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裴将军便和楼雁展开了新一轮的搜寻。
得了方致休的授意,裴将军在全城范围内张贴了告示,凡是能够提供粮仓失火案线索的人,就能够得百两黄金。
一时间,凡是在那一夜见过粮仓失火的人都挤上门来,裴将军和楼雁在衙门之中已经坐不住了。
这件事情本不应该闹得这么大,如今却惊动了满城百姓。
一面裴将军踌躇满志地要抓到幕后主使,一面楼雁心中隐隐不安,要如何把纵火一事的嫌疑从苏长闻身上抹去,成了楼雁此时最为头痛的问题。
待到午时,裴将军留了楼雁一起用午膳,楼雁不好推脱,便陪着裴勇一起去了南城县新开的香裕德。
菜还没有上完,裴将军就先开了口,“侯爷,今日过来的证人都声称自己见到了那日火灾之中逃出的黑衣人,只是他十分狼狈,让人实在看不清楚他的脸。若是能够看清楚那纵火之人,我们对陛下也好有个交代。”
“既然看不真切,便不应该来报官,”楼雁的语气淡淡的,让人听不出真假,“今日来的十有八九都是混子,你我难道要继续守在这里等着这些人提供些没有价值的信息吗?”
“你这是什么话?”裴将军提高了声调,上菜的小二及时出现,他的脸色稍稍缓和了些,“楼雁,这件事情急不得。陛下现在不仅是希望能够抓到凶手,还是希望你能够自证清白。你以为国师在朝堂之上针对你的话,大臣们都没有听出来是什么意思吗?”
楼雁的一双剑眉拧成一团,深邃的眸子里多了几分担忧,等到小二把菜上完退下时,他才开了口。
“裴将军,你是一个足智多谋的人,这帝都城中,能够比得上你的难有八九。今日你我两人共同查案,想要找到真相只能坦诚相待。裴将军,你愿意对我坦诚相待吗?”
“哈哈哈哈……哈哈哈……”裴将军终于爆发出了一串恐怖的笑声,让云醉一下子回到了当年在鬼城的日子。
“裴将军,你这是……”
“侯爷竟然跟我谈起了坦诚相待,这可真是天大的笑话。‘
楼雁冷了眸子,裴勇这人看似十分好相处,实则性情古怪,倒是叫人难以捉摸。
两个不在同一个阵营的人,很少能够坦诚相待,更不用说是楼雁和裴将军。他们两人,注定是要做敌人的。
傍晚时分,有布衣过来敲响了衙门的鼓,楼雁正在出神之时,那鼓声一下子把他拉回了现实。他一个激灵站起身来,看到裴将军从院子里冲过来。
“又有人来了吗?”楼雁莫名感到有些不安。
“是一个称自己见过刺客的布衣,我们总是要去看看的,快走吧。”
楼雁不再多言,跟着裴将军大步往前走去。他倒要看看,究竟是哪边派来的人。
两人到了衙堂之中,衙门知府王大人正着急忙慌地从后院赶过来,一路上火急火燎,立在两人面前喘了好大一会儿。
“王大人,请吧。”
裴将军的声线阴冷,那王知府打量着裴勇的脸色,颤颤巍巍地坐上了高位。
等到一行人都入座了,那人便被带了上来,楼雁抬眸去瞧,看见一个身着朴素衣裳,一脸畏畏缩缩的普通男子。
“来者何人?”王大人拍了惊木堂,吓得台下的人立即趴了下去。
“小人成德,是南城冬柳街上卖甜糕的,家中有一个老母亲。”
王大人眯起眼睛细细瞧了那人,又佯装不在意地看了一眼一旁坐着的裴勇,清了清嗓子问道:“成德,你来击鼓,本官问你的事情你都要如实回答,不得欺瞒!若有半点不实,本官便会治你枉法之罪,你可明白?”
“小人明白,小人明白……”那成德忙不迭地给王大人磕了两个头,俨然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样子。
楼雁只觉得头痛,只怕又是一个想要赏金却拿不出实证的人,这样的人,今日他已经见过好几个了。不知道裴勇是哪里来的耐心,竟然能够一整日地守在这里等着审讯这些满口瞎话的人。
“既然如此,本官问你,粮仓失火之时你在何处?”
“回大人,那日小人刚收了摊子,正往家中赶去,我们家就在粮仓附近的江德胡同里,我就是在走到江德街上时发现着火的。”
楼雁觉得有些不对,面前的人虽然衣着朴素长相也普通,但是言语谈吐却很是清晰,不像是从来没有上过公堂的小老百姓。
“哦?那你可有见到什么可疑之人?”王大人继续问道。
“回大人,小人今日就是因为此事而来的,小人那那日发现失火,心中挂念家中老母亲,便急急往家中赶去。因为挑着扁担,所以小人不得不小心些,可小人刚走到胡同口,就有一个全身穿着黑衣的人从胡同里冲了出来,手里还……还有一把短剑。”
“然后呢?”裴将军问道,一张冷峻的脸上有些激动。
“然后小人躲闪不及,他把小人狠狠撞在了地上,小人刚想同他争论几句,看见他手里的刀尖上还滴着血 ,便不敢说话了。那人恶狠狠地瞪了小人一眼,便飞也似地离开了。”
“你可看清那人的长相了?”楼雁抢先问道。
“没有,”成德咽了口唾沫,继续说道,“但是小人瞧见那人的刀上有一朵罂粟花,没等小人多看,他便往南城方向逃去了。”
“南城方向?”裴将军若有所思,看向了楼雁。
楼雁知道他在想什么,“你看我做什么?我那日见到粮仓失火便用了最快的速度过去,一路上着急赶路,的确没有见到什么可疑之人。”
面前的人眼神真诚,不像是在说谎,裴将军收回目光,继续问道:“你可记得那花朵的颜色,形状?”
“小人,小人不记得了,”成德看上去十分犹豫,“但是那花的形状十分独特,若是小人能够再见到,一定能够认得出来。”
“此话当真?”裴将军有些怀疑地问道。
“当真,小人定然能够认得出来!”
成德这次答得十分坚定,让楼雁心中越发不安,这个来历不明的成德不怀好意,怕是和苏长闻有关。
“好,那你便先留在衙门之中,待到我们抓到了嫌犯,需要你的指证。”
成德面露难色,道:“大人,小人家中还有老娘需要照料,能不能让小人先回去安排好了老娘,再回到衙门里?”
裴将军心中一软,道:“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