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大殿,裴将军就追上了楼雁,楼雁不好表现出厌恶之情,只好客客气气地向他拜了一拜。
“陛下命你我二人调查粮仓失火一事,我先将我们发现的情况一一讲给你,我们再商量下一步如何做。”
“嗯。”楼雁的嘴角上扬了一下。
一路走到皇宫之外,裴将军还在喋喋不休,楼雁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也要装出一副十分认真的模样,倒真真是难为他了。
好在裴将军马上还要回正殿向方致休回话,楼雁便在门口向他告别。
“威远侯,这件事情不管调查结果如何,我们都是要给陛下一个交代的,你明白吗?”
楼雁扬起眉毛,裴将军的话里有话,还没等楼雁反应过来,那人便转身离开了,留给楼雁一个高大的背影。
上元节过了之后,帝都城又下了一场雨,这城里便再也没有了往日的凄寒。只是到了夜间,晚风刮再人身上还是彻骨的疼。
王府之中,安平郡主披着火红的披肩,美丽的眸子里是一片空洞。
她呆呆地立在窗边,看着窗外的树枝在晚风中颤颤巍巍,不知道是谁把那株开得正好的腊梅花挪到了廊下,看上去倒是要枯萎了。
温柔可人的丫鬟端了一壶热茶放在桌上,向安平郡主这边问道:“郡主,夜凉了,奴婢把窗户关上吧。”
安平郡主这才回过神来,发出了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声飘散在风里。不等丫鬟过来,安平郡主就抬起手来,轻轻掩上了窗扉。
屋子里点了许多蜡烛,映在人的脸上都是明晃晃的样子,安平郡主让那丫鬟吹灭了几支蜡烛,便更衣梳洗躺在了床上。
房门被关上,蜡烛被吹灭,安平郡主却睁开了眼睛,扭过头去看那一抹从窗外照进来的一片白色的月光。
想到盛青有可能会因为自己丢掉前程,她的心就隐隐作痛。她曾经听盛青讲过,入朝为官,为千千万万的百姓谏言是他读书的唯一目的。
就算两人能够厮守终生,安平郡主也会觉得心中不安。盛青不是一个人,他还有远在帝都城外的爹娘和亲人,他们对他的期盼他又怎么能够辜负……
泪水无声滑落,悲伤在空气中蔓延,轻轻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谁?!”安平郡主一下子从床上坐起来,警惕地睁大眼睛。
一道黑影在黑暗中走来,慢慢变得清晰,等那人走到安平郡主的面前,安平郡主只看到了一副俊朗的面容。
月光照耀在那人棱角分明的脸上,那双深邃的眸子里是明亮的光,却是温和没有恶意。
安平郡主大着胆子问道:“你,你是何人?”
楼雁注意着窗外的动静,压低了声音道:“郡主莫要声张,我是威远侯,楼雁。”
“你……是威远侯?”安平郡主虽有些不信,可面前的人眼神真诚,看上去不像是坏人。
“楼雁见过郡主。”说着,楼雁还对安平郡主拜了一拜。
安平郡主只穿了一件单薄的外衣,楼雁抬眸见状,转身去了屏风处为她取了披风披上。安平郡主往后缩了一缩,看着那人把衣裳披在了自己的身上。
楼雁无奈,往后退了一步,道:“安平郡主,我真的是威远侯,今日我是为盛青而来的。”
听到盛青的名字,安平郡主心中怦然一动,道:“你……你见过盛青?”
“是,我不仅见过盛青,我还知道他现在身在何处。”
楼雁的声音不大,却在安平郡主的心中激起一阵涟漪。她把外衣披好,正色问道:“侯爷,您没有伤害盛青吧?”
“自然没有,”楼雁有些头痛,“我与他无冤无仇,何故要伤害他。只是你跑到云醉家中求他帮忙,我不想坐视不管罢了。”
安平郡主的眸子里闪过惊喜的光,“这么说,侯爷您是愿意助我们一臂之力的吗?”
“正是,我来是想告诉你,盛青现在已经在我安排的地方住下了,你父亲是不会找到他的。我会送他去参加春考,若是他能一举夺魁或是中榜,你们两人便有了希望,若是不成,只能另想它法了。”
“真的吗?”安平郡主的声音微微颤抖。
“真的,只是你恐怕要等待一段时间了。这段时间内,千万不要打草惊蛇惹了你父亲的震怒,只要盛青能够参加春考,一切就都好说了。”
“好,我明白,”安平郡主不住地点头,“他一定能行的,他一定能行。”
“既然话我已经带到了,那我便先走了,郡主保重。”说完,楼雁就转身准备离开。
“威远侯!”安平郡主小声叫住了他。
楼雁转过身来,听见安平郡主说了一句,“谢过威远侯。”
楼雁给了她一个淡淡的笑容,便迅速离开了。
窗外的风飒飒,屋子里又变得静悄悄了,像是从来没有人来过一样。安平郡主重新躺回到床上,紧紧闭上了眸子。
她虽然知道这件事情牵扯进来的人太多,但她早已经没有回头路可以走。为了最后能有一个好的结局,她只能全力以赴地继续走下去。
楼雁回到白虎镖局时,已经是深夜时分了。云醉靠在院子里的阑干上望着窗外,双眸放空,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听见院子里的动静,云醉忽地转过身来,在看见是楼雁时松了一口气。
“都这么晚了,你怎么还不进去睡觉?”楼雁走过去,没好气地问道。
“等你啊。”云醉没去瞧他。
楼雁忽然笑了,又迅速收敛起了笑容,装作一副严肃的样子,“西郊大营的事情太过繁杂,我已经忙不过来了,就在那边久留了些。”
如今的楼雁,说起谎话来也是脸不红心不跳的了。云醉摇摇头,站直了身子,“你不必再在我面前遮遮掩掩的了,秋葵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
“……”
楼雁扯出一个难看的笑容,心中暗自骂秋葵不靠谱。那日他们明明说好,就算是云醉严刑逼供她也绝不会泄露半个字,这才过了几天……
“你果然知道盛青的事情,”云醉瞧着楼雁的脸色不对,这才下了判断,“秋葵什么事情都没有告诉我,是我发现你把盛青藏在了白虎镖局里。”
楼雁心中一惊,细细将四周打量了一番,慢慢走到云醉的面前,“云醉,你现在连我都敢算计了。”
面前的男人脸色越发不对,云醉的心里越发慌乱,他上次见到楼雁这副神情望着他时他被揍得不轻,这一次……
来不及细想,在楼雁的脸变得狰狞之前,云醉忙不迭地跳上来屋顶。楼雁摇摇头,迅速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