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再也没人跟着自己,余诺安拢了拢身上的外套,为了不出差错,她甚至做了一个狠心的妈妈,把忘言送到庆云派出所后更是不敢再去看上一眼,可是今天,只要有屏幕的地方,大多都溢满了申恺言的脸,她才想起来,把他送走的时候都没有和他说过一声再见。
喷吐出的气息居然化成了白雾,鼻尖有些凉凉的,余诺安穿了一件过膝的暗褐色风衣,宽大的风衣把她整个人都套在里面,让冷风得以钻入,使她不得不双手交叉把衣服按住,避免被风钻了空子,冷得不行的时候这才边走边哈气搓着手前进。
听着前方整点报时的钟声,余诺安顿时停下动作,朝钟声的方向一看,是那座钟楼,就在中心广场上,随即又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抬在嘴边的手忽然无力地放了下来,这里,就是她送他离开的地方。
十秒钟的倒数历历在目,望着离自己不远的中心广场,那里的喷泉是不是也按时喷发了?带着这样的疑问,双脚不自觉地朝中心广场走着,喷泉旁边的长椅上,也应该早就没人了吧,没了她心里的那个人。
清冽的眸子一闪,喷泉正在喷发着,几乎都是一模一样的场景,双手垂在两侧,也不管迎面而来的风,已经进入了深秋,风更是毫不客气地驱赶着在路上的行人。
正面来到喷泉之前,喷泉台呈圆形,分别在四个角安装上了让人休息的长椅,余诺安来到一角坐下,长椅表面的温度也是冷冷凉凉的,留下一半空位,伸手抚着自己身边一半没人坐的空位。
身后的喷泉声水流哗哗的,像是每个人的喜怒哀乐都与它无关,但只要在它面前的人的喜怒哀乐,它都看的一清二楚,看透却不说透,比如现在坐在西北角长椅上的余诺安,它感受到的是浓浓的哀,她的眼,骗不了人。
只是除了它这不会说话的喷泉外,再也没人注意到此刻长椅上女人的情绪正被冷风渐渐吹拂着,却是越吹越是滋养出更多的伤痕。
钟声一停,喷泉却还失控一样地喷发着。
“申总,你真的要在这里待上一晚吗?”
现在温度已经逐渐变低了,要是到了后半夜非得把人冻坏,看了看一吭不响的申恺言安静地坐在长椅上,陆觅自己说过理事会一完就带他去见余诺安,当初夸下海口,今天一实践起来才知道找人是多么的难,特别是在今天这种日子,申恺言双手捧着一个小小的蛋糕,看着从广场上来了有走掉的人潮,当初就是在这里,自己把余诺安弄丢了。
在他的意识中,不是余诺安把他扔下,而是他把余诺安弄丢了,在那十秒的时间里,他没有把她抓住,这是他的错,微弱的蜡烛光明明灭灭地照在他的脸上,陆觅一看又是一颗蜡烛被燃到底,这才出手把蜡烛从蛋糕上拔了出来,拿起一边包装袋里的生日蜡烛,用打火机把蜡烛燃着,这才又插到同一个地方,几乎成了他和申恺言的默契。
点蜡烛,再看着蜡烛一点点被烧完,如此循环反复着,看了看包装袋里的蜡烛,还得有一会呢,站在申恺言身边,也不知道他如此执着到底是为了什么,不过想起自己对他的承诺没有办到,陆觅也只能由着申恺言在这里顶着冷风。
“看来你是真的爱上余小姐了。”
这么想着,又想到了尔雪,他都快几天没见到尔雪的面了,虽然今天早上理事会上匆匆和她有那么一点眼神交流,可是那时候火药味十足,姜若凡更是被气得第一个就离开了会议室,作为助理的尔雪也一起走掉了,这么想着,真是可惜,也不知道姜若凡的火气会不会对着尔雪乱撒,这心里很不是滋味起来,似乎也理解了一点申恺言现在的心情。
有了挂念的人,到哪,都会挂念着。
泛着血丝的眼睛微微一垂,看了看手上的蛋糕,蜡烛上的火光一直被他用身体挡住所以才一直没有熄灭,今天是十一日,她的生日。
尽管隔着喷泉,余诺安还是听见了喷泉之后西南角的声音,转头隔着水注就看见了站在一边的人影,是陆觅,惊讶之余才从长椅上起来,朝陆觅身边一看,背对着她还有一个人坐在长椅上,因为喷泉的原因,所以坐在两个角落的长椅上人都没有注意到彼此,要不是陆觅说话的声音隐隐约约地传到她耳里,她也根本不会转头。
即使坐着的人背对着自己,余诺安也认出他是申恺言,真没想到他居然也在这里,原以为自己把他带到这里,给他留下了这么不好的回忆,一旦他回去了属于她的地方,他一定不会再回来,可是她错了,怀念那些记忆的,不止她一个人。
“恺言……”
不知怎么地情不自禁看着他的后背说出了他的名字,双唇却忍不住地微抖起来,如果他在此刻转身,就能看到她尽量捂住嘴巴也不肯发出一点声音的样子,她在克制,克制这接近奔溃的感情。
喷泉忽然一停,整个圆形喷台没了喷泉视野立马平了一片,陆觅侧头一看自言自语了一句,申恺言忽而抬起头,几乎像是感性一般起身,先是看了看东南边空无一人的长椅,这才转过头,没了喷泉的阻挡,西北角的长椅就能轻易被看见,申恺言放下手中的蛋糕,迈着步子绕过喷台一侧,来到西北角。
陆觅看了看被留下的蛋糕,又追上离开的申恺言,刚想问申恺言是不是不要蛋糕了,就见他愣在长椅前,又看了看东北处的长椅。
“申总,你怎么了?”
这四个角的长椅上除了西南处被申恺言坐过,其他几个角都没有人在坐,眼神微微一滞,眼白处的血丝更是盈满了眼眶。
不远处看着他失望的表情,余诺安边捂嘴边退到黑暗处,长椅上的蜡烛也被风吹灭,原来他一直记着她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