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煜抱着胳膊：“放心吧，一会儿一定给你手下一个交代。”
他看了一眼四周，又确定道：“人都召集齐了么？”
“自然是召集好了的，差不多都快到了。”
顾煜点了下头，盘算着时间，看了一眼一步一步往祭台上走的墨天翔和唐翎芸：“就差观众了。”
晏长平搞不懂顾煜：“你大费周章地做这么多事，就只是想为长公主出口气？”
“自然，我可是绝世好丈夫，殿下在外面受了欺负，我肯定是要替她把场子找回来的。”
他说的信誓旦旦，晏长平给了他一个“你看我信吗”的眼神。
顾煜嘿嘿地笑了下，目光清澈无比：“我家殿下想要什么，就算费尽心思，我都要替她拿到。”
虽然费心思，很累，但有一种莫名的成就感。
特别是在看到她笑靥如花的时候，更是心中酥麻酥麻的，就像爬满了蚂蚁似得。
晏长平眼里闪过一丝诧异，但很快又消散了：“你虽然不是个好人，但却是个好丈夫。”
之前还以为北齐这位质子，也是皇家之中的纨绔子弟，甚至他们朝臣还为长公主暗暗不值得，为了两国邦交，断送自己的幸福。
明明长公主殿下和萧侍郎之间那可是两小无猜、青梅竹马的，不过现在看来，兴许也是一桩美满的姻缘。
顾煜嘴角往上勾了勾，笑容却泛起苦涩，这个“好丈夫”可是血泪的教训啊。
幸好，不算晚。
他仰视着走上祭台的唐翎芸，冬日的暖阳落在她身上，仿佛为他镀上了一层金光，耀眼非常。
墨天翔看了一眼方圆三里都没有围观百姓的祭坛，高高兴兴地朝唐翎芸抱拳：“长公主殿下……”
呼啦啦——
墨天翔的话都还没说出口，祭台之下，祭坛之外就由远而近地传来无数踩踏青石板的脚步声，不绝于耳。
他瞳孔地震，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就好像在弹指间，祭坛之中，祭台之下就围满了人。
“你，你们……”
祭台很高，大约有五层楼那么高，他和唐翎芸站在台上，只听得台下一阵嗡嗡的声音，根本听不见他们在说什么。
“为什么会有这么多人？”他后知后觉地回过神，“顾煜算计本官！”
该死的，他竟然信了那家伙的鬼话。
他看向唐翎芸：“殿下你也知情，对不对！”
唐翎芸莞尔一笑，身子已经在不知不觉中走到了祭台的边缘，她大喝一声：“救命啊——”
原本下面就吵吵嚷嚷的，忽然被这样一惊，所有人全都噤若寒蝉。
齐刷刷的目光全都被台上聚集。
只见那五层楼高的祭台之上，墨天翔往前步步紧逼，长公主步步后退，最后竟宛如一只断翅的蝴蝶，跌落高台。
“啊——”
台下的人都不敢睁眼开，胆子小的都被吓得晕过去了。
他们是来看热闹的，不是来看长公主被人推下祭台杀死的。
要是长公主死了，他们也不要活了，救命啊——
所有人都注视着这一场惨案，就连始作俑者墨天翔都吓傻了，墨家完蛋了！
就在千钧一发之际，一道人影冲破人群，宛如盛世英雄，稳稳地接住了从高处跌落下来的唐翎芸！
“来人啊！”晏长平第一个反应过来，“拿下墨天翔！”
顾煜抱着唐翎芸，满眼的都是怒火：“我只是让你……”
话都还没说完，唐翎芸两眼一番，直接装晕。
“你！”
顾煜咬牙切齿，他刚刚只是想让墨天翔当众给唐翎芸下跪，原本高台之上就与世隔绝那般，他们在上面说什么，下面也听不到。
到时候他让潜龙卫在问星楼制造些舆论出来便是。
哪里知道，她竟然会剑走偏锋，一跃而下。
他要是慢了一步，没接住，又该怎么办！
那么高的祭台。
他将装晕的唐翎芸抱起来，虽然很生气，但还是很配合地冷着脸：“还不赶紧去请御医！”
此时，墨天翔也被禁军押着下来了。
他冷冷地瞪了一眼墨天翔：“你最好祈祷殿下无恙，否则，本王必定要你们墨家全族陪葬。”
墨天翔现在腿都软了，饶是他见惯了大场面，也没见过长公主在自己面前跳楼的。
“三叔，三叔……”墨天翔嘟囔着，最后嚎叫起来，“我要见帝师！我要见帝师！”
这一次，唯有他的三叔能救他了。
远在帝师宫的墨兆阳收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夷陵香已经灭了许久了，黄褐色的香灰并不好看。
他嫌弃地将香灰一股脑儿地倒在旁边的小盒子里，惊起了飞尘。
远盛道：“帝师需要换衣裳出宫吗？”
“不必。”
“那墨大人那边……”
“树大招风，春风得意马蹄疾，焉知疾驰容易摔下来。”
远盛懒得去深究帝师的话中意，只是安安静静地将飞出来的香灰轻柔地打扫到盒子里。
这些都是帝师不喜欢的，包括才刚刚研制出来的夷陵香，帝师总说，香灰的颜色尘了些，还需要再重新调制。
味道嘛，他倒是很喜欢的。
墨兆阳喝着茶：“宋御医去了？”
“是，长公主从高处摔下来，听人说，要不是驸马跑的快，这会子只怕没命了。”
“墨兆阳也是，惹谁不好，非得要惹那两口子。”
两个野心勃勃的人凑在一起，只怕金陵城还要掀起一阵风浪。
“陛下这几日的功课呢？”
远盛赶紧去拿，并不多。
原本楚皇成年之后他就不该布置功课了，可楚皇的隐疾，让他不得不布置。
少年人的心性，稍稍有行差踏错，对于一个国家来说，便是灭顶之灾。
他不能拿南楚百姓来堵。
远盛倒是很担心：“墨家出了这么大的事，只怕老太爷要着急的团团转了，怕不怕……”
“怕什么，他们是外臣，没那么容易入宫的。”
墨兆阳一手翻着明黄色的小本子，一手拿着朱笔审阅，良久后才取了另外一张纸来写下四个字，慢吞吞地吩咐远盛：“是了，你去一趟墨家，将这个交给他们。”
远盛双手接过，纸面上用朱笔赫然写着“断臂求生”这四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