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桌椅齐全,屏风后便是一张床,床头处是一扇窗户,挂了紫色窗纱,而外面是一棵不算大的樱花,这个季节没有樱花盛开,空留一方树枝,干秃秃的紧。
樱花树下有一秋千,秋千上挂满了琉璃般色的珠子,灯光一开,好似整个后院都闪闪发光似的。
我望着这一方美景,惊讶的捂住嘴巴:“这……这是为我做的?”
墨然点头,拉着我在床上坐下,指着那棵樱花树:“来年便可看到你想看到的樱花了。”
“墨然。”月光下墨然肌肤略显白银,上帝赐予了他完美的容颜,过于常人的勇猛和智慧,天之骄子也不为过。
温岚常说越是完美的人越是难以看透。
就像墨然,我看不透他,他何时是喜,何时悲,悲从何处而来,喜又因何,这些我都无从知晓,我能做的只有小心而又谨慎的在他身边陪伴。
“墨然。”我轻唤了声。
墨然看我,我亦看他。
记得前些时日墨然对我不冷不热,甚至是丢我一人不管不顾,那时的他对我莫说情感,恐怕连最起码的同情心都没有。如今不过数日,墨然态度变化太大了,特别是今天,让我隐隐觉得有些不安。
“怎么了?”
我抬头看他:“为什么突然对我这么好了?”
“现在你可是我的女人,不对你好对谁好。”墨然宠溺的刮了下我的鼻尖。
我紧紧抱住墨然,贪恋他的味道和宠溺。
无论墨然出子何意,背后原因是何,总归现在是好的。
“墨然,你爱我吗?”
我感受到墨然的背脊一僵,等了许久都未见他回答,我苦笑一声:“我困了。”
其实我好想问一句墨然,那个与我母亲同名同姓的女子你是否已经忘掉,与我是否因为三分相似的面貌。
“为你修建的,今晚就在这睡吧,那边如烟会处理。”墨然摸着我的发丝。
我点头,窝在墨然怀里,闻着他特有的茉莉味道,入睡。
凉风徐徐,夜色无边,这晚我却睡的格外香甜。
两日后便到了我回娘家的日子,墨然带了司机,早上八点多便同我离开了连城。
后备箱带了不少礼品,墨然与我同穿了红色的旗袍大衣,回到银安县,转过几个街巷来到我家。
父亲笑意浓浓的领了墨然进去,墨然这次表现的出乎我的意外,竟是笑着在里屋同父亲闲聊。父亲年轻也是个破有志气的青年,墨然行军打仗多年,二人聊起了军事上的事情,我一个女人家也插不上话,索性去了厨房做饭。
在厨房里偶尔还能听到父亲爽朗的笑声,前一阵子父亲还不同意我和墨然婚事,后来因为我的执拗父亲渐渐接受,说到底父亲未与墨然接触过,只是按照外面人说的那般评价了他,如今看来,墨然有意拉拢和父亲的关系,还算融洽。
这里有土豆,蔬菜和一些肉食,我简单的做几道。
十一点钟,我端了一盘肉上桌,看二人正在钻研父亲年轻时留下的一组行兵图,我不禁笑道:“好了,你俩别聊了,先吃饭吧。”
“老远就闻到阿妩做饭的香味了。”父亲起身,笑道:“好了,爹收拾桌子,吃饭,墨少第一次来可不能让他饿了肚子。”
“哪会。”墨然在一旁笑的斯文:“我和阿妩一同端菜,不知岳父大人可有酒,小酌两杯。”
“有的,有的。”父亲极爱喝酒,如今心情高兴,听到墨然的话便是毫不犹豫的将珍藏了多年的一坛琼花酒拿出。
厨房里我盛着粥,瞥了眼进了厨房手都不知要往哪里放的墨然:“你不会告诉我这是第一次进厨房吧。”
墨然极为无辜的点头:“的确是第一次。”
我叹气,将盛好的粥递给墨然:“端碗总会吧。”
墨然接下,带了几分笑意的望着我:“想不到你还有这般好的厨艺。”
“我这厨艺自然和府里那些大厨相比,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小菜。”
我随口一说,盛好另一碗粥。
“回家做给我。”墨然从后面轻轻抱住我,低身在我耳边呢喃。
我面上猛的一红,墨然盯着我,他的眸深邃眷恋,含了几分狡黠的笑意,我感觉自己几乎要溺死在这眸中。
在自己失去理智前,我推开墨然:“别闹了,父亲还在等着。”
墨然失笑,摸着我的发丝,接过另一碗红豆粥。
菜端齐正准备用餐之时,暮雪却敲了门进来,她的后面还跟着晓庄。
“在吃饭啊,没打扰到你们吧。”
我看着暮雪身后的晓庄,眸光一沉,随后对暮雪笑道:“不会,还没动筷,要不坐下一起。”
“不用,不用。”暮雪连摇着手拒绝。
一向对暮雪热络的父亲这次却极为沉默,只是坐在位置上帮墨然和我夹菜。
这般,我猜到了几分暮雪来的用意。
我眸光凉了许多,淡淡道:“可有什么事?”
“这位便是墨司令吧,幸会幸会。”暮雪未开口,神色略有些为难的犹豫,倒是她一旁的晓庄像是极为兴奋的伸出手与墨然说道。
墨然礼貌的微微一笑,却未握住晓庄伸出的手。
“早就听说墨少气宇不凡,如今见到,才知传闻一点夸虚也没有。”晓庄干笑两声,为自己找个了理由,尴尬的将自己伸出的手收在衣袖之中。
墨然没说话,我知墨然不屑与这种人有交道。
我看暮雪这几天又瘦了不少,便摸着她的手,道:“又瘦了,这几天可是过的不好?”
“妩媚姐,我能拜托你一件事吗?”暮雪咬着唇抬头看我,带了祈求的问道。
“什么事?”
“就是……就是”暮雪犹豫再三,看了晓庄一眼,像是鼓足了勇气,说道:“晓庄想在银安县安居,妩媚姐知道的,银安县职位难求,可不可以让墨少帮晓庄谋个职位。”
这话一出整个屋子的气氛便变了,父亲沉着脸不说话,墨然嘴角带着恰到好处的笑意,让人看不真切。
“晓庄不是读了几年书吗,怎么会找不到工作?”我压着怒气,问道。
闻言,暮雪头低的更低,倒是晓庄紧紧握住暮雪的手,目光温柔的看她,像是一种安慰,又似一种鼓励。
“姐,晓庄酷爱管理账单之类的工作,但这种在银安县太难找了,我陪着晓庄找了好几天都没找到合适的。”暮雪扭捏着开口:“正好姐姐今天回门,便想到托姐姐帮忙此事。”
什么酷爱惯例账单之类的,依我所知晓庄不过读了几年书,谈不上满腹经纶,再者他祖父三代皆是教书之人,都是些文学上的东西,晓庄怎么会突然对这感兴趣。
晓庄和暮雪结婚的确是另有所图,无非是名和利罢了。
暮雪单纯的从未将晓庄想坏过,对他怕是言听计从,就像今天即便再不愿求我,为了晓庄她还是硬着头皮说了这话。
“依你所言,想找个什么样的地方?”墨然含笑,不冷不热的问了句。
我回头看他,墨然却冲我微微摇头。
我叹气,也罢,看暮雪后面说什么便是。
“像繁华楼这类较大的,人流量多。”晓庄笑道:“下在也好好好锻炼,再者工资优惠,暮雪才会生活的更好。”
“我与繁华楼老板是旧识,他那里正好缺个后面厨房管理钱财的,过两天你过去吧。”墨然说道。
屋里我,甚至晓庄都是一愣,谁会想到一向不假公济私的墨然这次答应的这般痛快。
“墨然……”我低声叫了声。
墨然冲我摇头,父亲也是。
“多谢,多谢墨少司令。”晓庄反应过来便是低身行礼,笑的一脸掐媚。
这顿饭我吃的食不知味,并非是因为墨然答应了晓庄的请求,事实上我也曾想过给暮雪找个好工作,让她不用整天劳累,但晓庄这次利用暮雪对他的喜欢而做出这事,着实可气。
我匆匆用了饭,便等着父亲和墨然喝酒完后收拾东西。
“这是什么酒,喝着甜甜的,也不辛辣”墨然饮了一杯父亲打开的琼花酒,赞叹道。
“这是琼花酿成的酒,自然甘甜。”父亲端着一杯酒也未喝下,只是看着:“这是阿妩母亲酿的,她知道我最爱喝酒就酿了几坛摆在地下窖里,这是最后一坛了。”
“怪不得味道如此纯良。”墨然泯唇,嘴中赞叹却是未再多饮。
倒是父亲一杯一杯的喝着,我知父亲酒量好这些酒下肚不会有什么影响,也难得父亲今天如此高兴,便未问他。
饭后刷碗间父亲来到厨房找我。
“爹,你怎么过来了,墨然呢?”
父亲叹了口气,接过我手中沾了水的碟碗:“你去陪着他吧,爹来。”
“不了,已经沾了手。”我从父亲手中夺过盘子,想到之前父亲的默许,我不由得问:“爹,你明知道晓庄在利用暮雪,为何还帮着他?”
按照父亲的反应,这件事情应该早就有了,在我离开银安县这三天里,想来晓庄曾委托暮雪向父亲说过不少次。
“有什么办法,总不能看着暮雪被婆家人看不起,受委屈。”父亲佝偻着背在我一旁说道:“这丫头难得喜欢一个人,即便晓庄有点自私,但毕竟小雪是他即将迎娶的妻子,不至于如此待她,日子久了总会有感情的。”
“早知道我当初就该反对他俩的婚事,即便暮雪怨我,气我。”想到晓庄那幅小人嘴脸,我便一肚子火气。
“好了,你也别气了,既然是小雪选择的,他俩成婚后过的好不好那也是他俩的事情,我们谁都问不了。”父亲拍着我的后背淡笑,随即便问我:“父亲差点忘记问你了,在那里可好,可有人欺负你?”
“没有,女儿一切安好。”我摇头,浅笑:“倒是父亲,可有想女儿啊?”
“想,阿妩走了,家中都没人给爹做饭,洗衣,捶背了。”
“好了爹,你净想着让阿妩给你干活。”我佯装生气,将手中的水滴在父亲脸上。
父亲侧过头,大声笑着避开:“爹开玩笑呢,阿妩走了,没人陪爹聊天是真,不过还好有你伯父,我们俩有事没事就聚在一起喝点酒。”
洗好最后一个陶瓷碗,我道:“爹,以后少喝点酒吧,那玩意终究对身体不好。”
“知道,知道,阿妩说的爹都记着呢。”父亲将一堆柴火摆放好,笑着说。
临走时,父亲拉住我,小声道:“在墨府一切要小心,万不可任性妄为,落了把柄给别人。”
摇下车窗,我回:“我知道爹,你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顾自己。”
“墨少,我家阿妩便托你照顾了。”
墨然微微一笑道:“这是我应该做的,岳父放心。”
“这便行,一路小心。”
我透过车窗看着父亲,任他离我越来越远。
“若是想家,以后便常来看看。”车上,墨然靠在软垫上,对我道:“这次回去我会忙很多,可能不会有这么多时间陪你,若是想家便让如烟或者王涛陪你一起回去。”
我依在墨然怀里,道:“好。”
这次回去不仅是墨然,依照王雪和宋梓潼的性格,恐怕我也不会安生。
黑色大衣脱下,墨然只穿了件单薄的衬衣马甲,车缓缓驶过一道又一道街道,绿树成荫的树林。
车窗打开,车里还算凉快。
我探了头出去,彼时恰好路过一片田野之地,绿油油的蔬菜和稻香映入眼帘,钻进鼻腔,连空气都是新鲜的。
“对了,晓庄那事?”想起墨然的应许,我问道。
墨然已闭目休息,闻言眯着眼睛看我:“毕竟是你头次回娘家,若不答应你的面子望哪里放。”
我咬着唇,心里又喜又是忧:“晓庄那样子,指不定会生出什么祸事,到那时可要为难你了。”
“他那样子掀不起什么大风浪,我会让王朝好好盯着他。”
我松了口气:“这便好。”
墨然半起身,将头搁在我肩上:“不过你父亲那坛琼花酒倒是极好。”
“这么和你胃口也没见你喝几杯。”
“那是你父母亲留给你父亲最后一坛酒,我怎好贪多。”墨然舔了舔嘴角,低头在我脖间嗅了嗅,闷声道:“和你的味道很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