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阳看到母亲李梅冲向阳台,心里顿时涌起一阵恐慌。她想要冲出去阻止,但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重。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父亲陆建国一个箭步冲上前,拉住了李梅的胳膊。
“你疯了吗?”陆建国的声音里既有愤怒,也有一丝惊恐,“你想干什么?”
李梅挣扎着,泪水已经模糊了双眼,“放开我!反正活着也是受罪,不如一了百了!”
陆建国死死地抓住李梅,用力将她拉回客厅,“你冷静点!天阳还在家里呢!”
听到自己的名字,天阳再也控制不住,推开门冲了出去,“妈妈!不要!”她紧紧抱住母亲的腿,泪如雨下。
李梅看到天阳,身体瞬间僵住了。她缓缓蹲下身,将女儿搂在怀里,“对不起,天阳,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要吓你的。”
陆建国站在一旁,神情复杂地看着妻女相拥而泣的场景。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只是转身走进了卧室,重重地关上了门。
天阳紧紧抱着母亲,小小的身体因为抽泣而颤抖。李梅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后背,试图安抚她,但自己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下来。
“妈妈,求求你不要走……”天阳哽咽着说。
李梅心如刀绞,她捧起天阳的小脸,看着女儿泪眼婆娑的样子,“天阳,听妈妈说。这不是你的错,你一直都很乖,很懂事。是妈妈不好,妈妈不应该吓唬你。”
天阳摇着头,泪水止不住地流,“那你们为什么总是吵架?为什么爸爸要打你?为什么我们不能像其他家庭一样快乐?”
李梅一时语塞,她不知道该如何向一个七岁的孩子解释成人世界的复杂。她只能将天阳搂得更紧,仿佛这样就能保护她远离所有的伤害。
“天阳,听妈妈说。”李梅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大人的世界有很多你现在还不懂的事情。妈妈和爸爸有时候会有分歧,会吵架,但这不代表我们不爱你。我们都很爱你,你是我们最重要的宝贝。”
天阳抬起头,用泪汪汪的大眼睛看着母亲,“真的吗?那你们能不能不要再吵架了?”
李梅心里一阵酸楚,她轻轻擦去天阳脸上的泪水,“妈妈会努力的,好吗?我们都会努力让家里变得更好。但是天阳,你要记住,无论发生什么,都不是你的错。你永远是爸爸妈妈的骄傲。”
天阳点点头,虽然她还是不太明白大人世界的复杂,但母亲的话给了她一丝安慰。
李梅站起身,牵着天阳的手,“来,妈妈陪你回房间。已经很晚了,你该睡觉了。”
回到房间后,李梅帮天阳盖好被子,轻轻吻了吻她的额头,“睡吧,宝贝。妈妈就在外面,有什么事就叫我。”
天阳抓住母亲的手,“妈妈,你能陪我一会儿吗?”
李梅点点头,坐在床边。她轻轻哼起了一首摇篮曲,那是天阳小时候最喜欢的歌。在母亲温柔的歌声中,天阳渐渐睡去,但她的小手仍然紧紧抓着母亲的衣角,仿佛害怕一松手,母亲就会消失。
等天阳熟睡后,李梅小心翼翼地把女儿的手指一根根掰开,轻轻放在被子里。她站在门口,看着女儿熟睡的面容,心中充满了愧疚和不舍。
李梅轻手轻脚地回到客厅,发现陆建国正坐在沙发上,手里拿着一瓶啤酒。看到妻子出来,他抬起头,眼神复杂。
“天阳睡了?”陆建国低声问。
李梅点点头,在他对面坐下,“我们得谈谈。”
陆建国叹了口气,放下酒瓶,“我知道,我今天太过分了……我……我不该打你。”
李梅摇摇头,“不仅仅是这个问题。建国,我们不能再这样下去了。你看看天阳,她才七岁,就要承受这么大的压力。我们这样对她太不公平了。”
陆建国沉默了一会儿,然后说,“我知道。但是你也知道,我现在的工作不稳定,压力很大。我……”
“我明白你的压力。”李梅打断他,“但这不是你赌博的理由,更不是你打人的理由。我们都要为天阳负责,她需要一个健康、和谐的家庭环境成长。”
陆建国低下头,声音里带着一丝哽咽,“我知道我做得不对……我会改的,真的。为了天阳,为了这个家,我会改的。”
李梅看着丈夫,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改变不会一蹴而就,但至少,这是一个开始。
“我们一起努力,好吗?”李梅伸出手,轻轻握住丈夫的手,“为了天阳,也为了我们自己。”
陆建国点点头,紧紧回握妻子的手。
那天晚上,虽然问题并没有彻底解决,但至少,这个家庭迈出了改变的第一步。然而,对于年幼的天阳来说,这个夜晚的阴影却深深地烙印在了她的心里,成为了她童年最黑暗的记忆之一。
第二天早上,天阳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身上盖着被子。她一时分不清昨晚的事情是现实还是噩梦。直到她看到母亲眼睛下的淤青,才意识到一切都是真的。
“妈妈,你的眼睛……”天阳小心翼翼地说。
李梅勉强笑了笑,“没事的,宝贝。妈妈不小心撞到了。来,快吃早饭,上学要迟到了。”
天阳低下头,默默地吃着早餐。她注意到父亲不在家,但她不敢问。整个早晨,空气中都弥漫着一种沉重的氛围。
在学校里,天阳变得更加沉默寡言。她努力集中精力听课,但脑海中总是浮现出昨晚的画面。午休时间,她一个人坐在教室的角落里,拿出画本开始涂鸦。
她画了一个小女孩,站在高楼的阳台上,仿佛随时会掉下去。画面的另一边,是一个小小的家,里面有笑容满面的爸爸妈妈。天阳看着自己的画,眼泪不知不觉地流了下来。
“天阳,你怎么了?”突然,一个温柔的声音传来。天阳抬起头,看到班主任王老师正关切地看着她。
天阳慌忙擦掉眼泪,“没……没什么,王老师。我只是……画画画得太投入了。”
王老师蹲下身,轻轻抚摸着天阳的头发,“天阳,如果你有什么心事,可以告诉老师。老师会帮你的。”
天阳看着王老师慈祥的面容,突然有种想要倾诉的冲动。但最终,她还是摇了摇头,“谢谢老师,我真的没事。”
王老师叹了口气,站起身来,“好吧,如果你改变主意了,随时可以来找我。”
天阳点点头,看着王老师离开。她知道,自己的问题不是老师能解决的。但是,王老师的关心让她感到一丝温暖。
放学后,天阳不想立即回家。她在学校附近的小公园里徘徊,看着其他孩子和父母一起玩耍。她多么希望自己也能有这样的家庭啊。
那天晚上,天阳回到家后一言不发。她的小脸上写满了心事,眼神中透露出一种不属于七岁孩子的忧郁。李梅注意到女儿的异常,关切地问道:“天阳,今天在学校发生什么事了吗?你看起来不太高兴。”
天阳抬头看了母亲一眼,欲言又止。她多么想把在公园看到的一切告诉妈妈,但又害怕这个真相会给本就脆弱的家庭带来更大的打击。最终,她只是轻轻摇摇头,声音低沉地说:“没什么,妈妈。我只是有点累了,想早点睡。”
李梅皱了皱眉,显然不太相信女儿的解释。她蹲下身,平视着天阳的眼睛,“宝贝,你知道的,无论发生什么事,都可以告诉妈妈。我们说好要互相信任的,对吗?”
天阳感到喉咙发紧,泪水在眼眶中打转。她多么想扑进妈妈的怀里,把所有的委屈和困惑都倾诉出来。但是,看着妈妈眼睛下还未完全消退的淤青,她又咽下了到嘴边的话。“我知道,妈妈。我真的只是累了。”说完,她迅速转身走向自己的房间,生怕多待一秒就会忍不住哭出来。
李梅看着女儿的背影,心中充满了担忧和无奈。她想跟进去,但又怕过分打扰会让天阳更加不安。最终,她只能轻轻叹了口气,决定给女儿一些独处的时间。
关上房门后,天阳终于无法控制自己的情绪。她扑到床上,把脸深深地埋进枕头里,无声地啜泣起来。她的小手紧紧抓着床单,仿佛这样就能抓住些什么,阻止自己的世界继续崩塌。
过了一会儿,天阳从床上爬起来,摸索着找到了她最心爱的小熊玩偶。这是她五岁生日时奶奶送的礼物,陪伴她度过了许多难熬的夜晚。她紧紧抱住小熊,就像抱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小熊,为什么爸爸要那样做?”天阳小声地对玩偶说,声音因为哭泣而有些沙哑,“他不是说过要改变,要让我们家变得更好吗?为什么他还要和那个阿姨在一起?他是不是不爱妈妈了?是不是也不爱我了?”
小熊沉默地注视着她,仿佛在倾听这个小女孩的心事。天阳继续说着,把所有的困惑和伤心都倾诉给这个永远不会背叛她的朋友。
“我们会不会没有家?我该怎么办?”天阳的声音越来越小,带着深深的恐惧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