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家闹翻了天，长公主府也好不到哪儿去。
宋御医来请了脉，脉象倒是没什么，就是一旁杵着的驸马爷脸色不大好。
他象征性地开了定惊安神的汤药，叮嘱了下一旁焦灼的清见，才对顾煜道：“驸马不必担心，殿下只是吓到了，其他无碍的。”
他一路上听着赶车的人说的惊心动魄，生怕自己见到长公主时会看到断手断脚，还提前给自己含了颗丹参丸在舌下，又做好了心理建设。
结果，白做了。
顾煜脸色一点儿都没有因为宋御医的话而改变，依旧难看的要死，他沉声道：“清见，送御医。”
躺在床上继续装晕的唐翎芸已经感觉到了可怕的低气压，微不可见地从被窝里伸出手来想要抓住清见这棵救命的稻草。
千万别丢下她一个人。
可她才虚晃了一下，手就被握住了。
宽厚的触感，太让人熟悉了。
但凡犹豫一下，都是对不起她十年的血泪史。
她想缩回手，可床边一矮，面沉如铁的顾煜已经坐了下来。
再接着，便是清见关门的声音，还有渐行渐远的脚步声。
惨了！
“殿下还不醒过来吗？”顾煜见唐翎芸还想继续装晕，他脸色就更不好看了，“若是殿下再不醒过来，那我只好用些其他方法了。”
唐翎芸皱了下眉，其他方法？
……
“殿下，起来了。”
“嗯嗯……”她尾音拉的老长，全身都充满了反抗。
太困了，守了岁，才闭上眼睛，怎么就天亮了？
她还可以再睡两个时辰的。
她想翻个身，可身子却被人板正了，下一刻，冰冰凉凉的触感就在她唇间蔓延：“唔……”
……
唐翎芸猛地睁开眼睛，几乎是本能地一手抵住了正要俯身而下的顾煜，一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脸颊通红：“我醒了！”
这是什么其他方法，这分明是邪门的方法。
看了一眼顾煜并不好看的脸色，唐翎芸尴尬地咳嗽了下：“你这么生气做什么，就算你方才不出手，我也安排好了的，有潜龙卫在，我难不成还能死么？”
她本就不会打没把握的仗，明明都已经算好了的，顶多她就是没有提前告诉他罢了。
回来都这么久了，她就不信，潜龙卫不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他。
“万一呢？”
潜龙卫后来的确是告诉了他，唐翎芸早就吩咐好了的，可他还是不能接受的。
刚刚若是再迟半分，五层楼高摔下来，不死也只剩下半条命。
“你做事之前就不能好好地想想我吗？”顾煜特别生气，他每次都将她放在第一位，可每次她总是不顾他的担心，“你从什么时候开始走这一步险棋的？”
唐翎芸正想撒谎，顾煜却按住了她的脑袋：“看着我的眼睛，不许说谎。”
她烦躁地拍掉他的爪子：“我又不是小孩子，那么凶做什么！”
“说。”
“在去禁军大牢的路上。”
她说完这句话，又想到半路上得到的那个消息。
顿了下，她问：“你就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不许再有下次了。”顾煜刀子嘴豆腐心地又戳了下她的脑袋，“再这么做，我就把你的腿打折了，养在府上。”
她竟然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想到如此险恶的一步棋。
以命相搏，值得吗？
唐翎芸脸上的笑意渐渐散了，她掀开被子，推开了他，直接往房门走。
这步险棋，还有最后一步要走。
跳楼这种事虽然她没有受伤，但那么高摔下来，她还是吓到了的。
她拉开房门，对外面候着的澜见道：“你去一趟萧府，告诉萧砚骋，若他肯将主考官的位置给本公主，本公主会扶持璟昭哥哥成为户部掌管后库的人。”
澜见应了一声立刻就去。
唐翎芸盘算着这一次，可谓是板上钉钉了。
至于母后那，她反正才“被人推下楼”，宋御医都开了方子了。
只要她和顾煜这几日闭门不出，不见客，母后那边也不会为难她什么的。
用后库换一个主考官，对于萧砚骋来说，对于萧家来说，份量够，诱惑也大。
她心满意足地转过身，就看到顾煜已经一脸冷意地杵在了他身后，吓了她一大跳。
她捂住咚咚跳动的小心脏：“你走路没声啊，吓死我了。”
“你不要命的，只是想将萧璟昭扶上后库掌权人的位置？”
唐翎芸仰视着他，并没有回答，反而问：“你当真没有什么要和我说的？”
顾煜觉得有些奇怪，摇摇头。
她点了下头，也不想做过多的解释了。
她的确是想将萧璟昭扶持上位，这也是她的私心。
只要这一世萧璟昭在南楚的朝堂爬的足够快，就不可能被顾煜轻而易举地杀掉。
顾煜一日想要母后的支持，就一日不敢轻举妄动。
他的确会是未来的皇者，但现在他只是北齐丢在南楚的一颗弃子。
见唐翎芸没有要回答的意思，顾煜再忍不住胸口处的烦闷，不免加重了声音：“说话！”
唐翎芸眉目之间闪过一抹厌恶，一瞬即逝，很快她又笑了起来：“你当真只是为了我吗？”
她最不喜欢的就是他这副咄咄逼人的样子，自以为是，当真以为全局都在他的掌控之下了吗？
她偏偏要跳出他的掌控。
“你什么意思？”
顾煜不明白，明明昨夜两人还能挨在一起谈天说地，不过一夜，今日的关系又变得剑拔弩张了？
她戳了下他心脏的位置：“母螣死，子螣亡，你不会让我有事的，不是吗？你的千秋大业尚未完成，你的九五之位尚未得到，你怎么舍得这条命？”
“唐翎芸！”
顾煜当真是被气急了，他万万没想到，他这些日子尽心尽力地为她出谋划策，为他殚精竭虑，她竟然是这样看待他的。
“你到底有没有心？”
唐翎芸觉得可笑，若是以前她可能会相信顾煜。
可夫妻十载，她在他手里又不是没吃过亏。
特别是当年，他为了季柔嘉，将她一个人丢下，而后发生的那些事，她一辈子都忘不掉！
她太懂怎么戳人心窝子了：“现在装什么深情？顾煜，你别忘记了，我们不过只是盟友罢了。”
“盟友？”
“对，也许我们连盟友都不是。”
“唐翎芸！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那你呢！顾煜，你到底还是舍不得季柔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