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床,看书不出几分钟的陈予年随着一声“啪”书掉落在地上的声音,也去见了“周公”。
曾春雨侧脸看着睡相极差的陈予年,伸手往自己这边拽了拽被子,突然想起陈予年有些信誓旦旦道:“我不会抢被子”,有些失笑。轻微叹了一口气,悄声挪在床边,把陈予年的书捡起来放床头上,关了灯如同一只谨慎的猫,小心翼翼的爬上床。
陈予年的被子有股很清香的栀子花香味,时不时还能闻到陈予年牙膏水果的味道从口中传出,并伴随几声模糊不清的呓语。
他自己的家虽然很破旧,但曾楚楚在时,他的被子也会有薄荷的味道,清冽而悠长~
几许路灯照亮晚归家人走的路,路灯顺着窗帘的缝隙照了进来,夜晚四静无声,似乎更适合想念,曾春雨想曾楚楚了,不知道那个叔叔对她好不好,也不知道她身处在何处,也不知道母子俩人什么时候才能在见面...
曾春雨从小就体寒,小的时候曾楚楚会给他被子里放好几个热水袋来温暖他,逐渐长大后,能温暖的只有自己。在曾春雨思绪还飘向远方时,陈予年温热的身体渐渐靠近了他,一条胳膊还半搂着曾春雨,曾春雨一下回神,没敢乱动。一是他怕自己动作太大吵醒陈予年,二是陈予年这个动作更像是在维护保护他,他有些贪恋。
还好现在是夜晚,能藏些秘密,昏暗的房间里,俩个少年一个呼呼大睡做着美梦,另一个如履薄冰小心贪恋,月亮挂在夜空,月光透过薄纱目睹了整个过程...
第二天,天微微擦亮,一夜无梦的曾春雨醒了,挣开陈予年的“束缚”,侧着身看眼前熟睡的少年,突然陈予年瞪大眼睛对上曾春雨有些慌乱的目光,“几点了,是不是我要迟到了”陈予年大喊大叫,却始终躺在床上未坐起半分
曾春雨难得有些慌张,像是做错事被大人抓住教育,坐起身来,说话也磕磕绊绊:“应该,应该没有吧,闹钟还没响”。
陈予年“哦”了一声,又阖上了眼,并把被子拉至头顶,又继续做美梦。
曾春雨摸不准陈予年下一秒又要干嘛,便不在拖拉,悄么声的下了床,走时没忘拿着昨晚掉地上的书,穿好衣服走进卫生间洗漱,看着镜子里自己,眼皮处留下了一道浅白的伤疤,脸颊上有一层绯红色,应该是被陈予年那“嗷”的一嗓子叫唤懵了,掬起一捧凉水扑在脸上,给脸部降降温,收拾好后一瘸一拐的又挪在沙发上翻看陈予年那本书,来打发时间。
眼睛是在看书,思绪又跑在陈予年那儿,少年人刚睡醒迷迷瞪瞪的样子甚是可爱...
“起这么早啊,小雨”是刚睡醒的辛媛,打着哈欠去厨房接了一杯水
曾春雨回神,本来洗过凉水的脸颊早已褪去潮红,又想到陈予年刚睡醒的模样,又带着似有似无的红浮在脸颊上。说话不太利索道:“早啊,阿姨。”
辛媛放下喝空的水杯,有些关切道:“是不是陈予年睡觉挤着你了”
曾春雨红着脸有些呆滞“啊”了一声,手里还拿着书,连忙说到:“没有阿姨,他睡觉还挺老实的”。
辛媛噗嗤笑了一声,看了一眼他手里的书:“我晨跑,顺带带早点回来,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曾春雨摇摇头,“什么都好”。
辛媛在出门前,不忘奚落他:“小雨啊,书拿倒了”。
随着“嘭”的一声关门声,曾春雨回了神,看着拿倒的书,随手扔在沙发上,抿着嘴,愣怔的看着陈予年房间的门。
三人吃过早饭,辛媛就带着陈予年准备去学校进行“入学考试”了,临出门前,曾春雨告诉陈予年:“入学考试不会太难,正常发挥就好”。
陈予年知道这是曾春雨在宽他的心,点点头耷拉着脑袋跟着辛媛一前一后走下楼梯处,学校离家很近,走路也就几分钟的路程,一向活泼开朗的陈予年这次是悄么声的,一路上辛媛打趣他,他也是兴趣缺缺的样子。
“陈予年,从小到大你考了多少次试,怎么就今儿这一回,还没考呢,你就像霜打的茄子一样”辛媛有些恼火陈予年现在的样子,站在校门口扯住他。
陈予年蹙着眉,平时说话眉飞色舞的大眼睛此刻也耷拉着,带着孩子气,梗着脖子头扭在一旁:“我只是不想打扫厕所”。
辛媛被他逗笑了,一只手胡乱摸着陈予年的大头“傻儿子,我那是唬你呢,没有的事儿,你就正常发挥就成。”
陈予年大眼睛又一下亮了起来,嘴角的笑意根本挡不住,立马雄赳赳气昂昂和辛媛挥手拜拜,插着裤兜揣着一只“2B”铅笔,就走进了考场。
中午不到11点半,有一群学生从校门口鱼贯而出,陈予年在校门口买了只冰棍儿,含着冰棍儿溜溜达达的往家的方向走。
考试自我感觉良好,过个马路,在拐个弯儿就到家了,嘴里还哼唧着一首流行歌,也就没看见在树荫下等他的曾春雨,曾春雨看着心情不错的陈予年想,这次考试应该还不错,至少不会被分在F班,就一圈一拐的跟在他后来走。
南方的秋天,树叶还好好长在树上,所以地上并没有多少落叶,俩人就这样一前一后走着,过马路时本想叫住在等红绿灯的陈予年,却看见马路对面闯红灯的吕成功。
曾春雨好心情随之消散,现下基本都是刚考完试的学生和家长,他躲在人群中只要不仔细看,是发现不了的。
临近中午,30多度的秋天,依然热的人烦闷不堪,人声鼎沸的嘈杂声,车流声,曾春雨似乎都屏蔽了,只闻到了吕成功身上的烟酒味儿,熏的他只泛恶心。
本来身体就没大好,不知道是偶然一撇看见吕成功的缘由还是天气太闷,他感觉天旋地转手也不受控制的抖动着,还是一个去买菜的阿姨,看他苍白一张脸,绿灯也没过马路,上前问到:“小孩,你没事吧”?
曾春雨眼前似乎浮现出好几个陈予年的背影,很没礼貌没回答阿姨,颠颠撞撞的退出马路边,一处树荫下。
耳边很欢快的声音:“真的是你啊,小邻居,我以为我看错了呢”。
曾春雨摇晃了下头,想看清眼前的人是不是陈予年,视线还是模糊,但听到耳边传来熟悉的声音时,便不慌乱了。
“小邻居,你是不是不舒服啊”陈予年终于发现曾春雨的不对劲儿来,留下一句“等我回来”便跑向一家小卖店。
曾春雨视线终于恢复清晰,看见的第一眼还是陈予年的离他越来越远的背影
陈予年跑去买了一瓶水,拧开瓶盖递给曾春雨,自己坐在马路牙上,拿胳膊胡乱擦着汗,左手是没吃完的雪糕流化成的汤水,此刻有些粘黏。
“你好点了吗?是身体哪不舒服吗?”急切的表情在等曾春雨回答
曾春雨却看见陈予年的左手,拉过陈予年的手,把喝剩的水一点一点的浇在陈予年的左手上,冲洗干净手中的“雪糕”。本该闷热的秋天,此时却吹出一阵凉风,让人好不惬意~
“小邻居,回了家让我妈带你去医院看看吧,你刚才很危险”。陈予年没因他不说话就放过这个话题
“题难吗?”声音有些有气无力
“还说呢,小邻居你押题真准,考试的那些题型,都是你之前给我划得重点,虽然有的忘了怎么解,但应该不会太差”笑容满面,露出一排洁白的牙齿来,如同冬日阳光,很温暖。
曾春雨靠在树下,感觉呼吸顺畅了不少,头也不晕了,就想招呼陈予年回家:“回家不要和阿姨说今天的事儿,我只是站的猛了才晕的”。作为邻居这家人给的已经够多了,不能在贪得无厌索取更多,他今天得回了家偷把那张银行卡拿出来,还钱给陈浩忠一家。
陈予年眨巴眼睛,有些迷茫:“为什么不告诉我妈啊,有病就要感觉去治啊”
曾春雨神色正常,回看陈予年,他眼里透着清澈的愚蠢:“我现在已经好了,在床上躺时间太长,一下起猛了,没什么大事儿。”
陈予年半信不信的“哦”了一声
“那你今天出门是来接我的吗?”
“想提前验收你这个老师的成果吗?”
陈予年笑的毫无防备,傻里傻气。
曾春雨轻咳了一声,脸不自然的扭向一旁:“我看今天天气好,就想出来溜达。辛阿姨说顺便让我叫你回家吃饭,怕你贪玩耽误下午考试”。
陈予年又像泄了气的皮球,扬起头望着蓝天白天有些无奈:“下午要考英语,我最烦了”。
曾春雨微微扬起的嘴角无法掩饰他的偷笑,上前拽了一把陈予年:“你不饿吗?快回家,回家我教你快速背单词”。
陈予年大眼睛里满是藏不住的笑意,在曾春雨左边右边来回晃悠,“你怎么什么都会啊”
“你要不考虑退俩届,和我一个班好了,以后当媛姐问起考清华还是考北大时,我就能正面回答她了”
“要不我考虑跳俩级和你一个班?好像不太现实啊,对我来说有点难度的”
曾春雨一路沉默,偶尔说出“嗯,好的”俩词来回答陈予年
陈予年一路都在叽叽喳喳说个不听,终于在进家门前停了,陈予年高兴的忘乎所以,开了门就冲着厨房的辛媛“提前报告喜讯”去了,曾春雨走在后面,在看见门垫后,刚才欣喜的瞬间化作乌有,门垫上有黄色液体,曾春雨像只弓起背炸毛的猫,眼神凶狠,趁着屋内母子俩不注意把门口的地垫提的放在了吕成功的门口。
然后装作无事发生,一圈一拐的进了厨房,继续听陈予年“吹嘘”。
下午的考试只有一门英语,一个小时后陈予年在学校门口看见了等他考试完的辛媛。
陈予年还在臭嘚瑟,滔滔不绝说着自己的“英勇事迹”,辛媛附和了几句,沉下脸:“宝宝,爷爷生病了,现在在附属医院,等你去看他”。
陈予年高兴的表情瞬间呆滞,一脸不可思议的看着辛媛。
去医院的路上,陈予年脸冲着窗户,看着路上形形色色的人和摇曳生姿的鲜花,却只字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