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过多级,何语媛三人手上都有好大一株梅花,就在她们打算回去找何语梧之时,却听见了其他人的交谈声。
一听见声音,何语媛本是欣喜的,她扔下梅花就打算飞奔上前,却被那一对人影刺痛了双眼。
见她失魂落魄的模样,嘉平手上稍微用力。安明抬头,疑惑不解地看着她。
只见嘉平对着她挑了挑眉,眼神示意何语媛方向,微微撇嘴示意。
那对人影,正是姚杉和蒲仁。
此时因为气温转暖,所以外出赏梅的人也不断增多。
她们听见旁边有人在絮絮低语。
“这府门前两位可真是般配啊。”
“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你看看他们感情一定也很好,不然为何总是同进同出呢?”
……
蒲仁维持不住脸上的笑意,向周围的人说道:“你们误会了,我与这姑娘关系一般。”
也不知道是谁,居然还打趣他二人:“哟,大小伙子还害羞啊。”
姚杉本来在旁边淡定得很,不动如山的,见蒲仁似有发怒的迹象,便轻拍蒲仁的后背,说道:“不必与他们计较。”
何语媛此刻恨不得自己听不见也看不见,这样便不会如此难受。
她本来想转身离去,谁料却被眼尖的姚杉发现。
“阿若!”
她站在蒲仁身旁,笑着朝何语媛挥手。
这一下,她不得不上前。
何语媛看了一眼蒲仁背后的手,笑得十分不自然:“真巧。”
那对身影瞧见何语媛的过来,竟同时露出了笑容,甚至连嘴角上扬都幅度都一致无二。
蒲仁说:“你怎会在此处?”
姚杉闻言,也接着说道:“这就是缘分吗?我刚还在念叨你,你就出现了。”
若在平日,他二人如此说必会逗得何语媛含羞带怯的笑。
笑容里有几分真心,却不可考。
如今何语媛只是垂眸轻笑,看不见她的眸子里究竟有什么。
“你俩净会哄骗我。”
她的声音轻到不可闻,甚至让人怀疑,她方才是否开口说话了的。
蒲仁:“阿若,你方才说什么?”
何语媛又扬起笑脸来:“没什么。”
然后她神色如常地对姚杉说道:“姚姑娘,我可以与蒲仁单独说几句话吗?”
此话一出,三人皆有不同的反应,但最后还是姚杉勾住蒲仁的脖子,将他带至一旁。
一边还对何语媛说:“阿若,我警告这呆子一下,怕他说我坏话。”
何语媛见他二人勾肩搭背的,只是笑着点头。
蒲仁皱着眉被姚杉拽到一旁,对姚杉说道:“你说话就说话,拉拉扯扯的干什么。”
姚杉翻了个白眼给蒲仁:“你可要记着,我俩约定了什么。”
“你且放心,我蒲仁不是出尔反尔之人。”
何语媛见他二人在不远处窃窃私语,面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是在蒲仁走到她面前之时,才又笑开。
她也不与蒲仁说话,只是径直转身走在前边,时不时还给蒲仁一个眼神,示意他跟上。
蒲仁一头雾水的跟着何语媛走,也不知道她今日为何这般反常。
待走到稍微有些远的地方之时,她才停住,转过身来直视蒲仁。
何语媛瓷白的脸儿微仰,稀疏的阳光便洒在了脸上,肌肤透亮无暇,只是那双眼无端的生出悲戚之感来。
“你与姚杉究竟是何关系?”
蒲仁听见何语媛问的这个问题,第一反应便是将他与姚杉的关系撇净:“我与她没什么关系。”
何语媛却摆明了不信蒲仁的说辞。
“既然你二人没关系,那你为何总是与她在一起?”
“阿若,我并未总是与她在一起。”
“可我看见的,便是你在哪里她在哪里,你带她来寻我,究竟是何居心?”
何语媛说着说着,鼻头变得通红,眼角也染上绯色。
蒲仁看得心疼不已,轻声哄道:“阿若,我与她真的没什么,只是我答应了帮她做一件事情,才会总是带着她。”
“那你说说是何事,你非得每时每刻都与她在一起。”
蒲仁看见何语媛的睫毛已经有变湿的征兆,声音也变了调,让他难受得不行。
“我不能说。”
蒲仁看着何语媛失望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慌了,他将人搂在怀中,一遍又一遍的重复。
“阿若,不是你想的那样,等她放弃了我就可以告诉你了。”
何语媛却将蒲仁的身子推开,字字泣血。
“你要我如何信你?”
似乎蒲仁也觉得根本不能说服何语媛,他也有些无计可施:“我在你眼中,就是这种人?”
何语媛此时也冷静下来,她一字一句说:“我不知道你是什么人。”
“我甚至都怀疑,我中意之人,是不是根本不存在,只是我构想出来的。”
见何语媛语气中的松动之意,蒲仁这才慌了神:“阿若…”
“子信。”何语媛走到了方才被她扔掉红梅的地方,蹲下身去,将红梅上的雪花剥开,一点一点地将红梅从雪地里刨出来。
一双手,通红又冰冷。
她说:“我有些累了。”
“我需要依靠的时候,你从来不在。”
她捡起一束梅花,细细打量:“我需要夸奖的时候,你也从不开口。”
“不该沉默的时候,你永远沉默。”
她又捡起一束梅花,上面的花瓣已经完全掉落,只剩光秃秃的枝干。
她说:“你行事我行我素,从来不在意我的想法。即使是我名誉受损,饱受诟病,你也不曾收敛。”
“也是我蠢。”她轻笑着说:“一次又一次地放任你,总觉得你会发现我的处境。”
“可你从来没有。”
“一次…都没有…”
何语媛手中的梅花完全凋落,她又将梅花扔下,用雪埋葬它们。
“我们的感情,从一颗青梅开始,也从一捧梅花,便结束吧。”
蒲仁上前,想伸手拉住何语媛,却被突然出现的嘉平给挡住。
嘉平臭着一张脸,语气不善:“蒲公子,想必阿若的话已经说得很清楚了。”
“请回吧。”
蒲仁却理都不理嘉平,而是十分焦急地对何语说:“阿若,你说的问题是我过去的错,我之后会改的好不好?”
何语媛却摇头:“蒲公子,请回吧。”
“阿若。”蒲仁绕过嘉平,直接将何语媛搂入怀中。他抱着何语媛,郑重允诺:“我一定会改的,你原谅我好不好?”
“说什么改…”
何语媛冷笑:“那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她疲惫又厌倦,竟然轻轻松松地挣脱了蒲仁的怀抱。
“蒲公子,告辞。”
说完之后,便一人独自离去。
而蒲仁被嘉平拦着,只能看着她离自己越来越远。最后蒲仁有些崩溃地朝嘉平怒吼:“你们开心了吗?非要把我和阿若拆散,这样你们就开心了吗?!”
嘉平心中也有气:“是我们要拆散你吗?”
“你自己看看,你每天做的都是什么事?!”
嘉平也不去追何语媛,而是直接和蒲仁掰扯。
“你可曾在意过阿若?”
“每次她十分欢喜地要和我们出去游玩的时候 你总是横插一脚,让她在我们这边左右为难,最后还是只能和你走!”
“你知道因为这个,其他女子都怎么说她吗?”
“说她是想男人想疯了!”
嘉平越说越生气,“阿若才多大年纪,被安上这么难听一个名声。”
“她在我那里哭了几天,你可曾问过一句话?”
见蒲仁的脸色,嘉平冷笑着开口:“你没有,你什么都不知道,甚至还我行我素。”
蒲仁倒退两步,不敢置信道:“她怎么不和我说?”
“和你说什么?”嘉平嗤笑:“和你说别人说她想男人吗?”
“她不说,你便察觉不了吗?!”
嘉平冷笑,继续数蒲仁的罪状。
“你以为就这一件事吗?”
“你带着阿若走就算了,又时常把她扔在半路又算什么?”
“你就对阿若如此放心,能找到每一处的路?”
嘉平双眼喷火:“你想来肯定不知道,何府上下,曾派出多少人寻找阿若。”
“你和她这么久,竟然还不知道她根本不认路?”
“我…”蒲仁语塞,好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
而嘉平,继续数罪责。
“最后,你的朋友是什么了不起的人吗?如此藏着掖着,不让阿若认识。”
“阿若认识的人,几乎都是我带她去见的,和你在一起,就像是活在一座孤岛之上,什么人都没有!”
蒲仁跌坐在地:“是我…错了…”
“你以为我爱操心你的事情?你算哪根葱?本公主有空理你还不如和蒲知较劲。”
“别人可是诗绝。”
她看着蒲仁,面露不屑:“你又是什么?”
嘉平弯腰,和坐在地上的蒲仁对视,眼中逼迫的意味明显:“别太拿自己当回事。”
“你背着本公主,说本公主的那些话。”
“本公主,一清二楚。”
说罢,扬长而去。
只留蒲仁一个人坐在雪地之中,任由漫天雪花纷纷扬扬落下,落在他的头上,眉上。
远处看着这一切的姚杉,最后也只是长叹一声,并没有再过去。
而是朝相反的方向,一步一步离开此处。
两串脚印,一串向北,一串向南,越来越远。
只有蒲仁,还坐在原地,任大雪将他吞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