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的血腥味浓的不像话,大夫都忍不住咳嗽了两下,才道:“驸马爷伤的挺重的哈?”
感觉像皮外伤,但又昏迷不醒,还有那么重的血腥味,他都不知道该怎么断症了。
“昨夜遇刺,箭入胸骨,幸好卡主了,不然小命都得交代。”唐翎芸想到昨夜的凶险,还是软了心肠,叹了口气,“宋御医今早上请过脉,无碍之后才走的。”
大夫也想不出到底病症在哪儿,只能随口胡诌道:“这个伤病啊,来时如山倒,去时像抽丝,大抵是将养的不好,恐怕是驸马忧思过重,才导致吐血晕厥的。”
床榻上的病患内心暗喜,这大夫说的好,的确就是忧思过重,谁让那个绿茶阴魂不散的。
唐翎芸却另有想法。
之前和顾煜吵了个小架,这家伙不会是气急攻心了吧?
大夫见她在思考,赶紧趁热打铁:“殿下,这几日驸马正是关键时候,须得静养才是。”
“也是,我就该留他一个人躺着,这几日我就不过来了,免得我们两看生厌。”
原本好好话锋忽然调转,打的顾煜措手不及。
静养又不是闭门不见客,这算什么?
不行,再这么静养下去,不是给萧璟昭那个贱人机会么。
“咳咳咳……”
他强行逼得自己呕出鲜血来,吓得大夫手忙脚乱的。
不是,刚刚的脉象很平稳的啊,怎么就吐血了。
齐衡赶紧用帕子擦着血:“大夫,你快来瞧瞧呀,我家王爷到底能不能活?”
“活,肯定是能活的。”
天啊,这不是要他的命么。
下次他一定要叮嘱药房的学徒盯紧些,若是长公主府来的人,就说他出诊去了。
这一会儿一个样子的,谁受得了。
大夫小心脏都提起来了:“医书上说的,就算昏迷的人虽然不能通五感,但会陷入癔症,说不定是他陷进钻不进去的牛角尖里了。”
他偷瞄了一下唐翎芸的表情,确认没有其他异常才继续说道:“所谓心病还须心药医,还请殿下体恤驸马。”
唐翎芸皱了下眉,但总归是什么都没有说,只是给了清见一个眼神。
清见立刻就请大夫下去了。
躲在窗户后面的齐羽悄然地松了口气,带着染血的两个盆子快速离开。
这都叫什么事儿呀,他好歹也是飞天遁地的暗卫,现在落到抓鸭杀鸡取血,哎!
齐衡见状也道:“劳烦殿下照顾下我家王爷,属下奉命,还要去看着墨家。”
唐翎芸点了下头:“我会照顾好顾煜的,墨家那边,我有些事要交代给你。”
她走出房间,齐衡赶紧跟着:“帝师给了墨家老太爷一封书信,写了断臂求生,很明显是要放弃墨天翔了,这件事我同你家王爷说过了,你将帝师放弃墨天翔的事宣扬出去,我要一日之内,整个金陵城都知道这个消息。”
墨兆阳比修书一封,要和墨家划清界限,实际上却是帮了她一把。
墨家老太爷不会舍弃墨兆阳这个能生钱的小辈,但也不愿意放弃后库。
他们全都很清楚,一旦后库落到了他们皇族手里,那之前和北齐一起做的那些黑心勾当就会被人翻出来,到时候便是九族大罪。
所以他们现在只有一个脱身的法子。
和萧家联手。
虽然她没有和顾煜商量过此事,就连从祭坛之上跳下来,顾煜都被蒙在鼓里,但他们两人都是不约而同地做了这件事,目的是一样的。
齐衡也只是愣了片刻便明白了,外面的事都能解决,王爷的后院可千万不能着火。
顺便在撺掇墨家的时候,还可以对萧家动动手脚。
齐衡正要走,唐翎芸却又喊住了他:“对了,我这次要对付的是墨家,不是萧家。”
“殿下是当真要保护萧家二爷吗?”
齐衡知道,这话他并不该说的,可现在王爷都把自己折腾成这幅样子了,长公主殿下还与萧家走那么近,可别真的一语成谶,王爷要当下堂夫了。
“殿下都不知道王爷为了殿下做了多少事,王爷怕殿下惦记萧太后和楚皇,都已经打算要留在南楚了!”
这话他怕再不说,王爷就真的人财两空了。
“王爷苦心经营这么多年,就是为了返回北齐救母,振兴北境,将那些贪赃枉法,视人命如草芥的奸邪小人绳之于法。可现在为了殿下,他竟要将谋划多年,收集起的证据全都交给三皇子。
“大皇子与南楚朝贪官勾结,北齐朝野我家王爷并不熟悉,但他竟然在这种时候,要孤注一掷,殿下,就算您对我家王爷无情,可毕竟你们已经是夫妻了,夫妻一体,总归你要为我家王爷好好地考虑一番啊。”
齐衡的话,让唐翎芸震惊的无以复加。
她从不知道顾煜在背后做了那么多事。
甚至竟然要将潜龙卫收集的那些东西给北齐三皇子?
当真他是要为了她,留在南楚了吗?
她回头看了一眼床榻之上面若纸色的人,十年夫妻,他们之间好似都没有坐下来好好地谈谈。
不管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在谈及此事,他们总是剑拔弩张。
他为了季柔嘉,她为了萧璟昭。
唐翎芸叹了口气,原本是不想解释的,但又怕齐衡为了自家主子弄糟了她的计划:“我不管你家王爷是如何想的,但这一次我要肃清南楚朝堂,就必须要将后库的掌控权给萧家。”
至于后招,春闱之前还是春闱之后收回来,那得看萧家接收后库之后手脚有多不干净。
璟昭哥哥那边她是可以放心的,可萧砚骋和萧璟叙她就是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他们会大肆敛财。
凡是中饱私囊的,都不会有好下场。
齐衡还是不甘心:“那,殿下和我家王爷就不能好好地过下去吗?”
“破镜难以重圆,我和他之前,并不是你们表面上看起来那么简单的。”
那些裂痕,不是简简单单的几句话就能磨平的。
生死之仇,灭国之恨,不共戴天。
她不能听他说的两句话就磨灭这些仇怨,那些事已经无从证实,但她不能冒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