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公主之后,我美美接手了她的娇娇驸马和忠犬侍卫,又绑定了称帝系统,开始搞事业,但怎么没人告诉我,男主的好感度刷少了会开启杀妻支线啊?
那夜神都哗变,晋王夺权,我被当作逆贼追杀,流矢如雨,我险些葬身于城门之外。
借着月光,我看清挽弓之人的面容,正是我那温柔和顺的驸马。
「我早就知道,」箭在弦上,他目光淬了毒似的冰冷,「你根本就不是她。」
1
原主周无月与我同名同姓,她是帝后独女,大齐最尊贵的公主,而我只是个社畜,在上班摸鱼的时候打了个盹,就莫名其妙地穿越到了她的喜床上。
我坐了许久,口干舌燥,想站起来倒杯水,却忽然听见一串由远及近的脚步。
【这是你的新婚夫婿,陈仪,陈景初。】
系统是个柔和的女声,她告诉我,这新驸马陈仪只是个薪俸微薄的校书郎,且因母族获罪而久未擢升,但和原主的白月光亡夫江彧有七分相似,便成了神都人人艳羡的驸马爷,一路高升。
【闭上眼睛。】
我照做,眼前便浮现出原主与陈仪初见的情形,他身姿清瘦,一袭青衣,执一把玄伞从廊下经过。
春雨绵绵,她推开窗唤他,正对上那双与江彧几乎一般无二的眼睛。
「殿下。」他望着她,稍显苍白的脸顿时红得厉害,连耳朵也染上了绯色。
我睁眼,看那张回忆中的脸鲜活在眼前,他步伐因微醺而乱晃,一身大红喜服格外惹眼。
系统没有再给出指示,但按照套路来说,我的目标应该是攻略他才对。于是我连忙牵过他的手,引他坐在床上。
「景初。」我含情脉脉地念他小字,他却像没听见似的,只低头喃喃自语道:「公主……婚服……好漂亮,比天仙还漂亮。」
我被夸得高兴,侧过头去吻他微红的脸,竟被轻轻躲开了。
「刚刚还说我漂亮,现在又躲什么?」
我恼地踹了他一脚,反被他抓住脚踝。
「殿下,府上的人都说,在下长得像先驸马,你也这样觉着?」
废话,不然原主为什么迎你进来,嫌府上吃饭的嘴巴还不够多?
我心中是这样想,但想了想自己的攻略任务,又见了陈仪眼中的凄冷落寞之色,便也舍不得说了。
「他是他,你是你。谁再敢议论,本宫就割了谁的舌头!」我信誓旦旦地说着,想借机从他手中挣脱,谁曾想这一柔弱书生,竟有这么大的手劲。
「真不像?」陈仪见我吃痛,才松开手撑着床沿,一点点向我贴近。
我搂过他的脖子,在他额头上结结实实地亲了一口:「真的!」
陈仪毛茸茸的脑袋靠在我的怀里,直勾勾地看着我,细密的睫毛微微颤动:「也难怪……七年了啊。」
他眼波流转,字字温吞,吐息如蛇,不知为何,惊得我心猛然一缩。
「你说什么?」
「景初是说,表兄之死,已有七年了。」他黏黏糊糊地吻我的脖颈,「当年英姿勃发的少将军,如今已是深埋地下的一把枯骨,也难怪嫂嫂忘记了他的容貌。」
第一,他一个替身,怎么敢嘴原主的白月光?
第二,这新驸马怎么是原主白月光的表弟啊,我最雷叔嫂文学了!
「谁是你嫂嫂?爱睡睡,不睡滚!」
这一次,我是真的将他踢下了床。
陈仪坐在地上,发丝凌乱,一脸无辜,嘴角甚至还有几分笑意。气得我将头上的金钗首饰统统卸下来,一股脑地往他身上砸。
「久闻公主体弱,疾病缠身,如今看来却……」
我愣了愣,想必他说的是原主。
「谁说本公主弱了?」我又扔过去一支金钗,被他躲闪,「等你学会了怎么讨我的欢心,再上这张床!」
那天夜里,我一个人辗转反侧,一会想着怎么招了一个这样不识相的驸马,一会又想着不如将原主前几天遣散的十几个面首全叫回来,最后又想到自己的攻略任务是不是完了。
「夫君啊夫君。」黑暗中,我望着墙上那件虎皮裘, 「妾独自一人,日子过得好生煎熬。倘若这世间真有魂灵的话,那你便保佑妾……」
后面的话我没有再说,因为原主的记忆再一次涌入我脑海,那是十七岁的江彧手刃一头猛虎时的样子,他手中攥着短刀,满脸是血,还笑着向她邀功:「怎么样,我厉害吧?」
她不说话,他又紧张兮兮地凑过来:「你害怕了?」
「我才不怕!」她恼火地将沾满血腥气地的他推开,而我眼前又似乎闪过那人茫然无措的神情,十分有趣。
我在被窝里窃窃地笑了一会儿,可眼泪不知怎么地忽然滚下来,坠在原主亲手绣制的鸳鸯喜被上。后来我迷迷糊糊地睡着,做了好长好长的一个梦。
梦里我是公主周无月,及笄那年,父皇大手一挥,赐给我几百个城邑做封地,又将我许配给陈仪的表兄——当时屡立战功、名动京城的少将军江彧。我俩琴瑟和鸣,恩爱非常。
仅仅数月之后,父皇晏驾,天下缟素。母后临朝称制,先后废黜了三个兄长,又杀了十几个妃嫔媵妾所出的儿子,最终称帝,改齐为魏。
女皇登基前夕,我一夜未眠。模模糊糊地捱到了黎明时分,见东方天空中似有日月同天之象,我猛地惊醒,却双腿发软,一时间站不起来。
「殿下,殿下!驸马他明日便要行刑了!」
夫君是少有的将才,却在政权更迭之时站错了队,选择了拥护新帝。
他说,陛下对他有知遇之恩,不能不报。
新帝被鸩杀后,江彧被安上了谋反的罪名,不日问斩。
我一路快马进宫,大殿之上,几个侍女正为母亲穿戴玄底金纹的龙袍。她神色肃穆,如一尊宝相庄严的佛像。
「母……母皇。」我伏倒在地,声音颤抖,「求您看在儿臣的份上,免驸马一死!儿臣愿与驸马一同流放至西北边境,此生永不还京!」
她挥袖屏退左右,沉默着走到我身前,捏起我的下巴,强迫我直视她那双如鹰般深邃的眼睛。
「阿月,你可知母亲为何要杀他?」
我在她手下艰难地喘息着,生怕说错一个字。我想,她以女子之身登上这龙位,脚下必定是尸山血海,连自己的亲生子都舍得鸩杀,又何况是一个江彧呢?
「朕知道你在想什么。」母皇的指甲在我脸侧划过,「觉得朕残忍,觉得朕无道……可是世事就是如此,你不杀他,他便会杀你!你可知这朝堂上下几十双眼睛都在盯着朕,他们看不得女主称制,更看不得江山易姓,可这天一亮,这些先帝时候的老骨头也要匍匐在朕的脚下,高呼我大魏千秋万岁!只因这治国的皇权在朕的手中,他们的生杀之权也在朕的手中。」
她松开了手,我却还是止不住泪流。
「母皇,求您可怜,儿臣腹中还有未出世的孩子……」
「阿月,只要你想,这孩子的父亲可以是这神都之中最尊荣显贵的公子。你是朕的女儿,竟敢扬言此生永不还京,为一个男人卑微至此!记住,你可以向男人付出你的感情,从他那里得到等价交换的乐趣,却万不可献出了你的真心,你的一切,因为那样只有死路一条!」
母皇最后还是开恩,改斩为绞,留江彧一个全尸。
行刑那天,我混入人群中看他,极力想辨认受刑之人的面容,但日光灼灼,刺得我双眼发痛,我无论如何也看不清江彧的脸。
绞刑开始了。我站着,忽然觉得有什么东西从口鼻中喷涌而出,我胡乱地伸手去擦,结果十指都沾满鲜血。
我盯着自己鲜红的手指,脚下不稳,晕了过去。
2
黎明将至,狂风扯着门板吱呀作响,我从梦中惊醒,冷汗涔涔。
我尝试着唤醒系统,问她这是不是原主的亲身经历,却没有回应。
我又想蒙头就睡,但那噪音越来越响,我只好穿了鞋到门口去看,却见到在门外守了一夜的陈仪。
雨疏风骤,纵是他站在檐下,头发和衣服也尽淋湿了。
「还不快滚进来!」
我拉住他半湿的衣袖,他便温顺乖巧地随着我进屋。
「你在屋外头站着算怎么回事,旁人见了,还以为本宫如何苛待新驸马了。」
「谁敢议论,不怕殿下把他舌头割了?」
「你!」我指着他的脸,却看到他那双好似被泪浸泡过的眼睛,心中的火也发作不起来了,「你,你在这儿坐好了,我去给你找件干衣服来。」
哼哼,有这张脸真是你的福气。
我翻箱倒柜,只找出一件男人的新衣裳,不知是原主给谁定做的,便拿来权当救急。
谁知陈仪竟不愿穿,一脸嫌弃地看着:「这是殿下哪个面首的衣服吧。」
「爱穿穿,不穿滚。」
见我脸色变了,陈仪连忙从我手中接过那衣裳:「殿下所赐,仪心中欢喜万分……」
我让他滚到屏风后面去换,晨光熹微,他高大的剪影在屏风后一晃一晃。我原是侧过头去不愿看的,但转念一想,陈仪已经是我的人,怎看不得。
我于是凑近屏风狠狠看,看得眼睛都直了。
「殿下想看,为何不再过来些?」
眼前的屏风忽然间被拉开,我没来得及反应,便被陈仪一只手揽在怀里,霎时间铺天盖地的恬淡花香,混合着雨水的气味在我胸腔里乱撞。我想推他,但半边身子都软得没了力气,只能任凭他将我整个人托起来,抵在屏风上亲吻。
那衣服穿在他身上十分合体,就像是量身定做的一般,我伸手去抓他腰上的流苏,他竟也将手抚上我的腰间。
「陈景初,你……」我抓住他作乱的手,「好大的胆子。」
「景初还没学会讨殿下的欢心,便不能上殿下的床。」他亲亲我的耳垂,「那我们便在这里,这块屏风也不错,漂亮,不愧是殿下的好品味。」
我羞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这时候窗外的雨声已经停了,朦胧中,忽然传来叩门的声响。
「殿下,女皇陛下传您到昭阳殿议事。」
「知道了。」我扭过头去大声回答,然后推了推陈仪,在他耳畔轻语道,「你且等等,母皇传我议事,一刻也缓不得。」
他没说话,只是抱我的手又紧了些。
我从他怀中挣脱,一面整理衣裙,一面拉过他的手安抚。
「你我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
「殿下。」
我正要出门,却被陈仪叫住。
「怎么了?」
「殿下的佩剑。」
我有些无措地从陈仪手中接过那柄短剑,不知道该放在哪里。
「算了。」我将它扔回陈仪怀里,「本宫今日面圣,不宜佩剑。」
3.
【白翊,白弈欢,你的影卫。】
我穿戴整齐离开公主府时,白翊已经在门口等了许久。他束了长发,一身幽蓝色的骑装,玄色的军靴在太阳底下微微反光。
「臣护送殿下。」
系统告诉我,白翊在我身边已有十几年了。女皇登基后,寒门出身的白氏在朝中迅速崛起,白翊虽是女奴所出的庶子,但觅得良差亦非难事。原主曾几次提出给他个校尉的官职,都被他婉言谢绝。他说,只愿跟随在公主身边,此心坚如磐石,至死不移。
他既说了这么重的话,遣他去朝中做官的事原主便不再提了。后来她又找来几个名门贵女和他相亲,全被他轰了出去。
这不就是暗恋公主的忠犬侍卫吗?
此刻我正坐在轿上,忠犬侍卫在前驭马。我拨开帘,只见他高束的长发随风飘散,漆黑如瀑。
我撑着头,心想这人高官厚禄不要,娇妻美妾还不要,心甘情愿做公主的车夫,真是傻瓜一个。
正颠簸着,我忽然想起什么最重要的事似乎被忘记了。
「系统姐姐,我的任务到底是……」
【称帝。】
我惊得差点从座位上跳起来。
系统任务难道不应该是攻略绿茶驸马和忠犬侍卫吗?
「到了。」
白翊的声音打断了我的思绪,他拉开车帘,动作轻柔地将我抱下了轿。
此人的容貌身姿确实符合我心中对影卫,对忠犬的全部想象,他抱我时,我便盯着那双细长深邃的眼睛,用目光细细地描摹他长而密的睫毛和眼下小痣。
「咳,殿下,小心行事。」他在我耳畔低语,「晋王和宋王昨日刚被传召入殿。」
系统再次提示,晋王周稷,是原主一母同胞的亲兄,因为性格懦弱胆怯,在政变中被留下一命。宋王郑宥则是原主的表兄,当今圣上的亲侄,三年前因平叛有功,在官场上连跳三级。
【你的任务不是刷他们的好感度,而是在即将到来的立储风波中击败他们,成为最后的赢家。】
我心里已经打了一场退堂鼓,却也只能佯装从容地进了宫门,途中一绿衣男子正向外走,系统告诉我这就是晋王。
周稷心事重重,与我擦肩而过时竟未寒暄一二,他走后,一股竹子的清香在我周围逸散,那香气和他一样平淡,很快地消逝在微风中了。
「这人究竟是生性怯懦,还是有意收敛锋芒……」我注视着他远去的背影,心下隐隐觉得不安。但来不及多作思量,我便由宫人领着进了殿内。
大殿空寂,天子如神灵般高高在上,以晦暗不明的神情审视着我的渺如微尘。
昨夜的梦魇骤然间涌上心头,片刻的静默后,女皇缓缓开口。
「阿月,到母皇身边来。」
我得了大赦似的小跑过去,眼前的女皇正斜靠在椅上,身边站着一个约莫五六岁的小女孩,那孩子生了一双漂亮的丹凤眼,神情又十分乖巧可爱。
【这是你的女儿莺莺,一直由女皇养在身边。】
天呐,我竟忘了原主还有个孩子!
那小孩正要冲我下拜,我连忙俯下身将她揽在怀里。她仰起脸来看我,神情十分陌生,似乎不知道我是她的母亲。
「你去玩吧。」女皇打发走了莺莺,又很亲热地搂着我坐下。
她眼角的皱纹舒展着,有些灰白的头发挽成了髻,在金饰的映衬下显得很润泽光亮。
「阿月,」她攥着我的手,头轻轻靠在我肩上,「母皇昨夜没睡好觉,在榻上忽然就想起了从前的许多事。尤其是那时候你跪在朕身前,哭着求朕饶了驸马,多可怜……是朕让莺莺成了没爹的孩子,又把她从你身边带走,这么多年了,你还在恨朕吗?」
我连连摇头:「当年儿臣少不更事,不知江彧实乃乱臣贼子,更不懂母皇的深明大义,江彧该杀,该杀!」
言语谄媚,连我自己都觉得汗颜。
「朕还想起先帝的时候——记得吗?小时候你和你宥哥哥最为要好,还说长大后,要做他的新娘子呢!只可惜你们缘分太浅。那日母皇给你们赐婚,你说已属意与吏部尚书陈明家中的长公子陈仪,此事便只好作罢。唉,难道这能文能武的宥儿,真比不得他一个小小的校书郎?」
原来陈仪如此仓促地被招赘入府,是为了向女皇拒婚。
「宥哥哥虽然英明神武,但儿臣择婿,只想选个符合心意的郎君。」
「也罢,那陈仪既入了你府上,母皇便保他的加官进爵,平步青云,总不能失了你的面子。」女皇安抚似的拍了拍我的手背,「阿月,母皇还有一件事想问你,你只需道出心中所想,不必忌讳。」
我心下不安,但也只能点头。
「晋王与宋王,谁更适合承继我大魏的江山?」
4.
为什么别人的系统动动手指就能让主角一路打怪升级,我的系统在这种关键时刻就只会装死啊?
向系统求助无果,匆忙间我只好跪倒在女皇身前。
「儿臣不敢妄言!」
「晋王为人软弱,处事优柔寡断,但他毕竟是先帝的血脉,是朕的亲生儿子。宋王虽深得朕心,但立侄为储,古往今来未曾有之,待朕百年之后,又岂知他不会忘了朕的恩德!」
「母皇……当真想让儿臣畅所欲言?」
没有系统帮忙,我只好开始自己胡诌了。
女皇点了点头,抬手示意我站起来。
「女人称帝,古往今来可曾有之?纵刚毅果决、权倾朝野如高后,也只是临朝称制,代行皇权,她有女主天下的野心,却没有挣脱夫权桎梏之决心,最终落得个族灭的下场。而母皇肃清朝纲,诛除乱党,登基称帝,享日月之恩泽,开天地之先河,才有我大魏今日之繁盛。正所谓不破不立,立储之事,亦是如此啊!」
「你的意思是,让朕立宋王为储?」
我没有回答女皇的话,而是扑通一声,再度跪倒在地。
「儿臣愿改姓郑,以表对母皇,对大魏之忠心!」
女皇沉默了一会儿,旋即爆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
而我跪在地上,低着头,汗珠顺着脖颈滚落。这番明显的暗示,精于权谋的女皇怎会不懂,但她最后也只是装傻似的给我加了道封号。
「好,好,好!此后,你便是我大魏的镇国公主,郑无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