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万兵士是由方致休亲自从各地征调过来的,历经一战,如今全由楼远青和其他三位将军统一安排。这么多兵士不能一直留在帝都城里,不日便会回到各地军营。
楼雁如今走马上任,这安排调度大军的事情必然是逃不掉的。这些对于楼雁来说不算是难事,只是他没有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与自己的父亲共事,想来也是造化弄人。
大军的检阅清点刚一结束,楼雁便看到了立在演练场一角熟悉的一道白影。高台上的国师正和几个大臣觥筹交错,见状,楼雁便往云醉的方向去了。
行至中途,一道黑影忽然飞至楼雁面前,楼雁停住脚步,看清了来人。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国师大人身边的教头,江之麟。虽然江教头是军营里的人,但只凭江之麟和左蔚交换的一个眼神,楼雁便知晓,他是左蔚安插在军中的人。
“江教头有事吗?”
“早就听闻威远侯武功高强,名满帝都,不知道江某是否有幸和威远侯一较高下?”
楼雁轻笑了起来,左蔚想给自己一个下马威,又不好自己出马,派了这样的手下来,倒是着急得很。
远处的白影已然消失,楼雁含笑颔首,道:“既然江教头这么有兴致,楼雁便得罪了。”
江之麟露出轻蔑的神情,昂首阔步往比武台走去。
大军之中,常常会有兵将们比武打擂的赛事,但像是侯爵和教头的比赛,倒是难得一见。比武台周围很快聚满了士兵们,楼远青也立在了一旁不动声色地观战。
两人立在擂台之上,江之麟手执一把长虹剑,凶神恶煞的样子让人不寒而栗。众士兵都有些惊讶,这位江教头平日里不温不火的看不出过人之处,没想到到了擂台上是这般骇人。
江之麟手中的长虹剑剑影翻飞,只在一刹那便往楼雁的胸口刺去,楼雁一个侧身躲闪过去,一把黑伞陡然张开,卷起地上阵阵烟尘。
旌蔽日兮将士如云,两人在台上交换了场地,江之麟一声吼手中长剑化身为无数剑影向楼雁飞去,皆被楼雁手中黑伞一一挡住。
锐利的风声在耳后响起,楼雁一个飞身跃起,躲过了身后的剑锋。楼雁向前冲去,一把抓住了江之麟左手手腕,江之麟刚想使刀劈去,便被楼雁飞起一脚踢中腹部,重重往后跌去。
高低胜负,当时立现。台下传来一阵喝彩声,江之麟知道自己技不如人,黑着脸匆匆走下了台。楼雁向台下众人躬身一拜,也迅速离开了。
比武台上的一切都落在了高台上左蔚的眼中,他端起酒杯向几位大人说道:“威远侯果然好身手,来,我们干一杯。”
“是啊,是啊。”
几个人陪笑着,各自饮尽了杯中酒。
练兵场的角落里,云醉饶有兴味地看完了一场比赛,边摇着扇子边看着远处的人走来,眸子里染上了一层笑意。
“你怎么来了?”
“我为何不能来?”云醉望着楼雁满是焦虑的脸,“你在这与虎谋皮,我还不能来看看你了?”
“左蔚就在西南方向的高台上,有什么话说吧。”
“我若是没有猜错,高台上一袭黛青色长袍的人便是左蔚了。”
“是。”楼雁注意着周围的视线,他还不想让云醉出现在左蔚的视野里。
“苏长闻今日来找我,说是苏宁叶医治好了狐魂,但是前几日左门的人想要取她的性命,苏宁叶觉得方致休和狐魂应该是左蔚阴谋的一部分。”
“是,今日我也想清楚了。方致休未必不相信左晟就是左蔚,但对于他来说,只要左蔚能够保他帝都城千秋万代,纵然左蔚想坐拥天下他也未必不愿意。亦或是,方致休把我和左蔚放到朝堂之上,让我们互相制衡,他好坐收渔翁之利。”
“你可算是想明白了,”云醉不无嘲笑,“这些日子我瞧着你对那方致休实在是太过于容忍,他的心里,权力和地位永远比感情更加重要。”
“好了,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楼雁没忘记正事,催促着云醉离开。
“哎哎哎,你不能如此绝情啊,我可是冒着危险来给你通风报信,你为何这般着急……”
“你走不走?”楼雁正色道。
“好的,我走。”云醉淡淡一笑,转身就往外面走了。
看着云醉渐行渐远的背影,楼雁无奈叹息了一声。自左蔚来到帝都城,他的心时时刻刻都悬在箭上,云醉这般不把左蔚放在心上,他不得不为他的周全思量。
“楼雁,你还是和从前一样啊。”熟悉而陌生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楼雁的心里抖了一抖,强做镇定转过身来,看向了面前的左蔚。
“你不必对我如此忌惮吧,我们两个现在同朝为官,日后还要多多帮衬才是。”
“国师大人所言极是,楼雁也是这般思量。”楼雁淡淡笑着。
“刚才看你的身手,似乎与从前相比长进了不少,只是没使出一分灵力,这可不妙啊。”
“国师大人说笑了,灵力那般高深的武功,岂是我这种凡夫俗子所能参悟的?”
“哈哈哈,你,楼雁你可真是越来越有趣了,我喜欢现在的你,我喜欢现在的你……”说着,左蔚长笑着往高台处走去,像是疯癫了一般。
立在原处的楼雁眉头紧锁,他不知道是不是他出现了错觉,总觉得眼前的这个左蔚更加高深莫测,更加危险了些。
远处楼远青向楼雁招手,楼雁偷偷叹了一口气,往楼将军处走去。
楼远青一副慈父模样,笑眼盈盈地问道:“你这几日熟悉军务也差不多了,可对军队编制有何见解?”
“全凭将军做主。”楼雁不愿多说。
“唉,你这孩子啊,还在记恨为父当年丢下你的事情吗?若是为父当时有其他选择,又怎么会不管你呢?”
“楼将军,”楼雁脸上是严肃的神色,“我们同朝为官,我们现在又在军中,请楼将军自重。”
“你!”楼远青被他一句话气得不轻,若不是楼雁现在深得圣眷,他怎么会卑躬屈膝向这逆子低头。
“时辰也不早了,楼将军若无其他事,我便退下了,明日与楼将军再见。”
楼雁话音刚落,也不看楼远青的脸色,便自顾自离开了。楼远青精明无二,楼雁自知不是他的对手,又懒得与他演一出父子情深的戏,早早脱身便是最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