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诚不在华国了。”
什么?她的五官都皱在一起。
“闵理大网页上有新闻,8月1日他去E国访学了。”
这怎么这么像是被吴浅的追杀吓怕了,逃到国外?可是他们现在根本不认识!
她脑海中回放许诚的一个个神态、动作和语言,疑惑地说:“上一次我去找他,他不像是提前预知的,难道……这次他也进了循环?”
“嘶……”
两人都皱着眉头,张山画说:“这不科学,没道理啊。”
吴浅设问:“我觉得关键问题在于我们到底在哪儿,这难道是一场游戏?所以玩家不止我们两个?”
揉着额头,她再次进入自己的Mind-Palace,回想着之前所有发生过的事情,拿着手机刚想说话,耳边有人道:
“你在干什么?”
吴浅惊得一叫,回头才发现是杨宇星,已经吓出一身冷汗。杨宇星看着她的手机,问浅浅怎么了,吴浅心中慌乱极了,不知道她从什么时候站在这里的。
“男朋友?”
“不、不是,”吴浅挂了电话,拉着她的手回到座位上,看着她憔悴的面容,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脸,勾了下她的鼻尖。
“你看上去好像有心事。”杨宇星道。
吴浅看着她的眼睛,心里有很多话说不出来,轻声道:“可能是我们的心灵感应吧。”
杨宇星拿着水杯的手抖了下,刚放下杯子,却碰掉了筷子。吴浅站起来,拿纸巾收拾,抽出两根新的筷子给她。
这一次,吴浅没等她问出口,一边用湿巾给她擦手没有看她,一边说:
“我没什么朋友,只有你一个,但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如果有一天我在这里见不到你了,老天爷作证——”
“我一定会再跟你见面。”无论多少次。
一定会把你带回来。
杨宇星愣神了,不知道说什么,就像她不知道为什么她坐上车时,吴浅原本扶着她手臂却没有立即松开,过了几秒才关上车门。
她在车上回头,透过玻璃看着吴浅,她知道吴浅看不到车里的自己,就看着吴浅变得越来越远。
她很希望吴浅能立马走掉,可是她一直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望着她的方向,就像在等车开回来。西装革履的身影和校服破球鞋的身影重合在一起,她的眼睛酸涩。
她看到浅浅驮着背。那一瞬间,她习惯性地想要往她的脊柱斜推一把。
手上一颤,她直到看不见吴浅,才转回身。
吴浅目送着搭载着小羊的车远去,走在夜色中,打了张山画的电话。
他们又开始倒计时了。
眼前障碍重重,张山画也觉得头痛,在上一次的时空,他刚刚目睹了姐夫被警方带走,自己颤颤巍巍地朝姐姐的尸体走去,就陷入了黑暗。
他在隧道中,看到了曾经姐姐在台灯下教他做物理题的日子。
扎着马尾辫的姐姐扑哧一声爆笑:
“50吨,你算出来他体重50吨……”她捂着肚子笑出眼泪,嘴里的西瓜喷出汁来,把他也逗笑了,两个人笑得前仰后合。
睁开眼后看着无比熟悉的卧室,物是人非。
他一边回想一边梳理:
“之前我们推理出了两个规则,一是我们要保持情绪稳定,不然通话会中断,二是每一次循环里我们两个中只有一个能打通电话,另一个只能接听,按顺序交替。”
她接道:“三就是刚刚发现的,在循环里回忆过去才能跑回来。”
所有发生的事情里,其实最恐怖的是这个手机本身。
“我们发现三条规律的相同点在于,我们的认知增长了,而不是时空变化了。”
最终她拿出一个判断:“那么用归纳法来讲,时空重启而不变化,许诚应该也不会进入循环才对。”
寒意浮上张山画的心头。
“如果凶手进入了循环……”
吴浅心里也有些难受,但理智道:“不能控制的想了也是浪费,眼下最紧急的问题有两个。”
“第一,许诚出国了,那该怎么治好小羊的心病?”
“第二,从你姐家到心理咨询中心的这段路到底发生了什么,为什么就连八月的你都无法阻止?”
张山画忍不住说:“其实我一直在想,杨宇星到底、为什么、会这么坚定地自杀呢?”
“像她这样的人,有责任感、有规划、也有父母朋友,没有一个极其明确的原因,是不会放弃生命的。”
她和吴浅都沉默了。
“性骚扰?侵犯?她不是会任人宰割的那种人,即使发生了什么事,她也会反抗的,而且最诡异的是,她竟然反对你的澄清?”
“我总觉得不是学术造假这么简单。”
吴浅默默听着,觉得他说得有道理。
他继续道:“要不我去国外找许诚,你用一样的方法让八月的张山画介入,这次就不要给警方投信了,他们太敏锐了,容易反噬到你。”他并不知道她获取8月的他信任的具体方法。
吴浅揉着自己的眉心。
别的不说,他是不是太低估自己的戒心了?她拿出十二分的真诚打感情牌,才堪堪让他不报警好吗?
“张山画,你以为说服小张很容易吗?”
他懵了一下,脸唰的红了:“什么小张?”
你这重点抓得也不对啊!吴浅心中吐槽,说:“你在九月,你就是大张,他相当于是小张,没毛病吧。你对陌生人真的很凶,太吓人了,我最大的危险不是许诚,就是你吧!你每次都搞得像我是凶手一样。”
“对不起。”他的脸烫极了,卡壳了半天也无从解释,“难为你了。”
吴浅叹了口气。难啊,她只能再来一次寄送匿名信再嘴炮的戏码了,白得像灯一样的会计师真不好糊弄。这次也不能再直接给警局寄信了。
她深呼吸,总结道:“我想找到小羊自杀的核心因素,你可以从你姐的心理咨询中心入手,我们先把她们两个到底有什么联系查出来!”
他又难受又欣慰地说:“终于可以把公司里周惯、罗在商他们做的事告诉警察了。他们多了关键线索。一定可以把他们绳之以法。”
她提醒道:“对了,警方是非常敏锐的,你姐出事,他们铁定第一个怀疑伴侣。你要是不想让你姐夫凉凉,还是给他找个律师吧。”
“好,”他划了划手机,沉声道:“离杨宇星死亡还有22个小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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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山画走回房间,抬腿绕过地板上的猫,突然意识到:吴浅竟然每次循环都会先救下他的猫?!
他的气息顿了一下,她的心思如此细腻。
他正着急地搜着申城国际心理咨询中心的路线,门铃却响了。他叹气赶去,开门一看,竟然是老同学赵程明!
他是张山画学生时代受孤立时,非常少见的依旧看清事实,并选择帮助他的人。某次循环中,张山画托过这位系统内的、人品过关的同学,来查吴浅杀人死刑的事情。赵程明当时还劝他别跟她来往,说实在的,很为他考虑。
赵程明还是记忆里那样,身材圆圆的不算高,带着眼镜,他说:“还记得我不张山画?上次我们公司的财税的事情还拜托你解决了一下。”
张山画现在急得很,立马说:“那是小意思,不要紧!”
“如果是是财税方面的事,这不赶巧了,我现在没时间,我给你推荐个同事!”
赵程明却说:“你肯定有空……”
“真没空!”
“不,你肯定有空,因为……”赵程明凑到张山画耳边,“这事跟你有关。”
说罢,他让开位置,身边竟然还有个人。
小平头,两鬓斑白,脸上的皱纹都很熟悉。
“姐夫?!”
张山画惊呼出声。
让两人进门后,李评从裤子口袋笨拙地掏出老花镜来戴上,说:“小画,你这地方太乱了,不是让你不要喝可乐吗!”
茶几上摆着几个空可乐罐子,还有面包饼干的包装,都是张山画不好好吃饭的证明。李评捡起垃圾都扔进垃圾桶里,收拾着桌子。
“他现在面临的情况可以说非常危险。”赵程明道。
“姐夫,你……”张山画正要问,却发现李评扔着垃圾擦桌子,嘴里还说着什么这么多可乐对小伙子身体不好,可乐就是美国人谋财害命的,跟他俩完全是不在一个频道上,于是扶额跟赵程明说:“怎么回事?”
赵程明道:“我的事务所下面有人说接了这个案子,一般主要案情我会看一遍文件,结果!我竟然看到你姐张山琴的名字,再一看地址也差不多。问了才知道,就是你姐夫。”
这会儿李评倒回过神来了,收拾好垃圾叉着腰道:
“是啊,小赵说我情况危险。不过张山画,你这猫毛也太多了吧?”
张山画无语,你管的也太多了吧?我们谁跟谁啊!
“我觉得是挺荒唐的,小赵说什么现在很紧急。紧急怎么不快点找人啊!欺负老百姓。”他蹲下来开始捡猫毛。
“什么紧急?”张山画说。
“他说我随时会被警察抓哦!哈哈,搞笑吧?”
“为什么被抓?”
“谋杀。”
张山画顿时头皮发麻,把赵程明拉到一旁,赵程明说:“你姐失踪的事情你都知道,我听说现在失踪时间太长事情闹大了。”
赵程明原来是公检法系统里退出来的,现在自己开小型律师事务所。
“所以?”
“我从前系统里的同事跟我讲,上面布置任务专门说了这个案件,要派人下来处理。你懂情况的。我们都不确定他们会怎么处理。”说“不确定”三个字的时候,赵程明的表情让张山画立马明白了意思。
“我说实话你别气,假如你姐真的出事了,你姐夫、还有你,就是遗产第一继承人。李评的嫌疑简直就是比天还大。我看了他没有前科或者犯罪记录,人口碑也挺好,看你跟他关系也挺好。”
张山画确实对李评不太友好,这里面也有一层姐姐被抢走的嫉妒心在,但是理智上讲,赵程明说的没错。
他气得闭着眼捏自己的鼻梁。现在他最想做的是救自己的姐姐,但是上次吴浅都见证了杨宇星爸爸的死亡,如果李评也遇到危险怎么办?
如果失去生命的不止他姐姐和杨宇星,该怎么办?
赵程明:“年纪大的人没有法律意识,所以我来找你处理。怎么弄?要么找一个厉害的律师?”
看着姐夫那个自信什么事都没有的样子,张山画真是气不打一处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