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擦！”
墨兆阳手里的杯子在瞬间被捏碎，瓷片落了一地，茶水撒了一桌子。
他面无表情地扯过一旁的锦帕擦着手：“消息可靠？”
唐翎芸假装没有看到他的失态：“十之八九，帝师打算什么时候清理门户？”
若只是做些见不得光的勾当，墨家应该能容得下墨天翔，可现在涉及到通敌卖国，她知道，墨兆阳绝对不会坐视不管。
“殿下能给我什么好处？”
“诶？”唐翎芸没想到，墨兆阳的脸皮能够厚到这个地步，“我可是好心好意地来和你说你墨家出了个卖国贼，给你机会清理门户，你居然还想找我要好处？是不是太不要脸了点？”
“脸拿来有什么用？”墨兆阳脸上的凌厉已经荡然无存了，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的散漫，“自从我被送入帝师宫，就和墨家没什么关系了。”
入帝师宫者，一生不得娶妻生子。
这是无上的权力，也是永世的枷锁。
天家无情，可若无情又如何传宗接代，所以必须要一个无情的替代品。
帝师便是这等残酷制度的牺牲品。
“墨天翔的事我暂时不和你计较，不过那些个说书先生怎么回事？”
墨兆阳揣着明白装糊涂：“什么说书先生？”
“别以为我不知道，最近上京城盛行起来的话本子，是不是你干的？”唐翎芸双手撑住了桌面，“我拿你当忘年交，你把我踹阴沟里，把我和顾煜的破事写下来，广为流传？”
“大女主复仇这种事，大家都爱看，日后若你有一番大作为，这些话本子可是你来时的路。”
“我谢谢你！”
墨兆阳厚脸皮地笑道：“不客气。”
唐翎芸对他的厚脸皮也算是服气了，她深吸了一口气：“你是一早就打算和墨家划清界限了对吧？”
见墨兆阳不做声，她又继续说道：“也是，与其等到退休，墨家再安排一个人来继任帝师的位置，你无儿无女的，就算回到墨家，只怕也没有好脸色看，还不如自己敛财，以后也有个依靠。”
和外臣不一样，帝师相当于是楚皇的智囊，和百官都没有什么过多的接触，而且还会因为政见不同树敌。
所以，基本上每一任帝师最后的结局都不会太好。
唐翎芸走到墨兆阳的身旁，手沉重地按在了他的肩膀上：“放心吧，以后我给你养老送终。”
墨兆阳后脖子凉飕飕的，他拍掉唐翎芸的手，这家伙，感觉下一刻她就要直接把他活埋了：“不需要。”
“那继续说墨天翔的事？”
墨兆阳抬起头：“你这种威胁人的本事同谁学的？”
“顾煜呀，”唐翎芸脱口而出，顺便还动了歪脑筋，“要不，你想个法子解决掉他？”
“本座倒是可以，只是……”墨兆阳缓缓地站起身，走到一旁，将已经燃尽的檀香灰倒出来，又重新取了盒子里存放的其他白香灰，一点点地倒进香炉里。
他在桌子上选了个福禄的图案，用来打篆，耐着性子抖动着远盛前些日子调出来的夷陵香，不慢不紧地问：“你敢赌吗？”
唐翎芸走过去：“我自然是不敢赌的，所以到底如何才能解蛊！”
现在后院的蛊虫都被杀的干干净净，她又如何做实验？
“顺其自然吧。”墨兆阳取下模具，一个完美的福禄图案就出现在了白香灰上，暗褐色的香粉十分圆满。
他取了火来引燃，才将香炉盖好。
“就像夷陵香一样，远盛调制了许久，终于在蛊虫全都被误杀干净之后，一个清晨才调制出来。”
墨兆阳将手里的香炉递给唐翎芸：“闻闻。”
唐翎芸摆摆手：“我对香这东西不感兴趣。”
“术业有专攻，远盛是制香高手，而你身上留着的萧家血脉却是万中无一的引蛊圣体，帝师宫的蛊虫死了，可在定安江边还有，那个地方的蛊虫，可是你母后亲自种下的。”
当年啊，那可是一个盛大的场面，兵不见血就能逼得北齐和谈，帝后共同进退，天子守国门，何其英勇！
唐翎芸来了精神：“所以，只要我去定安江就能找到解蛊的法子？”
她现在很迫切地想要解蛊，再和顾煜纠缠在一起，真怕事情不受控制。
墨兆阳笑了笑：“五成吧。”
“才五成？”
墨兆阳将香炉放在桌子上：“有五成都不错了。”
唐翎芸哀怨地抬了下眉眼：“别说是我现在走不开了，就是走的开，才五成也不值得我冒险。”
定安江可是两国的边境了，万一顾煜动了歪心思，将她掳走，她就当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
“诶？”唐翎芸懵懵地回过神，“别岔开话题，我现在可是很严肃认真地和你说墨天翔的事。”
她发现只要每次她请墨兆阳办点事，总是会被他三言两语地岔开，最后不了了之。
墨兆阳没想到她脑子转的这么快，也知道躲不过去了：“你想让我逼墨天翔站在你这边？你就非得要当那个主考官？”
“对。”
“你想当主考官，不止是想让这一次的科考公平公正，更是想为天下女子打通一条仕途的康庄大道？”
唐翎芸点了下头：“对。”
“朝堂上下如今全都是男臣，若是这一次的科考女子能挤出一两个，而后几年的科考便能让女子源源不断地进入朝堂，届时你就能在朝堂上手握重权？”
墨兆阳说到这儿，便是停了下，最后狐疑的目光落到了唐翎芸的脸上，脱口而出：“你，想当女帝？”
“啊？”
唐翎芸当真是被吓了一大跳，她可从未有过这样的想法。
可茫然之后，又冷静下来。
为什么她不可以呢？
就像母后，若皇兄能康复，对南楚有益，对百姓有利，她可以只当一个闲散的长公主。
可若皇兄无法康复……
为什么她就不能取而代之？
“啪！”
墨兆阳一个脑瓜崩弹在唐翎芸的额上，疼的她“嗷呜”了一声：“痛痛痛！你做什么！”
“野心，全都暴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