物愈多。野生动物们看见荷枪实弹的大队人马,惊恐地逃窜。民兵们全然不顾,斜刺里径直向岗什尕雪峰下插去。在靠近雪山的雪地上,他们果然发现了狼们留在雪地上的梅花形爪印。

  甄二爷通过切割的方式顺利地发现了狼的爪印后欣喜异常。他跳下马,仔细地察看狼踪,然后领着民兵们,顺着狼爪印朝岗什卡雪峰方向追去。太阳西下时,他们悄没声息地埋伏在了小狼王它们打猎的那个山口。

  在偷袭桦树湾的羊群,尤其杀了那匹屁股溜圆的黑尕驴后的第二天,小狼王发现大队人马荷枪实弹进了山。它当时就明白这些家伙来者不善,由此它决定避其锋芒不与他们正面交锋。它们白天钻进岗什卡雪峰东边一条山沟深处极为隐蔽的狼洞中不露面。夜幕降临时,它们才小心翼翼地外出觅食。好在夜晚有兔子一类的动物活动,虽然收入不丰但也满可果腹。直到那个阳光和煦的下午,小狼王看出不久的两天后会有一场很大的春雪降临。这可是一年里难得的一次围猎的绝好机会,因为春雪全面严实地覆盖了高山草甸,那些栖居于石山上的岩羊便会耐不住饥饿,下到雪峰下面的高山草甸上来觅食。且有些山峰背阴的地方,被大风吹积的雪厚达两米。如果顺利地堵住岩羊的退路,将它们逼到这些积雪中,让它们陷入其中,就能轻而易举地一举歼灭它们了。别说是岩羊黄羊一类的中小动物,就是马鹿野牛一类的大家伙,如果能够赶到积雪中,一样能轻松地成为它们的盘中餐。

  小狼王可不愿因为民兵们的存在而错过这个一年中难得的围猎机会。

  因此那天它故意领着它家族的全部成员,有意识地出现在甄二爷的眼皮下,且装出一副在门源川改邪归正金盆洗手,准备翻过岗什卡雪峰去斡尔朵草原或者迂回到金银滩草原去狩猎的样子,闲庭漫步似的顺着它们经常迁徙的狼路直朝岗什卡雪峰方向走去。

  民兵们果然中计。那天,甄二爷拨转马头朝打狼队的驻地走去时,小狼王即刻返身匍匐着潜行到刚刚他立马观察的山垭豁,藏在一丛金露梅后偷窥。它看见那些民兵们果然打倒了帐房,怅然回家去了。

  看着民兵们远去的背影,小狼王高兴得在那金露梅丛中打了两个滚儿,将四只爪子翘到天上去了!

  警报解除后,小狼王立刻筹划和准备这次围猎。它首先派两匹年轻的公狼测定了白额羊王及其部下活动的地方,然后又亲自踏勘了地形,然后将狼群带回狼洞蜇伏下来,严令不准私自外出打猎。小狼王知道,饥饿会提高它们队伍的战斗力、增强它们队伍的攻击性。

  直到大雪停后的中午时分,小狼王才钻出了洞。因为它明白,只有此时春天暖暖的太阳才可以将高山草甸上的雪融化,岩羊、大鹿或野生动物们才会到那儿觅食,才有可能进入它们包围圈。钻出洞后,它率领群狼快速向前两天踏勘好的地方奔去。

  真可谓螳螂捕蝉黄雀在后。在小狼王它们布下天罗地网狩猎岩羊们时,甄二爷们随后赶到,也布下了一个口袋让它们钻。他们在发现狼踪后不久,就将马匹用三角绊三个一堆、五个一伙地绊在一个隐秘的山沟,不让它们走散,然后徒步迂回前行,到一个积雪两米厚的阴坡后,挖了雪洞纷纷钻进去,将自己掩埋起来,静静地等待着狼们的到来。

  太阳偏西时,高山草甸上的积雪开始融化,氤氲袅袅婷婷升腾,雪水潺潺流淌,滋润着复苏的草甸。草甸蒸腾和漫漶着沁人心脾的青草馨香。

  栖居于绝壁巉岩上的岩羊们耐不住饥饿,更禁不住新生嫩草的诱惑,探头探脑、小心翼翼、三三两两地开始到草甸上来。白额羊王依然警惕百倍,同其他几只年轻的公羊分散在视野宽阔的山岗上站岗放哨。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大约有一百只的羊群陆陆续续地下到了草甸上。除了那只放哨的白额羊王和其他几只公羊,羊群几乎全部进入了小狼王的包围圈。这时小狼王从山垭豁一丛灌木后边跳起来,向附近的一只岩羊扑去。看见小狼王突然跳起,白额羊王发出了一声尖利的呼哨。但此时,群狼从四面八方跳起来,迅速截断了岩羊的去路。而有几匹狼早已冲进羊群大开杀戒!

  羊群顿时乱成一团,在草甸上东突西奔不知所措。

  白额羊王见情势危急,跳下山岩,竖起两支尖利的犄角,朝堵住来路的狼群奔去。狼们看见那两支如刀如剑的犄角,“哗”地闪开,将白额羊王放进了包围圈。羊王一冲进包围圈,就打了一个呼哨,招呼它的家族成员冲出包围圈。

  但狼们此时发动了攻击。那些饿急了的狼们张开血盆大口,大开杀戒,杀得痛快淋漓,不一会儿,草甸上尸体满地鲜血淋漓哀鸿遍野。羊群完全被吓懵了,完全不听白额羊王的招呼,在狼群的裹肋下朝西南方向如飞奔去,奔过一道山梁后,纷纷插进厚厚的积雪中动弹不得,如子弹打进了淤泥中。

  最后只剩下白额羊王在狼群中左突右奔。狼们似乎不急于杀死它,犹如猫捉到老鼠后将老鼠戏耍够了以后再吃似的,它们也在戏耍这只身体俊美风度神态儒雅的羊王,想把它拖垮拖累后再享用。

  白额羊王看见逃不出狼群的包围圈,望了望陷在积雪中动弹不得的羊群,发出了一声悠长凄惨的叫声。之后它鼓足全身的力气,如一道褐黄色的闪电,向一块巨大的岩石撞去!只听见“咔嚓”一声,羊王的双角折断脑浆迸裂,犹如不肯降金撞碑而死的李陵将军。

  甄二爷在雪洞中惊心动魄地看着这一切。“我的羊王啊!”他的心在泣血,“我给你报仇了!打!”随后从雪洞中跳出,朝狼群疯狂地扫射。

  民兵们听见命令,纷纷开枪射击。顷刻间枪声大作如铁锅中爆炒豆子,硝烟弥漫如春节燃放鞭炮。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的狼群还未回过神儿,已然死伤一大片。

  小狼王在听见枪声的刹那本能地撒开四爪没命地逃跑。跑出一箭之地的时候,它发现跟随它而来的仅有一公一母两匹年轻的狼,其他狼全部丧命在民兵的枪口下!它回过头,望着刚刚逃出的地方,悲凄地嚎叫。

  嚎叫声没结束,它发现甄二爷骑着枣红马如飞般追来。小狼王刹那间因惊惧而战栗。它们由于饥饿而浑身疲软,加上没膝的大雪使它们举步维艰,而那匹健壮的“青海骢”宝马此时奔驰如飞,不一会儿便会追上它。况且,坐骑上的甄二爷枪法奇准,会让它们在他的枪下一个个毙命的。

  它知道今日它们在劫难逃了。

  但它不愧是一代狼王。它嚎叫着,叫那两匹年轻的狼先行逃走,而它静静地蹲在雪地里,等待着甄二爷的到来。

  在两匹狼渐渐远去,甄二爷渐渐临近的时候,它转身朝另一个方向———岗什卡雪峰的方向狂奔而去。

  越过一条狭窄的山沟后,甄二爷发现小狼王已然来到壁立千仞的雪峰下。它突然停下脚步,返身等待着他,一副与他决一死战的模样。甄二爷勒住马,举起枪,三点成一线瞄准了它的心脏。但小狼王一反常态,不逃跑不躲避,似乎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

  在瞄准镜里,他似乎觉得小狼王渐渐变色,变成了一只白狼。他不相信自己眼睛,使劲揉了揉,重新通过瞄准镜观看,小狼王果然变白了!也许,它浑身沾满了雪粒,也许出汗后,汗气在它身上凝成了霜。他使劲摔了摔头,将家族中那个神秘诅咒的阴影抛掷到脑后。

  瞄准良久后,他缓缓地放下了枪。他知道这一枪下去,小狼王自会倒地毙命的。“去吧,逃命去吧!”他心中说,颇有些惺惺相惜的意味。

  小狼王看见他放下了枪准备返身离去,突然长嚎了一声。刹那间,天地震动,冷风飕飕,岗什卡雪峰的积雪铺天盖地倾泻而下!

  “雪崩!”甄二爷大惊失色、心胆俱裂,拨转马头往来路狂奔而去。枣红马展开四蹄飞驰电掣,甄二爷两耳呼呼生风。等一切平静下来时,他转过身,发现小狼王和他刚才所在的山沟已然被不知几千几万吨的积雪填平了。

  “这畜生!”他此时才知道,小狼王引他到这儿想让他开枪,然后引发雪崩,与他同归于尽!

  甄二爷突然毛骨悚然突然怅然若失,突然对小狼王肃然起敬,也突然对天地万物心生敬畏。敬畏之余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拨转马头朝来路狂奔。

  果然不出他所料,那些民兵们狂喊着,高兴得手舞足蹈,兴奋地挥舞着满尺的藏刀,正在恣意妄为地宰杀那些陷在积雪中的岩羊。他们这会儿已然杀了绝大多数,剩下的岩羊望着殷红的流血和同伙成堆的尸体瑟瑟发抖,眼睛因恐惧而发红。

  “停下、停下!”甄二爷大老远地喊道,“别再宰杀了!”

  但民兵们根本不听他的呼喊,依然一刀一个在雪地里挑羊脖子上的动脉。

  “停下!妈的,谁不听命令老子毙了谁!”说着他朝天开了一枪。

  民兵们惊恐地停下,拿着滴血的刀子面面相觑。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心翼翼地问:“喂,我的甄队长,你脑子是不是叫驴踢了?不宰杀怎么弄回去啊!”

  “还宰啊?你们宰的还少吗?把那些活羊全部拖出来给我放了!”

  “什么,放了?你脑子是不是真出毛病了啊!”民兵们齐声嚷道,“平时跟了你几天几夜也打不着一只岩羊,今天这些羊成了砧板上的肉怎么要放了啊!你不知道全村人多长时间没有美美地吃肉了啊?这些驮回去正好分给大家吃啊……”

  “哼!”他哼了一声,脸色黑煞得像传说中的丧门神,跳下马,钻进积雪中,一只只地拖出来放了。大家摇头叹息大惑不解,但再也不敢宰杀了。看他那样子,就跟宰他爹似的,你再宰,这驴日的说不定白刀子进红刀子出,把你先给宰了。民兵们只好走过来,将那些活着的羊拖出来尽数放了。

  放了岩羊后,甄二爷来到白额羊王的尸体前,凝望着久久不肯离去,不知不觉间泪流满面。

  他想起了他们莽莽祁连山里相生相克相濡以沫的日日夜夜,想起了与它密切配合,将张子龙带领的那些土匪追剿得鸡飞狗跳的那些日子。而今,斯羊已逝,自己无时无刻不在牵挂着的匪首张子龙,他在哪里?

  他抬起头,望着高耸入云的皑皑祁连山,望着被白云笼罩着莽莽原始森林和广阔无垠的草原,一个念头紧紧地攫住了他的心:再次进山,将那万恶不赦的张子龙缉拿归案或直接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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末代枪王1-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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