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杉早已做好死也要拖着那人下地狱的想法,谁知她却近不了那二人的身!
仅仅是一条双头蛇便叫她精疲力尽,更何况那二人压根没有动手,她一时打起了退堂鼓。
可是血海深仇让她红了眼睛,以至于撤退的想法一冒出来,立刻便被否决掉。
姚杉看着远处自在的身影,暗暗决定:今日,不死不休!
她知晓自己需尽早从双头蛇处脱身离去,奈何这蛇太过聪明,姚杉只得一搏,看准机会,便向老瞎子袭去。
谁料双头蛇反应如此之快,瞬息之间,它又赶到姚杉身前,一个头咬上了姚杉的右腿。
姚杉只觉得她的小腿一阵灼痛,眼前阵阵发黑。
她似乎看见茫茫大雪,一片银白。
她的呼吸声越来越弱,不多时,便倒在了雪地里。
蛇婆见此,嘴巴开合,双头蛇便松口,用尾巴卷着姚杉,拖着她向自己的主人赶去。
待它走到蛇婆身前之时,把已经昏迷过去的姚杉放开,然后转头又没入了无边春色。
蛇婆也不理会地上的姚杉,而是打趣地对老瞎子说道:“看,你作得孽找上门来了。”
老瞎子又闭上了双眼,仿佛刚刚睁开眼的不是他。
他说道:“这怎么能叫作孽呢?报仇的事情,不可以叫做作孽。”
蛇婆却不打算放过他:“我好像记得你刚刚睁眼了。”
老瞎子打哈哈:“怎么可能,你看错了。”
蛇婆嗤笑一声,配着她那娇嫩的脸蛋还算是赏心悦目。
她说道:“你还说是来帮我的,我看你仇家可比我多多了。”然后她又问道:“这小丫头你咋处理?”
老瞎子久久不回答,似乎在认真思考这个问题,蛇婆见此,道:“你要不知道怎么处理,我就喂苗苗了啊。”
老瞎子面上表情狰狞,也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左边脸颊抽搐不停,配着他那恐怖的疤痕,使人望而生畏。
他摇头,粗砺的声音响起:“她是无辜的,我老瞎子还没那么疯。”
蛇婆笑声如银铃:“你要不疯你就留她一个?”
老瞎子阴恻恻地说道:“那是他们该死!”
蛇婆耸肩,道:“他们该不该死我说不准,只是面前这个小娃娃你再不理会理会,她就得死了。”
老瞎子道:“那你不把你家苗苗叫出来,还在这里与我浪费时间?”
蛇婆无所谓地说道:“这不是对有些事情感到好奇吗?”
老瞎子明白了她的言外之意。
蛇婆想要知晓当年之事,即使她已经知晓得七七八八了。
但是总归有一些隐秘,被老瞎子瞒下来了。
她就是想要知晓其间隐秘。
老瞎子嘎嘎嘎地笑道:“你以为用这个小娃娃,就可以套出老瞎子的话?”
“总得试一试对不对。”蛇婆无所谓地说道:“若这个套不出来,之后总是能套出来的。”
而后她看着老瞎子沟壑不平的脸,轻轻说道:“以前在恶人窟里光暗,没怎么看清过,现在越来越觉得你长得丑了,特别是笑起来。”
老瞎子闻言,变得面无表情,他开口嘲讽道:“你当我不晓得你夜能视物?”
蛇婆强词夺理道:“晚上看见的,与白天看见的,总有差别不是吗?”
老瞎子糟心地看着眼前之人,只得认了:“你且将她救活,之后你想知道什么都可以。”
蛇婆娇俏一笑,美不胜收。
她朱唇开合之间,苗苗又出现了。
老瞎子在不知不觉之中,睁开了他的左眼,仔细得看着苗苗,不出他所料,这次蛇婆命令的,是苗苗懒洋洋的右脑袋。
老瞎子开口道:“你这苗苗有意思,一颗脑袋毒人,一颗脑袋救人。”
蛇婆嗤笑:“你见识短浅罢了。”
老瞎子权当听不见,只是当苗苗消失之后,又闭上了眼睛。
安静当他的瞎子。
蛇婆见此,从她腰侧抽出了一条绳子,蹒跚上前将姚杉捆好。
她拍拍手,一副大功告成的模样,然后佝偻着身子,回到老瞎子身边。
她一脸好奇地道:“你说吧。”
老瞎子一副不情愿的模样,道:“你问吧。”
蛇婆认真思索一二,然后道:“别说我还真想不出来要问什么,我以后有问题再问你吧。”
老瞎子可有可无地点头,算是应下了。
然后他单手一捞,将昏迷的姚杉抗在肩上,又继续向前走去。
不多时,便没了踪迹,春风吹过,再不见半丝动静。
安明不知道是第几次魇住了,她看着眼前血肉模糊的杨铃,摇着头往后退,在刺耳的铃铛声里,杨铃笑得诡异。
“姐姐,姐姐。”
安明捂住耳朵,却发现自己是在做无用功,杨铃的声音一直未曾断绝。
然后,出来了一个老妇,那是杨铃的奶奶。她披头散发,衣衫褴褛,血珠汇聚成小溪,蜿蜒而下。
血滴落在地的声音,配着杨铃的铃铛声,说不出的渗人。
而更渗人的,莫过于她早已分辨不出五官的脸,突然出现在安明的面前,她张开血盆大口,安明甚至可以看见她口内发黄,流血不止的牙。
杨奶奶可怖地尖叫道:“你还我铃铛命来!!”
安明避无可避,只得转头,却看见杨毅在那泼毫染墨,书生意气,一派自如。
恰似她刚认识杨毅之时。
她刚看过去,杨毅也抬起头来,就在二人目光相接之时,杨毅的身子层层爆开,血花四绽,安明的双手不受控制地摸了摸自己的脸。
发现上面似有水渍,她又呆呆抬头,却看见方才还衣冠楚楚的杨毅,现在已面色青白,双目无神,七窍流血,对着安明笑开了血口。
他尖锐地说道:“你会遭报应的。”
“吴十七。”
安明一听这个名字,一个激灵醒了过来,发觉自己早已出了一身冷汗,仔细摸还能摸到鸡皮疙瘩。
头发也被汗水打湿,面色苍白,活像是一个女鬼,才从水里出来。
她心有余悸地看着帐外,万般静谧。而后又强行定心,再次闭上了眼睛。
可她一闭眼,便是铃铛声,尖叫声。
以及杨毅叫“吴十七”的声音。
她难以入睡也不敢入睡。
安明只得睁着她的双眼,呆呆地看向帐顶。
失眠的夜总是格外地难挨,今夜也不例外,这已经不知道是她第多少次失眠,她只得一遍又一遍地在心里默念。
对不起…
对不起…
…
忽然,殿内亮起莹莹烛光,一道身影随之向前走来,安明坐起来看向光源,手却按向了藏匕首的位置。
不出意外,那人是林遐。
安明看清林遐的脸之后,手从匕首上挪开,便欲下床。
但是被林遐拦住了。
他轻声说:“不必下床,这夜里冷,莫要着凉了。”
安明便停住了动作,抱着被子坐在床上,她仰头问道:“殿下深夜来臣妾这里,是有什么事情要问吗?”
林遐端着灯盏,坐在安明的塌前。
他轻声说道:“听说你最近睡不好,我便来看看。”
“没有睡不好。”安明下意思地回答道:“况且我没叫人伺候,殿下为什么会这样认为呢?”
林遐笑道:“或许是心有灵犀一点通?”
安明垂下眼睑,不答。
林遐见此,便掀起了被子一角,脱了鞋上床了。
这倒是把安明惊到了,她成为太子妃如此之久,这还是他第一次主动上安明的床。
安明试探着问道:“殿下?”
林遐将灯盏放至床头,盖好被子之后方才说道:“怕你睡不着,来同你解解闷。”
他伸手握住了安明的手,却发觉安明的手冰的吓人,手心里都是冷汗。
他用帕子轻轻擦拭安明的手心,还不忘问道:“怎的冷成这样,难道秋凉夜里还掀被子?”
安明摇头,说道:“梦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林遐了然的点头,便不再多问,而是说起了其他的。
“这殿内真香。”
林遐开口道:“不知道秋凉用的什么香?”
“我没用过香啊。”安明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我从不曾用香。”
林遐鼻子轻轻抽动,又往安明靠近了些。
他说道:“分明就有,还挺好闻的。”
他说完之后,又向着安明靠近了些,安明虽知晓他是在寻香味的来源,可这一幕却过于旖旎了。
她仿佛喝了上好的佳酿,沉沉睡去。
安明看着林遐越靠越近,在烛火下,林遐越发的温柔了。
以往林遐虽温和有礼,但到底是个仙子般的人物,叫人不敢生出半点心思。
可现在的林遐,也像是被酒熏得醉了,沾染了红尘,难以脱身。
林遐抓住了她的袖子,鼻尖轻抵,唇堪堪擦过她的手腕。
他抬眸,笑着说道:“便是这里最香了。”
他一笑,安明便忘却了梦里的一切血腥,只看得见面前这人,以至于她压根没听清林遐说得什么。
她问:“什么?”
林遐又重复一次:“我说,我的秋凉这里最香。”
安明的笑容凝固在脸上,整个人也如坠地狱,头皮发麻不敢动弹。
那里,是她藏的地方。
藏林进给的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