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师府建筑古朴沉穆,因为没有女主人,又是行伍之家,所以人员也比较简单。伺候的人丫鬟和嬷嬷其实不多,大多是小厮和侍卫。
萧晗看这大舅舅的院子又在太师府中僻静的地方,所以就更加寂静了。
厉昭明走在前,萧晗跟在后面。这院子里声音都听不到一点,十分的安静,让萧晗连呼吸都不由轻了。
两人走进了大厅中,只见两个丫鬟轻手轻脚的打扫着屋子,里间的帘子挂起,能隐约看到床上躺着一名男子。
厉昭明转身看了萧晗一眼才抬脚走了进去,萧晗默默跟上。
男子的耳力还不错,听到他们进来,睁开了眼睛往他们看来。
萧晗看此男子虽然面色苍白,神形瘦削,但从如此神态中还是能看出来,此男子若不是被病痛折磨成这样,健康时一定是风神俊朗,玉树临风。
“静阳,这是你的外甥女。”厉昭明介绍道。
厉静阳很是意外,目光在萧晗的身上打量了好一会儿。
“晗儿见过舅舅。”萧晗迎着厉静阳的目光乖巧的上前,福身行礼道。
厉静阳挣扎着想要坐起来,但仿佛浑身都没有力气,还是在厉昭明的帮助下才坐了起来,脸上扬起了一个微笑,对萧晗道:“不必多礼,让你看到舅舅这副样子,舅舅才是什么脸面都没有了。”
说着脸上的笑容也变成了无奈和凄凉。
“舅舅别这样说,晗儿这些年看了不少的医书,也算是小有所成。今日与外公一同前来,一是为了探望,二来也是想看看以晗儿的医术能不能帮上舅舅。”萧晗赶忙道。
闻言厉静怀疑的看了看萧晗,又看向了厉昭明,用眼神询问着厉昭明。
厉昭明也不隐瞒,道:“你外甥女如今可出息了,六殿下缠绵病榻多年,晗儿去看了之后病情竟然有起色了。”
这次换萧晗吃惊了,司和病情的事情她没有和任何人说过,司韶也说过不会和别人说的。她咬咬牙,这个齐王殿下真是靠不住。
“虽然我与齐王殿下没有多少交情,但六殿下的病情我一直都有了解,也帮着寻过许多大夫,再加上你又是我的外孙女,所以齐王殿下才会说的。”厉昭明倒是帮司韶解释上了。
虽然有了厉昭明的解释,萧晗还是给司韶打上了不可信的标签。
厉昭明与厉静阳说起过司和的情况,所以厉静阳多少有些了解,知道整个宫中的太医,还有不少的民间名医都对司和的病无可奈何,却被萧晗治好了。这话若不是从厉昭明的口中说出,厉静阳还真不敢信。
这些年厉昭明也找过不少的大夫来给厉静阳看,可厉静阳一次次的升起希望,希望又一次次的落空,他早已经绝望了。
现在听到厉昭明这么夸萧晗,厉静阳的心里不禁又扬起了希望。可又怕还是一次失望,故而语气不由小心翼翼起来,问萧晗道:“六殿下的病,当真是你看好的吗?”
萧晗见过不少的病人,知道厉静阳在担心什么,遂含笑道:“六殿下的病确实是我看好的,但是不看过舅舅的情况,我也不敢保证一定能治舅舅。”
厉静阳闻言不好意思的笑了起来:“是是是,总要看过才知道是什么情况。”
说着主动伸出了手给萧晗把脉。
萧晗纤细的手指轻轻的按在了厉静阳的脉口上,全神贯注的分析着清浅的跳动,没有多一会儿,她就皱起了眉头,这个脉象,她太熟悉了,不久之前她才见过。
只不过比之前她见过的,还有些许的不同。
她收回了手,问道:“大舅舅卧床是否有些年份了?”
厉静阳点头:“已经六载有余。”
这六年他都不知道是如何过来的,从纵马驰骋于战场的将军,变成了手无缚鸡之力的病人,这种落差他到今日都没有办法接受释怀。
“那舅舅的伤口是不是到今日都没有完全愈合,还时有溃烂?”萧晗又问。
厉昭明有些吃惊,他是告诉了萧晗厉静阳是受过箭伤所以才中毒,却没有说过伤口至今都会溃烂,看来萧晗的确是有些本事的。
厉静阳虽不知这个细节,但也是吃惊于萧晗只探了脉就能知道这一点。许多的大夫都没有这个本事的。
“的确。”厉静阳点头道。
萧晗略一沉吟,道:“让我先看一看舅舅的伤口吧。”
“这……”厉静阳有些迟疑,不管怎么说,他是男子,萧晗还是未出阁的姑娘,他的伤口在胸口,这如何好给萧晗看的。他之前也没有过女大夫来看的。
“舅舅不必有所顾虑,在大夫的眼中没有那么多的迂腐规矩的。说句不好听的,其实病人在我们大夫的眼里就是一坨肉啦。”萧晗俏皮的说道。
厉静阳被最后那句逗得又好气又好笑,但终究是觉得没有这么别扭了。在丫鬟的帮助下将上身的衣物脱了。
萧晗看到了厉静阳胸前的伤口,伤口离心脏的位置非常近,只要再偏离那么一点点,或许现在萧晗想见厉静阳就要去墓地了。
伤口看起来已经结痂,但是结的痂也是黑色的,看起来也不是伤口愈合的那种结痂,若是仔细看的话,那痂的下面依稀还能看到腐肉。
“之前张太医来,说是要腐肉清除了伤口就会愈合,但是因为伤口太深,离心脏又太近,所以就算是清除腐肉也不敢彻底清除。这伤口就一直这样反复,觉得快要愈合的时候,又有了腐肉,又只能把新增的腐肉清楚。”厉昭明说着转过了头,不想被萧晗和厉静阳看到眼中的泪花。
一次又一次的清除腐肉,每一次都是一种折磨,萧晗理解厉昭明的心疼。
“父亲,这点痛儿子能承担,父亲不必挂怀。”厉静阳还出言安慰厉昭明。
萧晗也觉得有些唏嘘,整整六年被这么折磨着,也亏得厉静阳是个硬汉了,要是一般人早就受不了了。
厉昭明稍微平静了一下,才问萧晗道:“如何,你能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