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夫人,久违了。”
一声轻柔的声音响起,陆芷凡猛地住了脚。
看着端坐在窗前梳妆镜前的背影,她一时间不知道是该高兴,还是该生气。
“贺之雪!你做什么!”
陆芷凡低声怒吼,看着镜子中倒映出的两人的脸,心中情绪翻涌,她极力压制着,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把贺之雪的身体给弄死了,但是心中的怒气还是要发泄出来才行。
贺之雪悠悠地转过身来,漫不经心地说道:“你也别这么大的火气,我其实试过凉水澡,晚上不盖被子,甚至直接睡在地上,奈何你这身子骨壮地跟头牛似的,这样都没有生病,还要我来骗你。”
陆芷凡气得握紧了拳头,没好气地咬牙道:“怎么着?还怪我咯?”
贺之雪挑眉,意思就是这样,这个动作极轻慢又冷漠,却是该死地好看。
对着自己这么好看的脸,陆芷凡的怒气渐渐地淡了下去。
“你是不是脑子有病?”
陆芷凡想了半天,只想出这么一句话来,才确保是骂了贺之雪而不是骂自己。
贺之雪将梳妆台上的桃木梳慢条斯理地收进盒子里,才开口,道:“用了这么些时间,你都不好奇我这么做是为什么吗?”
“为什么?”
陆芷凡直截了当地问道。
“啪!”装木梳的盒子被贺之雪重重地扣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她再次转头看向陆芷凡的眼睛却没有了云淡风轻。
这股气势,让陆芷凡不自觉地往后退了半步,但是嘴上还是不甘示弱,强硬地问道:“你什么意思!”
“什么意思?你居然让宋郎受伤,还……和他圆房,这便算了,居然还在府中养男宠来恶心他,你倒是说说看啊,你是什么意思?”
陆芷凡迎上贺之雪的怒气,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解释,只是摇头,无力地辩解,“不是你以为的那样,再说了,我跟他圆房也没什么的,我是他的妻,贺之雪,用的也是你贺之雪的身体,也就是说,那个人其实不是我,是你。”
贺之雪轻蔑地笑了一声,对于这件事她倒真的不是很介意,且不说对方用的是自己的身份,还是自己的身体,就算不是,她也能看开,毕竟她可没有指望过有哪个男人能只有自己一个女人,就算是宋迎阳,日后也必定是要纳妾的,那些事情是早是晚又有什么关系呢。
“我说了,我在意的不是这件事情。”
陆芷凡睁大了眼睛,有些不相信,要是她的话,最介意的就是这件事情,受爹娘的影响,她觉得就该是双方互相的忠诚,一生一世一双人。
虽然她爹年轻的时候也做过不少的糊涂事,但是那时候还没有自己,那她就可以当做不知道。
“你真的不介意?”陆芷凡不确定地再次发问。
贺之雪白了她一眼,再次点头,然后说道:“你还是说说看,那个唱戏的小白脸是怎么回事?”
宋迎阳可以纳妾,但是贺之雪不行,她必须对宋迎阳忠诚,否则她就无法原谅自己。
陆芷凡歪着头,随意地坐在一旁的架子上,将自己与赵旷远之前的渊源全部隐去,只是说道:“那件事真的不怪我,都是宋迎阳自作主张,我之前爱听戏,就去听了一回戏而已,他就吃醋到不行,后来就禁止我踏足永丰楼,可是后来我们吵架了,他自己赌气把人家给赎出来放在了家里,真的跟我一点关系都没有啊。”
陆芷凡说得真诚,贺之雪却听得惊讶。
陆芷凡耸耸肩,无奈地说道:“都是真的,一个字都没有骗你,你要是还不信,等你回去了你可以自己问问宋迎阳,然后把那个戏子赶出去也就是了,我现在不能赶他。”
贺之雪将信将疑地别过脸去,提起她以后和宋迎阳,她就觉得幸福在胸口满溢,她要小心地藏着,才不会让它从眼睛里跑出来。
“其实,我这么做也不对,我只是……”
误会解开,贺之雪忽然为自己的冲动感到了一丝不好意思。
陆芷凡摆摆手,表示她都不会放在心上。
“以后请你爱护好我的身体,虽然我从小习武,比一般人跟强壮些,但也经不住你这么折腾啊。”
陆芷凡笑着说道,尽量让自己的语气柔和,毕竟自己的身体在人家手里,自己还不能时时看着。
贺之雪点点头,表示没有问题,顿了顿,她还是说道:“其实,你只要帮我守住正房夫人的位置就好,其实也……不用跟宋郎太过……”
正准备走的陆芷凡,听到这句话,马上恍然大悟,原来她最真实的想法藏在这里,说到底还是怕自己跟宋迎阳的关系太好了,而她跟自己又有那么多的不同,怕到时候宋迎阳接受不了她。
不过……陆芷凡想着宋迎阳那黏人的模样,看来这件事还是有点难度。
“好。”
对不起了宋迎阳,为了自己的生命安全,只有牺牲你了。
出了陆府,陆芷凡才想起来,今日是娘亲每个月去寺庙敬香的日子,难怪贺之雪会挑在今天将自己诓来,人多了不好办事嘛。
陆芷凡登上等在外面的马车,忽然想起贺之雪的话,她坏笑一声,对车夫说道:“去我常去的那家酒肆。”
对不住了宋迎阳,虽然我知道你肯定在着急地等我,你要怪就怪贺之雪吧,天地可鉴,我也是被逼的啊。
来到酒肆,师父不在,陆芷凡也没有多留,而是吩咐车夫满京城地跑,磨蹭到快天黑了,才慢悠悠地回宋府。
还没有到府门,就远远地看见宋迎阳带着一个下人正倚在门外的大石狮子上,全身都透着一股疲惫。
陆芷凡也很疲惫啊,她疲惫地放下车帘,想着一会儿要怎么跟宋迎阳拉开距离。
毕竟她正房夫人的位置,这几个月是绝对跑不了的,要想让贺之雪开心,只能是跟宋迎阳拉开距离,不要让贺之雪吃醋。
听到马车声音,宋迎阳懒懒地抬起眼皮,连头都没有动一下,毕竟这一天中有太多的马车从门前驶过,也有过太多次的失望。
却没有想到,这次看到的真的是自家的马车,宋迎阳一下子就来了精神,飞快地迎了过去,还不等马车停稳,他就已经将手伸过来了。
陆芷凡头大地靠在车上,想着一会儿怎么做才能恰到好处,不要让宋迎阳太过伤心。
“雪儿,可能自己走下来?”
手伸了良久,都不见陆芷凡出来,宋迎阳忍不住问道。
陆芷凡叹了口气,认命地离开座位,撩开车帘,却只淡淡地扫了宋迎阳一眼,手轻轻搭在他的手上,面无表情地下了车。
“陆小姐如何?没有什么大碍吧?”
宋迎阳见牵住了陆芷凡,满心高兴地开始询问。
没想到陆芷凡的脸一沉,很是不悦地说道:“你倒是很关心她,我这么晚回来都不见你问一句。”
说完,她当着下人的面,甩开了宋迎阳的手,大步往府里走去。
宋迎阳愣了几秒,才反应过来,赶忙追上去,一边保持着和陆芷凡一样的速度,一边连忙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当然最关心你了,这不是因为你关心她嘛,我才多问了两句,你要是不喜欢,以后我都不会再提别人。”
“不必了,你是官老爷,小女子原就配不上你这么做,没的败坏我的名声。”陆芷凡没好气地停下来,看着宋迎阳说了这么一句话,然后用眼神示意他不必再跟。
趁着宋迎阳心中拿不定主意的时候,陆芷凡迅速抽身而去,快步走到房里,将门一关。
今天这一关算是逃过去了,只要贺之雪安排在府里的人将今天这一幕告诉她,想来她就能安心了吧。
至于陆芷凡为什么会这么笃定贺之雪在宋府里安插了眼线,原因很简单,赵旷远被宋迎阳赎回来,对外都是说送给爱听戏的宋老夫人的,只有府中几个人知道他并不是住在老夫人的院子里,反而是住在离陆芷凡很近的院子里,两人时不时地见面,赵旷远的神色也很是说明问题。
这些事情原本就是府中几个人心照不宣的秘密,从没有人嚼过舌根,一来赵旷远是宋迎阳亲自赎回来的,赵旷远的住所也是宋迎阳亲自安排的,二来,卫吉那件事之后,陆芷凡因为怎么呼叫都没有人搭理,她回来后狠狠地整治了一番后宅,那些下人们现在看到她就像看到瘟神一样,没有人敢找死,去嚼她的舌根。
这就是表示贺之雪只能是从府中人的嘴里听到的那些事情,她才会那么笃定地来质问自己。
陆芷凡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上一杯水,细细地想着剩下三个月的事情,自己要怎么安然度过,然后回到自己的身体里。
还没等她想好,紧锁的房门就被叩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