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欢死后的一个月。
姜璟晏唤我去鹿台。
我到的时候，他已经饮了很多酒。
四周的酒坛四散。
他见着我，冲上来揽着我的肩膀，“婉姐姐，你看，这个可以看见整个京城。”
四周的风很大，还未大亮的天，雾蒙蒙地笼罩了整个京城，看起来有种油墨山水画的婉约。
姜璟晏将酒杯递到我嘴边，“婉姐姐，我们报仇了，来，我敬你。”
我跪下身子行礼，“陛下，这不合规矩。”
“规矩，什么时候你我已经生分的要谈规矩了？”
他将我从地上抡起，将酒塞入我的嘴里，很辣。
烧灼的整个喉咙生疼。
他笑眯眯地凑近我，声音轻且悲凉，“婉姐姐，我知道，是你杀了沈清欢。”
姜璟晏笑着笑着又哭起来，又往嘴里塞酒。
他坐倒在地上，抱着我死活不撒手，我像幼时他每日做噩梦时那样轻抚他的肩膀。
“婉姐姐，陪我留下在宫里吧，享受着无尽的荣耀，也共享这举世的孤独，这是我们应该接受的报应。”
我想到了今天在姜璟晏案台上看到的消息。
沈将军当日是事出有因，他也是被算计的一环，他得知真相后马上派人将自己的独女送进宫，就是为了保住姜璟晏，最好能再保住几个季家小辈。
“好。”我轻声答道。
得了我的回答，姜璟晏安静地睡去。
我站起身来，天已经微微亮，远处的北门又开始了每三日一次的入宫送菜。
一个月前，姜璟晏还昏迷不醒的时候，我也曾在这里目送过一趟送菜的车离宫。
那日，我也是长久的驻足在这个高楼上，
高楼下是高高的宫墙，
宫墙里，困住了那么多生不由己的人。
皇宫是什么？
是囚笼，黄金打造的囚笼。
我其实，并不喜欢姜璟宴。
其实季家没了后，我已经不知道什么是喜欢了。
我知道在这场故事中，我始终是个连出场都没有机会的角色。
但是在兜兜转转中，
我还是留下了那一点点初心。
我想到我很多年前，我那时候想，再次见到救我的小女孩，我一定要好好报答她，
而之后，我见到了她，却被仇恨蒙蔽，利用她，毁了她。
我不是一个良善的人，做过那么多坏事，也间接毁了我心中的月光。但是其实我是多么害怕。
原来在我心里最愤愤地不再月亮高悬圣洁，而我跌落泥泞被践踏腐烂，而是月亮也跌入泥潭，和我一样腐烂。
我这一生从很久很久前就毁了，
那我想，还是将月亮送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