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昭从来不知，原来唐翎芸的野心这样大。
他有些看不懂她，为难地道：“这件事我需要回去禀告父亲。”
每三年一次的科考，主考官的份量可不是一点点的，三千考生，可都是主考官的门生！
世家大族为了每三年一次的科考争得头破血流，没曾想，竟然唐翎芸也生出了这样的想法。
唐翎芸无所谓地摊了下手：“不妨事，璟昭哥哥慢慢地去禀告，我不着急的，反正你也看到了，牢房里什么都有，我也不会吃苦受累，顶多就是这座墙漏风。”
萧璟昭愣了一瞬，她这是在威胁他？
意识到这个，萧璟昭的神色更是复杂起来：“殿下是想为驸马铺路吗？”
殿下从小就不学无术，就连去帝师宫修行她都不乐意，甚至最后找了他来顶包，这样一个无所事事的女子，又怎么可能一朝一夕之间就变得有野心呢？
一定是他想错了，她肯定是为了顾煜铺路，对，一定是这样的。
唐翎芸并不解释：“你只管去问便是了，璟昭哥哥，你在这儿耗的时间越久，风就越是漏的大。”
萧璟昭心里不服气，但又只能酸酸地说两句：“殿下对驸马的情深义重，微臣羡慕不已，自当尽力。”
说完他又不忘叮嘱着：“虽然殿下府上的人已经带了很多东西来了，但还是请殿下注意身体，牢房阴暗潮湿，切莫着凉了。”
唐翎芸只是简单地点了下头，萧璟昭欲言又止，最后还是什么都没有说离开了。
他走后，顾煜才折身回来，阴阳怪气 ：“啧，人家三言两语的就把你感动了，我这边大包小包地给你带实用的，你就什么都看不到，啧，真是世风日下，世态炎凉！”
他又贱兮兮地凑到唐翎芸跟前，将才烧暖和的手炉塞到了她手里：“萧侍郎方才侃侃而谈，怎么就不知道给殿下带个暖手炉呢？”
唐翎芸手还暖着，现在的她其实并不需要。
只是他已经习惯了，北境的那些日子，让她落下了寒症，除了日头猛烈的夏季之外，其他三季她的手脚都是冰冷的。
所以不管是肃王府，还是北齐皇宫，稍微开始降温，就会烧起地龙。
而每次他去见她，总是会带着暖手炉，就怕她忘记冷着自己。
唐翎芸并没有注意到这些，只是随意地将暖手炉放在桌子上：“可惜了这副好皮囊，多了一张嘴。”
“不可惜，我这皮囊能入得了殿下的眼，是我的福气。”他一边说一边将桌子上的芙蓉糕推到了她的面前，“这话听着舒服吧，我这张嘴，其实也可以说好听的话的，只是你得知道，忠言逆耳。”
唐翎芸忽然就对芙蓉糕没胃口了，恹恹地摆摆手：“你还赶紧回去查英楠的事？”
“你从一开始就没打算查英楠，现在反而让我去查了？”顾煜哼了一声，差点他也被带偏了。
他身子往前倾了些，眯起眼睛：“我的殿下啊，可真是老奸巨猾。”
这个词可不是贬义词，而是实实在在的能用在她身上。
不管是用在十八岁的南楚长公主身上，还是用在二十八岁的北齐皇后身上，都显得格格不入，可偏偏她就担得起。
北齐上下都以为他算无遗漏，可实际上，他们是互相成就。
缺少任何一方，都不可能在短时间内夺位。
唐翎芸从打算只身入局就已经在盘算如何伸手进南楚朝堂了，可他的确没有想到她会迈这么大的一个步子。
“萧砚骋能同意？”顾煜比较担心这一个，主考官不是一个摆设，萧家已经错失了上一个主考官的位置，这一次他应该不会让步。
唐翎芸笑着喝了一口茶水：“不同意更好。”
只是茶水放了一阵子，有些凉了，她皱了下眉，顾煜立刻就给她添上了热茶。
她接着说道：“若是次辅不同意，我就会让人上书，此番主考官让墨帝师来担任。上一世帝师被陷害，就是因为这一次原本应该墨家人来当主考官的。”
皇权的巩固，都在于如何平衡各世家大族，而不是一味地集权。
人心难测，可只需要形成一个权力相互制约的三角关系，那皇权变回屹立不倒。
“晏家和墨家若是联手，萧家肯定会不乐意，所以次辅不允许，所以我就是他最好的选择。”唐翎芸笑了下，“而且，只要我做主考官的期间出了岔子，他还有机会踩我两脚，一举两得，所以他会同意。”
她前前后后都算妥当了，但顾煜却很担心：“科考出岔子，可是举国都能看到的，你没必要以身入局的。”
“顾煜，我说过，我这一次不做任何人的附属品，皇后、王妃的游戏我玩腻了，我不喜欢困在后宅里和女人之间勾心斗角，我要改变这个游戏规则，男人能够站在朝堂上夸夸其谈，为什么我就不能剑指天下？”
“你想当女帝？”
“我可不想同室操戈，我只是想为女人争一分活下去的勇气。”唐翎芸想了片刻才将自己一直谋划的事说出来，“我这一次势必要拿下主考官，我要亲自定考试规则，无论男女，皆可科考。”
顾煜震惊不已：“你可知道这会挑起多大的事？你可知道世家大族那些老顽固会如何对付你？”
速来朝堂都是男子阴谋阳谋之地，若是让女子参加科考，岂不是要让女子入朝为官，这将是对父权的一种彻底挑战。
“你不是不喜欢你母后把持朝政，你要还政于你皇兄吗？”
“一码事归一码事，我不喜欢母后把持朝政是不喜欢她独揽大权，从而造成外戚一家独大，科考该变革了。”唐翎芸皱起眉，这件事她一个人来办，着实力量有限，但如果……
她看向顾煜：“顾煜，我需要你的帮忙。”
顾煜无法理解唐翎芸的想法，但她一开口，他必定会帮忙的：“你说。”
“我想用一下你的潜龙卫。”
“青甲军里面安插了眼线？”
“仇虎在里面安插了锦衣卫，暂时还不知道是哪两个，需要时间才能摘出来。”
这个其实是其次，她其实想策反潜龙卫。
于顾煜来说，潜龙卫是最大的王牌，可若是她将这张王牌收为己用，那就能彻底瓦解掉北齐南下伐楚的绝对武力。
虽然顾煜口口声声地说他是南下救人的，但这也只是他的一面之词，人心隔肚皮，经过季柔嘉一事之后，他们之间的信任早就崩塌到无以复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