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阳五岁生日那天,清晨的阳光透过褪色的窗帘洒进她狭小的房间。她睁开眼睛,意识到今天是个特别的日子。房间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霉味,墙纸上的卡通图案已经褪色,但天阳还是感到一丝兴奋。
她蹑手蹑脚地走出房间,希望能看到父母为她准备的惊喜。然而,客厅里空无一人,只有电视里播放着早间新闻,报道着上海日新月异的变化。天阳站在原地,失落感如潮水般涌来。
"天阳,生日快乐!"奶奶的声音从厨房传来,打破了沉寂。天阳转身看到奶奶端着一个小蛋糕走出来,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蛋糕上插着五根蜡烛,虽然不大,但在天阳眼里,这就是世界上最美好的礼物。
"奶奶,谢谢你!"天阳扑进奶奶怀里,感受着难得的温暖。
"来,许个愿吧。"奶奶温柔地说,将蛋糕放在餐桌上。
天阳闭上眼睛,在心里默默许愿：希望爸爸妈妈不要再吵架,希望家里能够和和气气的。她睁开眼睛,用力吹灭蜡烛,奶奶笑着鼓掌。
就在这时,妈妈李梅从卧室里走出来,脸上带着疲惫的笑容。"天阳,生日快乐。"她说着,从包里拿出一个小盒子,"这是妈妈给你买的礼物。"
天阳接过盒子,小心翼翼地打开。里面是一条粉色的发带,虽然不是什么昂贵的礼物,但天阳还是感到无比珍惜。她抬头看向妈妈,注意到妈妈眼角有一丝泪光。
"妈妈,谢谢你。"天阳说着,走上前抱住妈妈的腰。李梅轻轻抚摸着女儿的头发,叹了口气。
"爸爸呢?"天阳忍不住问道。
李梅的表情僵了一下,"爸爸...加班,可能要晚点回来。"
天阳点点头,心里有些失望,但并不感到惊讶。她已经习惯了父亲的缺席。
这个生日虽然简单,却是天阳记忆中为数不多的温馨时刻。奶奶的蛋糕很甜,妈妈难得在家,天阳感到一种短暂的幸福。但是,当天晚上,她又听到了父母压低声音的争吵。
"你连女儿的生日都不能准时回来吗?"母亲的声音里充满了失望。
"我不是说了有工作吗?你以为我愿意错过吗?"父亲烦躁地回答。
"工作?你是去打麻将了吧?身上一股酒气!"母亲的声音提高了。
"你少胡说八道!我辛辛苦苦赚钱养家,还要被你这样指责?"
天阳把头埋在被子里,试图隔绝这些声音。她紧紧抱着新得到的发带,泪水浸湿了枕头。她不明白为什么每个本该快乐的日子,最后总会以争吵结束。
第二天早上,天阳起床时,发现父母都已经出门上班了。餐桌上留着一碗冷掉的稀饭和几个小菜。奶奶从厨房里走出来,看到天阳站在餐桌旁发呆,轻轻叹了口气。
"天阳,快来吃早饭。"奶奶温柔地说,"等下奶奶带你去幼儿园。"
天阳点点头,默默地坐下来吃早饭。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早晨,习惯了父母的缺席。稀饭有些发酸,但天阳还是一口一口地吃完了。她知道,这是奶奶的心意。
在去幼儿园的路上,天阳牵着奶奶的手,看着路边的霓虹灯牌和高楼大厦。上海正在飞速发展,但天阳感觉自己的家庭似乎被这种发展远远地甩在了后面。
"奶奶,为什么爸爸妈妈总是吵架?"天阳忍不住问道。
奶奶停下脚步,蹲下来看着天阳的眼睛,"天阳,大人的事情很复杂。你爸爸妈妈都很爱你,只是他们有时候会有一些... 意见不合。"
天阳点点头,虽然并不完全理解。她只知道,家里的气氛总是令人窒息。
在幼儿园里,天阳是个安静的孩子。她喜欢画画,常常一个人坐在角落里,用彩笔描绘着自己想象中的世界。那里有蓝天白云,有翱翔的小鸟,有和睦的家庭。老师们都说天阳很有绘画天赋,但她从来不把自己的作品带回家。她知道,父母不会有时间欣赏这些。
有一次,幼儿园组织了一次亲子活动。天阳看着其他小朋友都是父母陪同,心里既羡慕又难过。她特意穿上了妈妈送的那条粉色发带,希望能引起父母的注意。但直到活动开始,她的父母还是没有出现。
最后是奶奶匆匆赶来参加了活动。尽管奶奶尽力表现得开心,天阳还是能感觉到她的歉疚。
"天阳,爸爸妈妈工作太忙了,所以奶奶来陪你好不好?"奶奶抚摸着天阳的头发说。
天阳点点头,勉强笑了笑:"没关系的,奶奶。我知道爸爸妈妈很忙。"
活动中,天阳看着其他孩子和父母一起做游戏,一起大笑,心里酸酸的。她和奶奶完成了所有环节,但总感觉少了些什么。
那天晚上,天阳躺在床上,听着隔壁房间传来的争吵声。
"你看看别人家,哪有像你们这样的父母?连孩子的亲子活动都不参加!"奶奶的声音难得地严厉起来。
"妈,你不要总是指责我们。"母亲疲惫地说,"我们也想多陪陪天阳,但是你知道我们的情况..."
父亲的声音突然提高:"你们以为我愿意这样吗?如果不是为了这个家,我至于..."
天阳把被子蒙在头上,眼泪悄悄流了下来。她多么希望能有一个普通的,和睦的家庭。可是在她幼小的心灵里,已经开始明白,这可能只是一个遥不可及的梦想。
就这样,在充满矛盾和紧张的家庭氛围中,陆天阳慢慢长大。她学会了在父母面前保持沉默,学会了不去打扰他们,也学会了在外人面前掩饰家庭的问题。
六岁那年,天阳开始上小学。第一天上学时,她穿上了新买的校服,背着一个略显破旧的书包。她看到其他孩子都是父母陪同,有人拍照留念,有人依依不舍地道别。天阳的心里不禁有些羡慕。她的父母因为工作忙碌,只能让奶奶送她上学。
天阳点点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她深吸一口气,背着书包走进校园。在心里,她暗自发誓要成为一个优秀的学生,希望能让父母为她感到骄傲,也许这样他们就会多关注她一些,少争吵一些。
小学的生活对天阳来说是一个新的开始。教室里整齐的课桌椅,黑板上整洁的粉笔字,还有老师和蔼的笑容,这一切都让天阳感到新奇。她很快就适应了课堂,成为了老师眼中的好学生。天阳特别喜欢语文课,因为在书本的世界里,她可以暂时逃离现实的烦恼。
有一次,语文老师布置了一篇作文,题目是"我的家"。天阳坐在书桌前,笔尖在纸上迟疑了很久。她该怎么描述自己的家呢?是写实际的情况,还是编造一个美好的谎言?
她看着周围的同学们奋笔疾书,有人写父亲的幽默,有人写母亲的温柔,有人描述全家出游的快乐时光。天阳咬着笔头,心里充满了矛盾。
最后,天阳决定写一个想象中的家庭。在她的作文里,爸爸是一个温柔的人,会陪她玩游戏;妈妈总是笑眯眯的,会给她讲故事;他们一家人经常一起出去野餐,度过愉快的周末。她写得很认真,仿佛这就是她真实的生活。
当老师在课堂上表扬天阳的作文时,她感到既自豪又惭愧。自豪是因为自己的文笔得到了认可,惭愧则是因为她说了谎。老师读出她作文中的片段时,天阳低着头,不敢看其他同学的眼睛。
"陆天阳的爸爸妈妈真好啊,"她听到身后有同学小声说,"我也想有这样的家。"
这句话如同一把刀,狠狠地刺痛了天阳的心。那天放学后,天阳把作文撕碎扔进了垃圾桶。她害怕这个美好的想象会让现实显得更加难以忍受。
就这样,天阳在学校里是个乖巧懂事的好学生,在家里则是个安静不惹事的好孩子。她开始明白,只有让自己变得"完美",才能减轻父母的负担,减少他们的争吵。她努力学习,保持好成绩,希望能通过自己的努力来改变家庭的氛围。
然而,现实并没有因为天阳的努力而改变。父母的争吵依旧频繁,有时甚至变本加厉。七岁那年的一个夜晚,天阳被一阵剧烈的争吵声惊醒。她蹑手蹑脚地走到客厅门口,透过门缝看到了令她终生难忘的一幕。
父亲陆建国站在客厅中央,脸色涨红,显然喝了不少酒。母亲李梅站在一旁,手里拿着一叠账单,声音里充满了愤怒和绝望。
"你看看这些账单!"李梅几乎是在喊叫,"我们已经欠了多少钱了?你还有脸去赌博?"
"闭嘴!"陆建国怒吼道,"我赌博关你什么事?我赢了钱还不是给这个家用?"
"赢钱?你哪次赢过?"李梅冷笑一声,"每次都是输得精光,回来还要我给你收拾烂摊子!"
就在这时,陆建国突然抬手,狠狠地扇了李梅一耳光。清脆的巴掌声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刺耳。
天阳捂住嘴,不让自己叫出声来。她看到母亲踉跄了一下,但很快站稳了身子。李梅抬起头,眼神里充满了仇恨和决绝。
"好,很好。"李梅咬牙切齿地说,"你打吧,你打死我算了。我死了,你就解脱了,天阳也不用生活在这种家庭里了!"
说完,李梅冲向阳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