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后,帝都城里人人都称道如今皇上与皇后琴瑟和谐,朝廷之上新贵旧臣和睦相处,方致休是难得一见的明君。
这消息不知道是从哪里流出来的,只是一传十十传百,街头巷尾都传唱着方致休的好德行。
南城的慕尚书大人家中,慕夫人坐在堂前,时不时跟慕尚书说些什么,然后便是长吁短叹的一阵。
“姝兰都病了这么久了,我前日里去看她,整个人都轻减了不少。听说皇上前阵子忙于政务从来不去后宫,这几日得了空就往皇后宫里跑,可怜我姝兰,进了宫都只见过皇上一面。”
“唉,这后宫之中,那是像在家里啊。姝兰不是愚笨的孩子,只要她能见到皇上,自然是会得到皇上的喜爱的。”慕尚书显然没有了耐心。
“我姝兰当初也是帝都城里数一数二的好姑娘,不只姿容出众,琴棋书画和女工都是样样精通。我说要给姝兰说门好亲事,你死活都不肯,说要让她进宫才能永葆我们家富贵。我真是鬼迷了心窍,才会让你……”
“别说了!”慕尚书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来,“现在吃点苦算什么,姝兰若是一朝得宠,不仅是我们尚书府满门的荣耀,她下半辈子的荣华富贵都不用发愁了。这些话你切莫再说,若是让旁人听到了又是一场灾祸。”
尚书夫人也不再闹,只是拿着手帕不停地哭泣着,想到她那在宫中卧病在床无人问津的女儿,她的心就忍不住地阵阵作痛。
皇宫的后花园中,云醉在粉色的帷幔里睡得正香,就听到帷幔外的奴婢门窃窃私语。
“姝美人怎么这么晚了都没醒?现在都快到午时了。”
“美人这几日夜里总是咳嗽个不停,昨日里好不容易好了些,想必是睡得香了些。”
“可这都快午时了,美人还不起来,若是让人皇后娘娘知道了,又要说我们美人娇弱不堪了。”
“嘘!别把美人吵醒了,我们再等一刻,若是美人还不醒再来叫她。”
云醉只觉得这两个丫头吵得自己脑袋里嗡嗡作响,无奈睁开眼来,检查了一下自己的身体。听见了外面没有了什么动静,才小心翼翼地探出脚来。
穿上鞋子在铜镜前坐下,云醉拿出准备好的面具,细心地给自己戴好。看着铜镜里倾国倾城的自己,云醉不由得微微笑了起来。
这姝美人真的是生得一副好容貌,可惜就是太过于娇弱了,为了皇上不来就忧思难忘寻死觅活的,真是够矫情的。若不是云醉在紧急关头救下了她,她现在就得在天上看着方致休寻花问柳了。
云醉伸出一只纤纤玉手把玩着桌子上的钗环玉坠,实在不知道从何入手,好在昨日里吃了药,便娇滴滴地唤丫鬟进来伺候。
那奴婢进来第一眼就被吓到了,昨日里自家美人还卧病在床难以起身,怎么今日就能下床了。
“美人,你能下床了?”丫鬟难掩心中的喜悦,急急向云醉走来。
云醉对她浅浅一笑,道:“我昨夜里做了一个梦,梦见了我死去的祖母。祖母对我说,要我好生爱惜自己的性命,假以时日,定能过上想要的日子。今日早上起来,我便觉得神清气爽,整个人都爽利了许多。”
“那便好,那便好。美人不知道,尚书夫人来看您,回去的时候路上哭了一路。奴婢怕您担忧,一直没敢告诉您。现在好了,我这就去让人给家里送信。”
“嗯,去吧,再找个奴婢来给我梳头。”
“是。”那人儿欠了欠身,欢欢喜喜地便出去了。
云醉看着铜镜里的自己,自言自语道:“没办法,底子太好,这张皮也掩盖不住我的风华。”
正说着,来给云醉梳头的奴婢就进来了,看见云醉这般坐着也惊讶得很,只是还没能说出话来就被云醉拦住了。
“我知道你很欢喜,快过来给我梳头吧,欢喜的话慢慢说。”
“哎!”丫鬟翠蕊急急走过来,一双大眼睛里满是泪水。
她是陪着姝美人呢从尚书府里出来的,从小陪她一同长大,姝美人一向是娇生惯养,从未经历过什么挫折。
可自打进了宫,她便再也没有见过自家姑娘笑过。今日看见姝美人笑眼盈盈地让自己给她梳头,一时间竟觉得恍若隔世,泪水也像是断了线的珠子般落了下来。
云醉低头暗自感叹,人人都是自私的,说的是心死难再活下去,可从未想过这些爱着自己的人又该如何生活下去。这偌大的皇宫里,唯一值得留恋的竟是那只跟自己见过一面的男人。
等到翠蕊把云醉收拾好以后,云醉坚持要自己换上衣裳。翠蕊虽然感到奇怪,但也不多问,只乐呵呵地帮着云醉往屏风里递去衣裳。
云醉自诩无所不会,可这七环八绕的衣裳愣是穿了半个时辰才被他穿好,等到云醉从屏风里出来的时候,便是袅袅娜娜的一位姝美人了。
“美人看上去比刚入宫时的气色还要好些了呢!”翠蕊及时地送去了夸赞,让云醉对自己的易容之术平白更多了些自信。
“好,甚好,”云醉颇为满意地看了看自己的衣着,“走,我们该出去见人了。”
“是。”翠蕊脆生生地应了,跟着云醉往门口走去。
白虎镖局里,楼雁可不像云醉这般开心兴奋,他在院子里踱来踱去,猛地走到桌前拿起黑伞往外走去。
“楼镖师,你不能去找云公子!”秋时赶紧冲过来拦住了他,“云公子走的时候特意嘱咐了,说他要去做的事不能让你去掺和,你要是去找他事情就办不成了。”
“你到底还是不是白虎镖局的人?”楼雁气恼地把黑伞扔到一旁,一张脸阴沉得吓人。
秋时可不怕他,坚定地说道:“我是啊,云公子不也是白虎镖局的人吗?”
楼雁只觉得跟他无话可说,气冲冲就要往门外冲去,却在看到门口立着的人时停下了动作。
秋时顺着他的视线望去,看见了立在白虎镖局门口的苏长闻。
“苏大哥,真的是你吗?”秋时兴冲冲地冲过来,一把抱住了苏长闻,“苏大哥,大家都不知道你去哪儿了,可把我们给急死了……”
苏长闻一脸无奈地拍了拍秋时的肩膀,看向了不远处的楼雁,目光里满是担忧。