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风歪头想了想,一时没有决定,道:“且容我想想,今日太晚了,师尊且先在这里休息吧,明日一早我便给你答复。”
“好,这么晚去打扰人家也不好,那阿天呢?”萧渡问道。
封天看了眼南风,道:“我也明日给师尊答复。”
萧渡看了看两人,一副了解的表情,便没有再管他们,自行去一边疗伤了。
南风和封天跃上了屋顶,两人坐在屋顶上看月亮,封天轻轻地环抱住她,觉得现在真的很安逸美好。
“知道了师傅和师娘的故事,你有什么想法吗?”南风问。
“并不是两个人有情就能在一起的,中间会有很多阻隔。”
“嗯,我有些替他们惋惜,要是我们能帮到他们就好了。”
“嗯,但是我觉得,至少他们相爱过,哪怕过后是四百年,乃至更长的孤独守候,也是值得的。”
“不知哥哥可有看懂情爱二字,我觉得这两个字实在是有些复杂。”
“我也不知道,我觉得可能就像别人说的,爱上一个人,就好像有了铠甲,同时也有了软肋。”
“我怎么没听过,怎么解?”
“就是为了那个人,或者只要那个人在身边,自己好像就什么都不怕,拥有所向披靡,坚不可摧的铠甲一般。而那个人也会变成自己的软肋,可以通过她将自己伤得彻底。”
“这么形容倒是挺贴切的,你看师尊和师娘。师尊可以为了师娘只身闯魔界,而师娘也可以为了师尊大胆拒绝成为圣女,但是他们也是因为彼此,一个被困在幻灭山四百年,一个心甘情愿成为圣女。”
封天看着她,有些心思,迟迟不敢说出口,我为了你何尝不是如此。为了你,我第一次敢和父君对着干,哪怕知道后果可能是灰飞烟灭。也为了你彻夜不眠,担惊受怕,为了你心疼至极。只是这些你都不知道罢了。
“我现在也很迷茫,我想,或许暂时离开这里,我的心才看得明白吧。”南风道。
“我陪你一起。”
“好。”
南风说完便站起了身,封天问道:“你去哪里?”
“我想给将军些封信,告个别什么的。”
“你可别。”封天将她拉下来坐好,道:“你上次是不是写过,你是没看到他的表情哦,他还特意来问我,是不是我给你放的信。”
“哈?他不应该知道我们认识的呀?”
“这个……不重要,重要的是那会儿你才走几天,你的信是怎么递到他书案上的,他一个凡人,难道不会害怕吗?”
“这倒是哦,可是我辛辛苦苦地练字,不就是为了写信吗?那几个字我写了好久呢。”
“你就不要再做让他疑心的事情了,不然你又自己在这里苦恼。只要你想见,也没有人拦你不是。”
“这倒是。”南风又站了起来,“我现在就去见见他。”
说完她就走开了,封天看着她消失的地方,有些怅然若失,那天宋玉拿着信来找他,他其实嫉妒地快发疯了,那些字那么工整,一看就知道是她仔仔细细,一笔一画地写出来的,而她,从未对自己这么上过心。
南风悄悄地来到宋玉的卧室,此刻宋玉已经睡熟了,南风静静地站在他的床前,就着从窗户照进来的月光,细细端详他的脸,这张时常出现在自己梦里的脸,终于又再次见到了。
也不知看了多久,宋玉忽然动了一下,吓得南风赶紧躲到了一旁,却听见宋玉断断续续的梦话传来:“娘亲,娘亲,不要,不要。”
南风上前,见他神色挣扎,似乎陷在了噩梦里,满头的汗水。
南风没忍住,上前轻轻地拍着他,一边拍,一边哼着她听来的歌谣,那是一个母亲哄孩子时唱的歌谣,特别温柔,特别美好,她看到时便是满心的羡慕,她原本也应该有一个母亲的,如果母亲还在,会不会也是这样轻柔地唱着歌,哄自己睡觉。
所以她站在别人的窗前看了很久很久,久到记下了这首歌,久到这首歌常常在孤寂的夜里被她想起。
而现在,她轻轻地哼着这首歌,就像一个母亲一样,哄宋玉睡觉。也不知道是她打断了宋玉的噩梦,还是这首歌谣的作用,宋玉渐渐地平息下来。
见宋玉再次安稳地熟睡,南风准备离开,却在这个时候,被宋玉一把抓住了手,他的还在唤着娘亲,手却将南风的手抓得紧紧的。
南风叹了口气,终究不忍心将手抽离,就任由他这么抓着,一直到月亮悄悄地下了山,晨光渐起,南风才慢慢地将自己发麻的手从宋玉的手里抽了出来,依依不舍地再看了他一眼,转身离开。
就在她离开后不久,宋玉就醒了,他坐起来,活动了一下筋骨,觉得昨夜这一觉睡得异常地踏实,他好久没睡过一个好觉了。
他心情很好地起床,一打开房门便看到封天站在门口,似乎在等他。
“早啊,封统领。”
“将军,我要辞职。”封天却没有他这样的好心情,昨夜南风守了宋玉一晚上,他便在门外站了一晚上。
“什么?”
“我要走了。”
“好好的,为什么要走?可是有什么招待不周的地方,你尽管提。”宋玉有些诧异。
“多谢将军这些天的照顾,告辞。”封天没有心情给他找理由,他现在都不想看到宋玉。
“可是,封统领……”宋玉还想挽留,但是不等他说完,封天就已经走远了。
宋玉眉头紧皱,快步跟了上去。
一直追到了封天住的小院子里,才总算是追上了,宋玉喘着粗气道:“封统领,我们可以谈谈吗?”
“没什么好谈的。”
“我曾有一个哥哥。”宋玉着急地说,“他,和你长得一模一样。”
屋里的南风听到这里,恍然大悟,难怪她第一次见到宋玉就觉得有一种亲切感,原来是因为他和封天有几分相似。也难怪自己那天听到了宋玉喊哥哥,自己没有听错,他就是把封天认作自己的哥哥了。但是他不是孤儿吗?哪里来的哥哥?又,哪里来的娘亲?
封天没有答话,他不是很明白宋玉的意思。
“封统领,可曾有过一个弟弟?”宋玉继续说道。
“不曾。”封天回道,他明白宋玉的意思了,但是自己怎么可能是他的哥哥,他一个凡人。
“不可能,世上怎么会有如此相似之人。”宋玉在做最后的挣扎。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长得相似有什么好奇怪的,将军若是没有什么别的事,我便要走了。”封天冷冷道。
宋玉僵在那里,不知道说什么好。封天见他没有再说什么,大跨步地就进了屋,关上了门。
南风和萧渡正坐在桌前看着他,封天也不解释什么,拿起自己的剑,“走吧。”
这个地方,他一刻也不想让南风待了。
南风叹了口气,留恋地望了眼窗外,和封天一起离开了。
宋玉还站在院子里,看着封天离开,似乎无法接受这个答案,他怎么可能不是呢?那自己的哥哥在哪?自己秘密地找了这么多年,怎么会找不呢?
封天一行人来到了一座山的山脚下,南风仰头往上望,只见山峰高耸入云,看不见山顶。
“这座山真的好高啊!”南风感慨道,她还没见过这么高的山。
“这座山确实高,你们看山峰隐如云间,所以我这位仙友便给它起名为,云隐山。”萧渡说。
“好名字。”封天说道。
“能住在这样的地方,看来这位上仙也是一位超尘脱俗之人了。”南风无限敬仰。
“嗯,他给自己的起的名字也是云隐。”萧渡说。
“我有点迫不及待地想见一见了。”南风笑着说。
师徒三人飞上了云隐山,只见云端之上有一座白色的宫宇,宫宇周围飞舞着优雅的白鹤。
一位小童模样的仙侍迎了出来,道:“想必是萧渡上仙吧?上仙一早便命我再次恭候各位。各位,请跟我来吧。”
南风诧异地看向萧渡,他们是昨晚决定来这里的,这位云隐上仙是怎么知道的,萧渡见她看过来,摇了摇头,表示自己并没有提前说过。
跟着仙侍在宫宇中穿梭,来来回回地绕了几圈后,视线豁然开阔,原来是穿过宫宇,来到了后山。
只见一条小溪潺潺地流过,小溪的周围到处是自由栖息的白鹤,旁边的树木,或清秀,或高大,错落有致地站着。闭上眼睛,只闻得见流水声,鹤鸣声。
好一派人间仙境。
这时,一只巨大的白鹤朝他们飞了过来,稳稳地停在了他们面前。
萧渡笑着往前跨出一步,“云隐,好久不见,别来无恙啊?”
那白鹤长鸣一声,幻出了人形,是一个白衣翩翩的优雅公子,原来这就是云隐上仙。
南风一时间看的呆了,怎么会有这么优雅的人,不愧是仙人啊。
封天扯了扯看呆了的南风,两人一齐行礼。
“拜见云隐上仙。”
“拜见云隐上仙。”
云隐嘴角露出一抹优雅的弧度,对着他们微微颔首,转而看向萧渡道:“无恙,你可是遇到什么难事了?”
萧渡叹了口气,道:“你就不要明知故问了,你不是什么都能算得出吗?”
云隐汗颜道:“也不全然,我可算不出你遇到了什么。”
萧渡惊讶的看着他,有点不可置信。
“真的,我只算出了你今日会来找我,并且我也不知道你还带了人来,看来是我这些年懒怠了,功力可能退步了。”云隐说。
“好吧,我确实有事相求,我和我的两个徒儿,想借你的宝地修炼。”
“当然可以,只是这位公子……”云隐转向封天,道:“只怕是不适合在这里修炼的。”
“为何?”封天抢问道,问完又觉得这样很不礼貌,忙又陪了个罪。
“无妨,我见公子周身魔气缠绕,上了我这云隐山,你没觉得有哪里不适么?”
经云隐这么一提,封天才发现身体的不适是从上云隐山开始的,方才他都没有注意到。
见封天不说话,南风急问:“可有不适?”
封天点了点头。
萧渡皱眉道:“我太久没来了,竟忘记了,云隐山的仙气会克制魔气,封天,你快些离开吧,这里会折损你的灵力。”
封天闻言,抬眼看向南风,眼底尽是不舍。
云隐一惊,“封天?跟魔君封齐是怎么关系?”
萧渡也不隐瞒,道:“父子。”
云隐的眉毛也皱了起来,嗔道:“你怎么?会收魔君的儿子为徒?”
“此事说来话长,我日后再和你解释。
“好,你赶紧离开。”云隐对封天说,他面上依旧是优雅的波澜不惊,但是却好像在克制自己一般。
封天看了看师尊,又看了看南风,饶是不舍,这里也不能呆了,他道:“我在山脚下寻一处地方,等你们。”
南风点头,封天转身,依旧是那位仙侍引着,离开了。
云隐亲自带着萧渡和南风去给他们安排闭关的地方,那是一处幽静的所在,入目皆是青葱的树木,入耳皆是清脆的鹤鸣。
南风诧异道:“我听说闭关是要关起来的,可是这……”这里就是树林,哪里有闭关的地方呢?
闻言,萧渡和云隐都笑了起来,云隐笑道:“发现,我这云隐山山洞还是有的,不至于让你就坐在石头上修炼。”
说完,他的手往空中一挥,树木和杂草纷纷避开,露出一个山洞来。
云隐问道:“你们师徒二人是一起,还是分开?”
萧渡道:“我们修习不同,我是疗伤,也没什么可教她的,分开吧。”
“好。那请吧。”云隐对着南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南风会意,径直走进了山洞,外面的树木和杂草又自动合上。
云隐看向萧渡,笑道:“先陪我对弈一局如何?上一次我们对弈可还没有分出胜负呢。”
“好,那盘棋是我欠你的,今日便舍命陪君子,一战到底如何!”
“好!”
皇城里发生了一件大事,当今最有权势的护国大将军即将迎娶当今最得宠的嫡长公主,这一对的强强联合,很有可能会打乱当下的势力分布,要知道,现在可是争权最激烈的时候,这件事将会让很多人无法入睡了。
事情发生地太突然,之前没有任何的征兆,也没有听到任何的风声,直到早朝时,皇帝宣布了招护国大将军为驸马,所有人才知道,但是与此同时,这件事也已经昭告天下,是板上钉钉的事实了。
一时间,将军府门口又排起了长长的送礼队伍,与上次刚受封为护国大将军时不同,这次送的礼,宋玉不管对方官阶如何,所站的阵营如何,统统都收下了。
不变的是,所有人依旧摸不透他的心思。
入夜,一道黑影穿透黑夜,跃过窗户,停在了宋玉的书案前,宋玉头都没抬一下,说了声:“来啦,坐!”
“大将军现在真是好大的架子,本王来了,连身都不用起一下的吗?”安王嘲讽道。
“臣身体抱恙,实难起身,还望殿下海涵。”宋玉抬起头,毫无畏惧之色。
“哦?”安王冷笑,走近了他,“大将军这是要过河拆桥啊?也不怕被拖入深渊,永无出头之日吗?”
“臣不明白殿下的意思,还请明示。”宋玉依旧是不卑不亢地坐着,面对着逼近的安王,他没有丝毫后退的意思。
“你要我怎么跟你说呢,我的大将军,哦不,驸马爷?”
“殿下是指这件事啊!臣还以为殿下是个明白人,能看明白呢。”
“你!”安王气急,转身就去抓宋玉的剑。
宋玉却比他还快地摁住了剑柄,“殿下这是做什么?”
“你不要忘了你今日的权势,是谁给你的!我既然能给你,我也能毁了你。”
“臣就不明白了,殿下到底是为什么生气呀?可是有小人在殿下面前嚼了舌头?”
安王见剑是没办法拔的了,而眼前这个人就跟一团棉花一样,完全使不上力,只好先让了步。
只见安王松开了手,宋玉忙将剑收了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玩具呀。”
“那你倒是说说,为什么没有提前问过我,甚至都没有提前知会我一声,就和长公主定了亲了,你可是想倒向那个废物那一边?”
“殿下,那你可就冤枉臣了,臣也是身不由己的呀,这么做对臣有什么好处呢?现在弄得两面不是人了。”
“那你倒是说说啊!”安王是个急性子,受不了宋玉一句话掰成几句话讲,催促道。
“昨日陛下忽然召臣入宫,这个殿下知道吧?”
“知道,你一直没有出宫,在干什么呀?”
“臣被陛下留住下了一晚上的棋。”宋玉委屈地说。
“他倒是真不怕死,都病成那样了,还敢跟你下一夜的棋。那驸马一事呢?”
“臣一进宫,陛下和娘娘便说了此事,臣想着臣是殿下的人,这样大的事,还是很殿下商量一下的好。可是,殿下可曾体谅过臣,即便是有着巨大的权势,也不过是臣子罢了,难道还能违抗圣旨不成,那可是掉脑袋的呀?臣倒是死不足惜,能有今日的地位,臣现在就算是死,也是死而无憾了。可是臣不甘心啊,臣还没有报答殿下的知遇之恩呐!还没有助殿下完成千秋功业,臣死不瞑目啊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