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长平不能理解，他还是第一次听到，行凶者要公正的。
唐翎芸却十分配合地问：“你要什么公正？”
“我要他，在大庭广众之下向殿下道歉。”
晏长平问：“就这么简单？”
原以为还要闹多大，没想到就只是道个歉而已。
墨天翔也懵了：“我道什么歉，我又没做什么！”
什么无理取闹，什么蛮横无理，他绝对没有说过。
他又不是疯子，怎么可能在大街上说长公主的不是，传出去，那不是打他们墨家的脸吗？
“就不过一句道歉的话而已，又不会要你半层皮。”晏长平劝说道，“毕竟是长公主，你道歉，也不会丢脸。”
他这话说的在理，他也想尽快地把这件事解决掉。
晏长平都已经弯了腰：“而且只是说让你再大庭广众下道歉，又没说让你说多大声。”
他尽可能地压低了声音，不让顾煜和唐翎芸听到。
墨天翔才一思考，后背上的力度又加重了，踩得他差点吐血：“我道！我道歉！”
顾煜这才收回脚，心满意足地笑着：“择日不如撞日，就今日。”
墨天翔眼珠子转了下：“我要选地点。”
他要选一个高一点的地方，最好是说的什么都听不清楚那样。
原以为顾煜还会为难一番，没想到他却道：“本王倒是无所谓，只要殿下同意便是。”
唐翎芸好说话的：“无妨，便就你选吧。”
墨天翔高兴地说道：“那就选在祭坛。”
那个地方，地广人稀，祭坛又高高在上，别说是远远地观望了，就是靠近了，也不一定能听到他在说什么。
出乎墨天翔意料之外的是，顾煜竟然没有反对。
他窃喜着，又板正了腰杆：“那就现在去。”
这个时候，祭坛周围根本没有人，道歉他都可以做到神不知鬼不觉。
顾煜又变得很好说话了：“好。”
墨天翔赶紧对晏长平道：“晏将军，麻烦你请禁军开道。”
这样还能撵走不少看热闹的人。
墨天翔的算盘珠子都蹦到唐翎芸的脸上了，她只是看了一眼顾煜，却什么都没有说。
直到晏长平当真让人开道，并且亲自护送墨天翔往祭坛去，顾煜跟着她上了马车之后，她才问：“你什么时候收买晏长平的？”
记忆之中，晏长平中正不阿，顾煜在金陵城的这几年可没有与他有过交集。
顾煜笑了笑：“用不着收买。”
“嗯？”
“墨天翔自作孽，仗着自己掌管后库就耀武扬威，在金陵城中得罪了不少人，他也不想想，就算掌管天下银钱，可他到底是个五品小员，晏长平手里可是有六万禁军，是有兵权的三品武将。”
顾煜一边说，一边握住了唐翎芸有些凉的手。
她总是这样，明明到了冬天就会手脚冰凉，却总是会忘记带暖手炉。
他哈着气，为她搓着手，这段时间的重新相处，唐翎芸好似已经习惯了，也不抗拒。
唐翎芸想到不久前的那桩事：“三个月，有个禁军死在护城河里，此事和墨天翔是否有关系？我记得说是禁军腰牌不见了，后来晏将军还因为此事挨了板子。”
“那个禁军在湾岳巷的地下钱庄里借过钱，用了腰牌来抵押。”
“难怪禁军大牢里的人都这样配合你，原来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唐翎芸想到祭坛那个平时没人会靠近的地方，“你们该不是早早地就在祭坛那个地方动了手脚吧？”
想到刚刚在大牢里，晏长平表面上好似在帮墨天翔，但实际上，却是在 引诱他说出那些话，为的就是去祭坛。
她皱起眉，“你们该不会是想要墨天翔的命吧？”
“怎么可能。”顾煜笑了起来，又揉了揉她的脑袋，“就算我想要掀起一阵腥风血雨，但晏将军能答应？”
也是，晏长平这个人正直的不得了，只怕顾煜的小心思早早地就在他眼里了。
不过为了给自己手下人，给自己的屁股出气，一定要让墨天翔付出代价。
唐翎芸叹了口气：“你搞这么多事出来，想好如何给母后一个满意的答复了没？”
她其实不想在这件事上纠缠的，要收拾墨天翔，有的是时间，可英楠出现在帝师宫，她需要给母后一个交代。
现在死无对证，萧砚骋肯定会揪着不放，到时候她根本不占理。
“英楠的事已成定局，萧砚骋那只老狐狸将所有出口都堵住了，不管你怎么挣扎都无济于事。”
“那我的主考官……”
“不是还有墨家吗？”顾煜笑的眼睛都眯起来了，“你今日早早地就出门入宫，不就是想让墨兆阳站在你这边，威逼利诱墨天翔么？他掌管着后库，一旦他站在你这边，就等于除了国库之外的银钱都会倾向于你，那些世家大族还不见风使舵？”
“你怎么知道？”
顾煜自信满满：“我们夫妻十载，若是连你这些心思都猜不出来，我可太失败了。”
两人说话之际，马车已经停下了。
唐翎芸掀开帘子，祭坛周边有禁军严阵以待，任何人都不敢肆意靠近。
原本高大的银杏树，在这种严寒之下，已经掉光了叶子，余下的便只是光秃秃的树干，看起来无比萧瑟，同时也给祭坛平添了一股肃杀。
墨天翔很满意，在这个地方道歉，谁都不会知道，也不会丢了他，丢了墨家的脸面。
他看着朝他走过来的唐翎芸和顾煜：“为了显示我道歉的隆重，还请长公主殿下与我上祭台去。”
“整这么大？”
“那必须的。”
墨天翔骄傲地仰起头，很有君子之范。
顾煜一想到一会儿要干票大的，就忍不住低头浅笑两声，惹得墨天翔很是不满：“驸马笑什么？”
他连连摆手：“没。”
晏长平生怕顾煜兜不住事，赶紧催促：“快点吧，我这儿还有事，总不好让禁军一直围着祭坛，万一太后娘娘问起来，我也不好说。”
“多谢晏将军。”
晏长平忍住心里的厌恶，扬了下下巴示意。
墨天翔整理了自己的仪容仪表，迈着四方步就往祭台上去。
唐翎芸看了一眼往后很默契地退了两步的顾煜和晏长平，怅然地叹了口气，她隐隐地已经猜到了这两个人在打什么如意算盘了。
晏长平压低了声音问一旁胜券在握的顾煜：“能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